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映入她眼中的谢衍,似乎年轻了许多。面庞俊朗如月,清冷孤俊,神情冷淡,一袭藏青圆领官袍纤尘不染。
  如一潭无波湖水的眸子,寒色姣姣。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无论多少次,与他四目相对,都会因对上他那双冷淡的双目而觉得浑身一寒。
  谢衍似见她不应声,又复问:“你身子可有不适?”
  明毓恍然回神,心下暗暗紧张了起来,脸上浮现疑惑之色:“夫君为何这么问?”
  谢衍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这声“夫君”却已是时隔半年,更是隔着一世,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他解释:“屋中有药味。”
  明毓暗暗松了一口气,解释:“心神不太宁,青鸾给我熬了碗安神汤。”
  若有和离心,她必然不会与他说有孕一事。
  若说了,和离就难了。
  他上一辈子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和离,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多加阻拦。
  谢家水太深太浊,她这辈子想让景煜平安出生,在被爱的环境之下成长。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景煜的灵堂上,谢衍那副冷漠无关的模样,哪怕他待任何人都一样。可她的孩子,也作为谢衍的孩子,起码要得到与旁人不同的偏爱。
  谢衍默了默,平静的道:“安神汤用多了,对身子不好,往后莫要再服。”
  明毓点了头:“我往后不用了。”
  下回再服用坐胎汤,得避着他才成。
  谢衍把手中的兜子放在了外间的桌上,说:“现在是吃梨的季节,我见街上有卖梨的,便买了些回来,让青鸾切一些来吃。”
  明毓愣了愣,瞧向他放在桌上的兜子。
  有些纳闷。
  五年前的谢衍有从外头买过吃食回来?
  谢衍瞧着她出神的模样,又说:“院子的白梨酸涩,今年就别吃了,若想吃,我下值给你带,或是让青鸾出去买。”
  他记得,她嫁进来的时候,嫌弃白梨酸涩难食,才会费了心思侍弄。
  随后静澜苑梨树结下的果子一年比一年甜。
  但今年还是带着些许酸涩口感的。
  听着谢衍的交代,明毓面上露出了一丝古怪,可看他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霜冷面容,稍稍把那丝怪异压了下去。
  谢衍在外间的长榻上坐下,取了小桌上的书卷看了起来。
  明毓瞧去,暗自皱眉,心说这往常都去书房的人,怎就在屋中看起书来了?
  正在琢磨,青鸾敲门道暮食已经备好了。
  明毓下了榻才反应过来,方才谢衍回来的时候,她并未下床相迎,这放在五年前是不可能的。
  五年前的自己,还未经历丧子之痛,还未彻底认清谢衍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抱有期待。
  但即便反应了过来,明毓也没有再献殷勤贴他冷脸的打算。
  饭菜送到了屋中。
  是两荤一素一汤。
  很是简单的粗茶淡饭。
  饭桌上也没有让人布菜的习惯,她才坐下,谢衍便盛饭盛汤。
  偶尔他也会做这些事,明毓也没怀疑。
  明毓胃口不佳,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碗筷:“我吃好了,夫君慢用。”
  谢衍看向她碗中的剩饭,并未说什么,只是琢磨这饭菜大概不合她的胃口。
  用了晚膳后,明毓到院中走了走,看到梨树枝头上的白梨,相对比谢衍买回来的,她其实想吃带着些许酸涩的梨。
  她琢磨着一会让青鸾摘几个切来吃。
  瞧了许久,待收回目光时,却看到了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的谢衍。
  谢衍似在望着她,见她发现了自己,问:“你想吃酸口些的?”
  明毓没应,他却已经走上前来摘了两个,交给了她身后的青鸾,吩咐:“切好送到屋子里去。”
  青鸾接过,然后去小厨房切梨,往窗外偷瞧了一眼,心说夫人才有孕就想吃酸的,怀的该不会是个小公子?
  今日去医馆,大夫诊脉后,说因月份小,还不能准确,但按照经验来看,是有孕了。
  从医馆出来,夫人便交代了谁都不能说这件事,说是等胎坐稳了,才对外说。
  就是大爷这边,也暂时不用说。
  院中,谢衍摘了梨后迟迟不走,就站在明毓的身旁,明毓有些不习惯。
  往常他们俩待在一块都是话不投机,前一年都是她在说,他听。
  后来她没了那股子说话的劲,就尽量避免与他待在一处。
  虽同在一屋,可谢衍很多时候都是待在书房里,差不多到就寝时才会回屋。
  身旁有块冰山在,明毓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开了口:“估摸着热汤也差不多好了,我先回屋沐浴了。”
  说罢,便转身朝屋子里边走去。
  谢衍“嗯”了一声,转身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沉吟。
  虽时隔五年,可好似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这个时候的明毓,理应没有这般冷漠才是。
  今日外出一遭,谢衍已然明白自己是回到了何时。
  推算了日子,这个时候的明毓应当已经有孕。
  昨夜见到死了却活着的人,不信诸佛鬼怪的谢衍便以为是做了梦,便顺着身体的欲念而动。
  孕时前三个月不能同房,这是上一辈子大夫交代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