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不会什么?”盛隆和扬起一抹促狭的笑,“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喜欢的姑娘要嫁人了,嫁的还是自家兄长?”
  觅瑜没有吭声,但默认的态度表明了,她就是这个意思。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意愈发悠然:“放心,在你的师叔们看来,我即将把他们最疼爱的小辈娶到手,还不自知,可怜没有,可恨倒有几分。”
  觅瑜的双颊微微泛红,羞嗔:“夫君又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等今年冬天我带你去清白观,你问问他们,就能知道了。”他优哉游哉道。
  “再说,你怎么确定,我是巴巴地讨要方子?而不是命令他们给我?要知道,我可是奇王,他们都得听我的话。”
  觅瑜的脸不红了。
  她开始有些变色。
  “你,”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不会对师叔他们无礼了吧?”
  盛隆和笑得更深:“你猜?”
  “夫君!”
  “好,不猜,我直接告诉你。”他安抚着,端过她手中的香薷羹,舀起一勺喂她。
  “我像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他们是你的长辈,我自然万分礼敬,唯恐有哪处不周,我又不是真的有病。”
  觅瑜闷闷咽下:“谁叫你那么含糊其辞……夫君真讨厌,总是喜欢逗弄纱儿。”
  他又喂了她口:“那也建立在你不信任我的前提上,你若信任我,哪里需要担心?”
  觅瑜不喝了,抿着唇嗔视他。
  盛隆和举手投降:“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你快把这羹用完,再放下去就真的凉了。”
  “……夫君也没用晚膳。”
  “对,我也没用,所以我置了这一桌酒席,和你一块用。”
  “……我不想用这羹了,我想吃别的。”
  “行,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
  喁喁间,弦月悄然高升。
  周围忽然亮起一盏灯,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数盏灯笼自亭角延伸至湖边,灯火辉映,照亮了大半个池面。
  灯笼样式各异,图案也不尽相同,构成一幅别具风情的池灯夜景,有彩蝶飞鸟的图案映照在亭间的柱子上,随风振翅,栩栩如生。
  觅瑜又惊又喜,起身环顾四周:“这、这是——”
  盛隆和跟着她一块走到亭边,含笑看着她,充满柔情地道出祝贺:“生辰快乐,纱儿。”
  觅瑜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清眸潋滟,倒映着四周飞舞的蝶鸟,晃动着池水的波光:“这、这是——夫君送给我的生辰贺礼吗?”
  “算是吧。”盛隆和道,“比起贺礼,我更愿意称呼它为惊喜。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觅瑜用力点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凝视着亭柱上翩飞的烛影,继而远眺周围的灯景,“这是怎么办到的?”
  “一点小技巧,知道了就会觉得无趣,纱儿还是不知道的好。”他笑着和她一起欣赏,“只能说,吉量这回总算没有办坏了差事。”
  觅瑜反应过来:“他先前求见夫君时,所说的要事,就是这件?”
  “对。”他承认,“原本的计划是带你在湖中游船,游到这韵心池,没想到你的生辰宴出了事,打乱了计划,我便改成了直接带你来到这里。”
  觅瑜恍然。
  难怪她让青黛收好花笺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微妙,似是想说什么,原来那并不是他送给她的生辰贺礼。
  她询问盛隆和,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吉量说漏嘴后,我还在苦恼要怎么瞒过你,没想到你直接误会了,正好。”
  她抿着唇,漾出柔美的笑影:“夫君可真是能沉得住气,半点风声也不透露……”
  他笑着道:“我若是沉不住气,早早告诉了你,这会儿你如何能感到惊喜?”
  觅瑜的确非常惊喜,甚至在心里觉得,她会一辈子记住今晚,永不忘记。
  但她不想让他太过得意,故意装出一副怀疑的模样,道:“其实夫君是忘了有这一回事吧?要不然吉量怎么会来求见?”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他因为口风不严,害得我的惊喜险些泡汤,心里正惶恐着,想要将功折罪呢,可不得上赶着来见我?”
  “还好他这次没有再搞砸,否则他就真的别想在我这里办事了。”
  她不信:“他是夫君的心腹,怎么会因为一次说漏嘴就不得用?”
