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他爹王建利就抽着叶子烟, 哼着小调,浑身洋溢着轻松悠哉的气氛, 颇为得意地走进屋。
  “哟!巧巧,洋洋, 你们来了。”王建利笑得褶子都拢成一团, 有些异样的滑稽。
  王晓悦和洋洋闻言, 立即甜甜地叫了一声利爷爷。
  王建利嗓门大的直接哎了一声, 吓得一旁站着的王连业, 差点重心不稳。
  不明白他爹这是咋了?明明他们扛着那么多袋米回来,也没见他高兴成这样。
  “混小子,两个娃过来,你就给他们喝这个?这个又不甜,赶紧去给他们俩兑碗红糖水, 红糖那滋味是真甜, 比这好喝多了。”王建利跟王老爷子一样, 年纪大了, 都喜爱甜食。
  王晓悦却以为他们喜欢吃甜食, 大概是经常抽烟的缘故。
  甜食据说戒烟,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越想吃甜食, 证明已经快戒烟成功。
  不过甜食吃多了, 对身体也不好, 但比起抽烟, 对身体的危险性就没那么严重, 相对好一些。
  王连业很无奈, 他给他爹买来两罐麦乳精,他爹还不喜欢喝,每次都要边劝边看着他喝下去。
  实际上他们村很多人都不舍得花钱买这东西。
  病了,熬一熬,或者喝几副中药就够了。
  才懒得去买什么麦乳精回来补身子。
  他爹不爱喝就算了,咋撺掇他去给两个孩子兑红糖水。
  那红糖水的味道太甜,两个娃喝的惯吗?
  “利爷爷,我们不喝红糖水,也不喝麦乳精,我们喝白开水。您和业叔忙活一天,肯定累了,还是你们把这刚对好的麦乳精给喝了吧!”王晓悦和洋洋对红糖水的喜爱,也只是一般般。
  可能是经常吃糖的缘故,导致他们对甜味,越来越不像同龄人那样欲罢不能,或者喜爱有加。
  王建利皱皱眉头,连忙摆手,“这玩意儿我不爱喝,你们喝。”
  他这段时间被他儿子逼得看到这东西都绕道。
  他还是喝红糖水,那甜味儿贼带劲。
  王连业想劝两个孩子把这东西给喝了,结果两个小家伙和他爹互相推来推去。
  他都没话可说。
  “干啥呢!你们不喝,我喝。”王晓梅今儿一早去上学,就被王连业他小儿子通知,让他们上她大姨家吃饭。
  她惦记了一天,一放学,她就赶回来,跑到王连业家里。
  见他们三人你推我让,顿时觉得他们特别矫情,还很傻帽。
  这麦乳精是好东西,他们不喝就算了,咋还这么做作,有必要吗?
  王晓悦和洋洋闻言,立马闭嘴。
  连王建利都被王晓梅那高分贝给惊得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王晓梅就双手利落又迅速地端起已经不怎么烫,还有些温热地麦乳精给灌了下去。
  一共两碗,全让她给干了。
  王连业他们:“……”好吧!是他们的锅,不应该为了两碗麦乳精,你推我推,反倒显得小气。
  王建利被王晓梅这果断劲儿给弄得哈哈大笑,“喝得好!还想喝不,让你叔再给你去冲几碗。”
  王晓梅听了,刚要点头。
  陈老太就捧着一大碗炸得金黄酥脆的茄盒,从另外一道门走进来,顺道白了一眼王晓梅,才把东西放到桌上。
  “你有钱,大方了是吧!这麦乳精,你几个孙子都没喝上,你就想让她给你糟蹋光,你亏不亏心?”陈老太不喜欢自家孩子在别人家里吃东西没个斯文样。
  她又不是没给三丫头喝过麦乳精,她小闺女王美丽以前带得那几罐麦乳精,她除了给巧巧和洋洋每天泡两碗,这三丫头没少喝。
  虽然她都紧着小的,但大的也没亏待。
  王建利被陈老太说得都不敢反驳,是,他家钱粮紧张。
  他家孩子都没吃过啥好东西。
  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三丫头不是比我们家那几个孩子小,要让着她一点吗?”
