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需要时间。」阿珉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严肃,「先避战。」
  这、这不太好避啊凤曲苦恼极了,看向闹剧元凶,对方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
  即使刚才还险些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凤曲依旧难以对这张脸发火。
  乌丝如瀑、肤白若瓷。
  唇朱而满、眉长且细。
  尤其一双眼眸清冽凛寒、犹如山巅冷雪,右眼下的一点红痣却是勾人心魄。
  此刻,这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凤曲。
  其中满是震撼、错愕,和不加掩饰的惊喜。
  不知为何,商吹玉的嘴唇颤抖起来,眼波动荡:你
  凤曲在观察商吹玉的桐木琴。
  这把琴刚才被剑震了一下,虽说有白布裹着剑锋,但阿珉的力道他很清楚,就算是块普通木头也能被他挥出重逾千钧的威力。
  琴没影响吧?会走音吗?
  凤曲看着看着,弓身探近,伸手去摸琴身隐约可见的痕迹。
  还好,看上去都是经年累月的伤痕,不可能是他刚才劈的。
  商吹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被那冰冷的触感一激,凤曲惊了一瞬:二公子?
  老师!
  商吹玉哑着声音,那张脸浮上难以置信的喜色。
  他们本该是初次见面,可商吹玉的表情竟然又惊又喜,好似和思念已久的故人重逢,连身为贵公子的体面也顾不得一点。
  没等凤曲答话,商吹玉压着呼吸,惴惴不安问:真的是您,是我又在做梦,还是您真的回来了?
  啊?
  凤曲被他抓得发疼。
  明明已经感受不到杀意,但现在这个古里古怪的商吹玉反而更加可怕。
  凤曲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如实发问:什么老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想从商吹玉的桎梏里挣脱,可那只手跟钳子似的,抓住了他,就丝毫不肯松开。
  商吹玉的眉宇眼眸都随呼吸颤抖起来,死死握着凤曲,不敢松了一丝气力,好像那样就会失去凤曲,亦或者惊扰了这场梦境。
  引烟已经命人下楼清理,二楼只有他们二人对峙。
  凤曲放弃了挣扎,诚恳解释:二公子,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没当过什么老师,你能先松手吗?
  商吹玉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扫视着他,从头到脚,从人到剑。
  直到凤曲试探性地再喊了一声二公子,才听见商吹玉说:不要走。
  声音极轻极微,低如蚊讷。
  那张漂亮的脸上,表情是一触即碎的悲伤。
  可是凤曲搜肠刮肚也没想起自己和商吹玉有什么渊源。
  什么老师,什么您,怎么听都不是商吹玉对他该有的称呼,可商吹玉眉眼里的郑重也不似作假。
  他说话时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真切得让凤曲不敢拒绝。
  那个,我忘记过一些事,难道我们是小时候见过吗?
  商吹玉的神色遽然一凛。
  他惊慌起来,伸手在凤曲的身上摸索:为什么会忘,是受伤了?伤在哪里?是谁伤了您?
  身为剑客的本能让凤曲猛地攥住了剑柄,而商吹玉的动作也随之一僵。
  片刻,商吹玉低头,颤抖着收手:我冒犯您了吗?
  他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哪里还有刚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样子。
  凤曲看得一阵心软,口吻也不禁软了下来:二公子多虑了,但你也先别叫我老师,我实在不记得过去的事。这次来天香楼,我是想求见引歌姑娘,如果可以,二公子能不能便宜行事,帮我引荐?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来历,引烟也在楼下帮腔:公子,这位少侠递的是瑶城侯府的名帖,应是为盟主大比而来的贵客。
  瑶城侯府出口的刹那,商吹玉的身形晃了一晃。
  他紧抱着琴,琉璃似的眸中好像掠过千万情绪。
  凤曲不明所以,正想开口叫他,商吹玉道:一定是秦家骗了您。
  嗯?
  商吹玉特别坚定:老师绝不可能和秦家同流合污。
  凤曲回忆片刻琴行老板娘阔绰的身家。
  嗯,难说。
  但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一睹引歌,总不能因为商吹玉一打岔就忘了本心。
  凤曲清清嗓子,试探着道:可是,我确实是想见引歌姑娘
  商吹玉看向他,目光深深,直看得凤曲打了个寒颤。
  不管怎么看,商吹玉都对秦家充满排斥,而他顶着秦家贵客的头衔,没被商吹玉扫地出门都算难得,好像不该再得寸进尺了。
  凤曲正想收回前言,却听商吹玉道:老师想要,就跟我来吧。
  咦?
  凤曲一头雾水跟上商吹玉的脚步:真的可以吗?不用付钱吗?我可以打工还债的!
  我不会让老师失望,商吹玉引着他一路前行,轻声说,所以老师这次能不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