  他道:“正因为他是我的心腹,嘴才要更严,不然我要他来做什么?”
  闻言,觅瑜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做声。
  盛隆和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变化,询问:“怎么了?他还说漏过什么事?”
  觅瑜有些迟疑。
  人家为了她的生辰忙前忙后,花费这般大力气,她在这里说三道四,坏人前程,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可能很重要,关系到他的安危,遂决定实话实说。
  她道:“当初,纱儿试图医治夫君的臆症,端着药去书房时,他在外头偷偷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根本没有服过药,让我劝着你好歹服下一碗。”
  “哦。”盛隆和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件事啊。”
  这件事……?
  觅瑜一愣:“夫君——夫君知道?”
  他干咳一声。
  “怎么说呢,”他看着外面的灯景,“不能算是我知道。因为他是在我的授意下这么做的,我——故意让他告诉你,我没有服过药。”
  第129章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
  盛隆和再度低咳一声:“原因有两点。”
  “其一, 是让你知晓,这些年来,我的病情之所以没有好转, 不是因为我病入膏肓, 药石罔效, 而是我不配合,没有服药。”
  “其二,”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又离开,“是让你在劝我服药时上点心,别把药放下就走了。”
  “上心?”她有些困惑地重复, “纱儿在那个时候, 对夫君不上心吗?”
  “不。”他飞快地否认, “你对我很好,是我贪心不足, 想要你更多的关怀,所以……耍了点小把戏。”
  觅瑜还是很困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样的关怀,以至于伙同吉量骗她。
  不, 不对,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 有服过药吗?
  “没有。”盛隆和道, “吉量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太医院开的药, 我一碗也没有服,全部倒了滋养花草。”
  那就是没有骗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是装病,不是真病,假使服下那些药,他没病都成有病了,正所谓是药三分毒……
  说来,他服下了不少她端过去的药,虽说有她日日诊脉,没发觉他的身体有何异常,但终究不能掉以轻心,等会儿回去后要仔细看看……
  ——不对,她又想偏了!
  他骗她也好,没骗她也好,都不要紧。
  重点在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要得到她什么样的关怀?
  觅瑜疑惑地询问盛隆和。
  对方的回答是看她一眼,有些收敛地笑了笑,没说话。
  这样的反应很不常见,她越发好奇,努力回想,在她听闻吉量那番话之后,她做出了什么样的举动,使得他心满意足,认为获得了她足够的关怀。
  然后她的脸就红了。
  因为她想起来,为了哄他服药,她答应了他许多无理的要求,被他折腾得颠来倒去,夜夜不得安稳。
  他——他竟是为了这等——
  觅瑜羞臊不已,双颊火辣辣地发烫,恨不能投入冰凉的池中。
  “你——”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声音都有些变调。
  盛隆和努力敛笑,伸手欲揽住她:“纱儿——”
  她忿忿避开:“不要碰我!”
  他还是把她抱进了怀里,半是安抚半是赔罪地慰哄:“好纱儿,我承认,我是有些混账,但也是因为喜欢你。”
  “我也不是真心想欺瞒你,不然我就不会告诉你真相了,是不是?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不好——”她梗着脖子,偏过脸不去看他,“你因为韬光养晦的需要,装病骗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利用这一点来——欺负我?你太混账了——”
  “这怎么能算是欺负你呢?”盛隆和笑着哄她,“你是我的妻子,难道不该与我共享鱼水之欢?且我瞧着,你在那时的反应,也很乐在其中——”
  觅瑜红着脸,嗔目视他:“你还说!”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好,我不说,我向你道歉,向你赔罪。好纱儿,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她仍是充满羞恼:“我已经原谅了你许多回……”
  他含笑抚上她的脸庞:“那便再原谅我一回?”
  觅瑜抿着唇,不吭声。
  但这已经是一种默认的态度,盛隆和看在眼里,笑意徐徐湛开,低头亲了她一下:“好纱儿。”
  她细声轻哼:“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伏低做小,说我好话了……”
  他扬起眉:“这可就是胡说了,平日里我待你不好吗?”
  她抬眸瞧他一眼,又垂下:“好是好,但,和现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