第160节
  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小乙,我……”迟之阳想抱南乙,可下一秒,眼前蹲着的南乙却突然站了起来。
  “走呗。”南乙扬了扬下巴。
  “去哪儿?排练室?”
  “别练了,找阿迅借点儿酒,去你房间,我陪你喝。”
  喝酒。
  看着堆在地毯上的酒瓶子,迟之阳想到了之前陪南乙喝酒的那次,也是冬天,31号。就是那次,他知道南乙的舅舅是31号走的。
  原本追出去之后发现他在摆共享单车,还觉得太好笑了,想录下来,可很快他就发现,南乙连外套都没穿,手冻得通红。
  他跑过去,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披在南乙身上,想把他拉走,可南乙固执地非要把最后一辆也摆好。
  调整了无数次距离之后,他一边后退,一边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是迟之阳第一次见南乙哭。在路灯下,眼泪从他脸上滚落,滴在人行道的地面。啪嗒啪嗒的。
  他拼命用羽绒服裹好南乙:“怎么了?冷吗?还是你哪儿不舒服啊?小乙,你跟我说说话。”
  可南乙只是哭,像个孩子似的,迟之阳抱住他,手臂紧紧箍着他的手臂,没多久,他终于听见南乙说话了。
  他说:“我不治眼睛,不过新年,不弹琴了 。”
  他说:“我想让你们回来,好不好?”
  第二天的南乙,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很平淡地对他解释了昨晚失态的原因。他说舅舅是跨年夜遇到意外离开的。迟之阳也保证,绝对不把他掉眼泪的事告诉其他人。
  他希望今天的南乙别哭。因为他太笨了,只会干着急,一点也不会安慰人。
  南乙也确实没哭,也没说话,喝得很猛。迟之阳很怕他醉得太快,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很多余的。
  因为醉的更快的是自己。
  就在他开始大声发酒疯说胡话的时候,南乙好像才只是有点儿晕而已,他甚至还起身把背来的贝斯拿出来抱在怀里,盘腿坐在地上。
  “你干嘛啊!”迟之阳已经跳上了严霁铺得没有一丝小褶皱的床,他决心要把这儿弄得一团糟。
  “我?”南乙低着头,“我写歌啊。”
  他的尾音比平时飘,柔柔的,往上扬。
  “写歌?”迟之阳一边像个跳床运动员似的在严霁床上蹦,一边傻笑,“你疯啦?”
  “嗯。”南乙沉重地点了两下头,“快了。”
  他的脑子里竟然真的有旋律在跑,在飘,从耳朵往外冒出来,像一条红色的绸子,在眼前飘着,可伸手又抓不住,只能用琴记下来这一切。贝斯是不够的,南乙爬起来,走到严霁床那头的柜子,拉开来,从里面翻出一个midi键盘,一边喝酒,抓到什么酒就喝什么,一边将那些有些癫狂的、令人天旋地转的旋律都弹了出来。
  咚——
  他吓了一跳,看向背后,是迟之阳从床上摔下来了。
  并且开始哇哇大哭。
  南乙低低地笑了,晃了几下眩晕的脑袋,走过去。
  “你哭得我头疼,停……”
  脑子越来越晕了。
  其实该把他拉起来,可南乙直接坐下来,趴在了迟之阳身上。许多许多想做的事开始往外冒,一个接着一个。
  巨大的冲动快要把他吞掉了。
  一切事物都在向失序的结果狂奔着,他很想找回秩序,想控制,想抓紧。
  “秦一隅……”
  就在这时,原本反锁的卧室门竟然打开了——这是南乙特意要求的。门外站着的是同样懵圈的严霁和秦一隅。
  “嚯,头一回见你房间这——么乱。”秦一隅环顾一圈,“比我的前半生还乱。”
  “还好,小问题。”严霁笑了笑,走进去,像参加障碍越野赛一样踩在没有酒瓶的空地上,找到了抱作一团的贝斯手和鼓手。
  “怪不得都不接电话,两个酒蒙子。”
  秦一隅抬脚把酒瓶当球踢,被严霁扭头眼神警告之后,笑嘻嘻举起双手投降,然后飞快过去,把南乙抱起来。
  “怎么喝成这样了?”他拨开南乙脸上的头发,让他靠自己怀里,冲严霁说,“那我把小乙弄回去了?需要我帮忙收拾的话叫一声。”
  “你别来添乱了。”
  “好你个严雨齐,行,不打扰你了。”秦一隅扶着自家老婆开溜,走了两步又回头,“需要那个什么的话找我要就行,我送你门口,别去711……”
  “你走吧。”严霁闭了闭眼,差点被气笑。
  要不是两间房隔着一个客厅,秦一隅恨不得直接打横抱回去,可被拍下来很难解释,南乙醒过来说不定会揪着他衣领要杀了他,只能扶着,等到一进房间,关上门,秦一隅就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谁知南乙忽然睁开了眼。
  他看上去一点儿没上头,脸不红,眼神也没散,令秦一隅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醉没醉啊?”秦一隅贴上额头,亲了亲他的嘴,“嗯?”