  “行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都是老相识,一个村的。
  陈老太也不能太落王建利的面子。
  便没继续说啥磕碜话,只要王建利自己心里有底。
  王晓悦和洋洋挺自责又内疚地看了一眼利爷爷,都是他们的错,非要推让半天。
  确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这个毛病得改,不能让主人家没面子不是。
  “一国,你知道吗?上面有领导今天派人传话,说我们干得好,要进行表扬,还要接我们到北京去开会,你说……这是不是好事?”王连业和王一国边吃饭,表聊天,有些喝多了,但神志没有彻底迷糊。
  反而越聊越嗨,振奋不已。
  去北京,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王一国能喝,干了小半瓶烧酒,他都还意识清晰,不像王连业说话都开始打结。
  “是好事,不过你要做好接见大领导的准备?”王一国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
  王连业闻言,突然眼睛瞪大,一点醉意也没有,说话比刚才还断断续续,跟大舌头似的,含糊不清。
  “大……大领导?你是说……”王连业顿时变得紧张又不安。
  差点一屁股从板凳上滑下来,直接摔到地上去。
  那……那么大的领导要跟他见面,还有握手和谈话。
  这是他祖宗显灵,要让他光耀门楣。
  额……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托他的好兄弟王一国得福,要不是他,王家村今年就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喜事。
  该感激王一国,感激他……
  “还有去北京,你得准备一身像样的行头,到时还有记者给你们拍照和报道,千万不能马虎。”王一国见过的世面大,知道王连业去北京之后,会发生啥事。
  因此,特意叮嘱他,让他做好一切万全准备。
  王连业听着,立即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旧的不能再旧,连补丁都跟着被洗烂的中山装,忽然面色发红地非常窘迫。
  这去北京,去见上面那么大的领导,穿着这么一身确实是不像话。
  然而他穿得这件就是前几年他陪陈老太去市里参加会议的那件衣服,本来把它好好地放在柜子里,只有等到什么大场面或者再次参加座谈会啥的,他才穿出来。
  谁晓得这衣服被老鼠给咬破了,还咬破了好几个洞。
  那只能打上几个补丁,当做干活的衣服穿。
  王一国却当做没看见他那因为过于拮据而露出来的羞愧,紧接着说道:“我那还有一套中山装,我没怎么穿过,你拿去吧!”
  王连业犹豫半晌,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毕竟王一国帮了他很多,现在还要去接受他的好意,倒让他有些纠结起来。
  “磨蹭啥,他让你穿,你就穿。你俩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咋现在变得这么拘谨,该不会是你要出头了,就看不起我们?”陈老太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些。
  果然,王连业反应特别大,慌忙解释,“婶儿,没有那样的事儿,我就是这脸放不下来,觉得亏欠你们。真的,你们帮助我太多了,不晓得要几辈子,才能还完你们的情。”
  “还不还情咱另说,以后肯定是有啥事要找你帮忙。”
  陈老太这么说,王连业心里瞬间安定和好受了不少,赶紧应道:“婶儿,没问题,有啥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给你们办好,绝不推辞。”
  话落,徐春香都局促地垂着脑袋,使劲攥着自己的衣角。
  他们家真是欠了陈老太家太多情,她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他们。
  她和她男人想报答,想帮忙,陈老太他们一家又不需要,总说他们家人多,用不着。
  如今,她男人有出息,也是受了王一国的恩惠。
  “春香姐,你咋了?”徐春花坐在徐春香的身边,将她表露的每个神情都放在眼里,不由疑问。
  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她二姐在想啥?
  崩说他们靠王一国,走到今天这地步,就是她和一伟,没找到工作,在家里忙活的时候。
  那些钱和肉都是王一国出大头,她和一伟挣得工分,都不够养活他们三个孩子。
  他们心里也感激,可惜没啥能帮到王一国。
  再说,她懒是懒,有时候分不清轻重,但她长着眼睛,好赖还是看得明白。
  谁对她和一伟咋样,她这脑子里都藏了一个记账本。
  还有环境影响人这句话非常对,她在娘家被她亲大哥和亲大嫂折腾得骨瘦如柴。
  这嫁到了老王家,不仅吃得饱,还长高,长胖了一些,最重要的她婆婆虽说嫌弃她毛病多,可不像村子里的其他人,动不动就撺掇自己儿子离婚,重新娶一个回来。
  要么什么脏活,累活都落到她的头上。
  而且说句实话,她在老王家一直都是干着轻松的家务活,就算农忙,也没累到直不起腰的程度与。
  反观她婆婆和大嫂永远是最忙,最停不下来的人。
  时间长了,她这好吃懒做地德行,也慢慢发生一些变化。
  至少她没懒到赖在床上不起来。
  徐春香被自己亲妹子关心,忍不住想要动动嘴皮子,不过她在开口之前,还是先挪一下自己位置,紧紧挨着徐春花,低声道:“春花,我想啥,你肯定知道。以后你们家有啥困难,你可以先告诉我和连业,我们能帮到的一定帮。要不然我和你姐夫这辈子都要惦记报恩这件事,死了都不瞑目。”
  “呸呸呸!说啥死不瞑目。还有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和一伟都还欠着大哥的情,都不晓得咋还,哪还顾得上告诉你,让你和姐夫去还大哥的情。”徐春花没骗人,她和她男人迄今为止,都没找到能完全帮到王一国的忙。
  若是她三个孩子争气,日后有能力,挣到钱了,说不定还能经常买些礼物,孝敬他们大爸,大妈。
  徐春香知道徐春花比她还急着还情,尤其是听了这话,就更加明白她这亲妹子,是不会告诉她特别有用的信息。
  她也就是随便一问,根本没指望从她的嘴里,套出王一国他们最近有没有需要人手的地方。
  只好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春花,你家三丫头今年十二岁了,再过几年,是不是就得成婚嫁人了。”
  徐春花有些纳闷,不晓得她亲姐问她这个事儿是干啥,便随口一答地猜测道:“是啊!咋的,有人想要让你做媒,给我三丫头说对象?”
  徐春香摇摇脑袋,否定道:“不是,是有人看上你四弟妹的女儿王晓芳了,所以我就想问问,而且这三丫头那么快就嫁人,那晓芳丫头不抓紧点,那再过几年,不就成笑话了。”
  徐春花点头称是,然后瞧了一眼坐在另一边,发育极好的王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