  想借酒消愁吗?可怜的小孩儿。
  他共情还不到一秒,那种脆弱敏感的情绪忽然就被打碎,因为南乙冲他说:“放我下来。”
  莫名的,秦一隅竟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些命令的口吻。
  “哦。”他乖乖把人放下来,顺便替南乙理了理头发。
  南乙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浅色的眼睛盯住了秦一隅,一言不发,维持了将近一分钟。秦一隅想,也就是他,换个人被这样这样盯着,估计得心里发毛。
  某个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脆弱,眉头也跟着蹙了一下,好像非常难过似的,但稍纵即逝。那种情绪很快被掌控欲所接管。
  “去那儿,坐着。”南乙说完,指向自己的床。
  秦一隅觉得有点儿奇怪,但又觉得很神奇,想弄明白南乙究竟想干什么,于是照做了,大咧咧地往南乙床上一坐,伸长了腿叠在一起,靠在他床头。
  “好了,然后呢?”
  南乙也走了过来,视线从他的脸,下移到腰间。就在秦一隅疑惑之时,那双修长的手扣住了他牛仔裤上的皮带,解开扣子,缓慢地往外抽。
  “哎等等,你要干嘛?”秦一隅怀疑他确实是喝醉了,伸手抓住他的手。
  可南乙却说:“松开。”
  “啊?好吧。”
  这感觉太奇怪了。
  就在秦一隅还在思考是哪里和平时不一样时,南乙已经将皮带完全抽了出来。但接下来的一步,完全颠覆了他的预判。
  南乙并没有解开扣子和拉链,而是抓住了他的手,用皮带一圈圈缠上去,还细致地将尾端插入到金属扣里,固定了。
  “不、不是?等会儿?”秦一隅睁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南乙,“宝宝,你要干嘛啊?”
  “谁允许你这么叫的。”南乙确认手腕挣不开,才抬眼。
  “我一直这么叫啊?那不然我应该叫你什么?”面对这样的场景,秦一隅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词,但他觉得有点超过了,于是咽了回去。
  然后南乙站了起来,开始脱外套。
  “等、等一下,小乙,你喝多了……”秦一隅忽然明确了南乙要做什么,腾一下就脸红了,“听我说,等你清醒一点比较好,而且这个时间也……”
  可南乙仿佛听不见似的,将外套扔在地上,坐回床边,挨得很近。他伸出手,一把捏住秦一隅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
  秦一隅心跳得快极了。面对愈发怪异的走向,他大声道:“我们还没定安全词呢!”
  南乙皱了皱眉,静了两秒,脸色很快阴沉下来,开口时,几乎是审讯的语气,慢条斯理,又冷冰冰的。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了吗?”
  原来是拷问。
  秦一隅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了,转变成另一副模样,甚至笑了出来。他盯着南乙脸上的痣,用缠绵的视线将它们一一连成线,最后落到那对漂亮的眼睛。
  “长官,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吗?”
  “没有。”南乙抓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好吧。”秦一隅抬了抬被捆住的手,“开始吧。”
  南乙抬起下巴,双眼满是审慎。
  “你在查我?是吗?”
  作者有话说:
  打不通电话的严霁和秦一隅在电梯口遇到了双子
  倪迟:“哎我的两位好哥哥……”他说完冲一旁的阿迅插播了一条解释,“不是叫你。”
  “你俩忙啥呢?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秦一隅:“看见南乙没?”
  倪迟:“没啊。”
  严霁:“小阳呢?”
  倪迟又摇头:“没啊。”
  一旁的阿迅忽然说:“我知道。”
  “啊?”秦一隅立刻问,“你知道他俩在哪儿?”
  阿迅看向倪迟:“我知道你这次不是叫我。”
  倪迟、严霁、秦一隅:……
  “那我们先走了。”严霁说。
  电梯门刚要关上,阿迅又开口:“我知道。”
  倪迟:“哎哎哎别关门!”
  秦一隅立马按了开门键:“我的妈呀说话大喘气太难受了!”
  “他们找我拿了酒,说要回去……”阿迅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