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刘肆寒声道:“都滚出去!”
  虞夏捂着脸哭了起来,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滑落。
  刘肆把她搂到了自己怀里:“忘了之前的事情好不好?朕会对你好,玉真,只要你听话,朕什么都给你。”
  虞夏哽咽道:“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刘肆道,“那边不是你的家,你已经嫁给朕了,你的孩子是景国的太子,玉真,你回不去了,你回去后,也会被阑国人厌弃,只有朕喜欢你。”
  虞夏摇了摇头。
  她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推开了刘肆:“我讨厌看见你,我也讨厌你的孩子。”
  刘肆眸中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他抚摸着虞夏的脸颊:“可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像朕这般迷恋你,除了朕,谁还会对你一往情深。”
  虞夏眼皮哭得发红,皮肤很薄,此时却显得苍白,哪怕哭成这样,她仍旧惹刘肆爱怜。刘肆知道,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他这般喜爱。
  他对虞夏的感情就像盛夏傍晚一场干燥的大火,火光燎原,热浪吞了所有,也烧了所有的精力。
  “就算你讨厌,你也摆脱不了朕。”刘肆很自私,他一直都是这般自私,他做不到喜爱一个人就顺从对方的心意。
  倘若刘肆喜爱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愿不愿意,他都要占为己有,他要握在手中,抱在怀里。倘若得不到,刘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他生来就是这般扭曲的性子。
  刘肆吻着虞夏的脸颊,一点一点的往下吻,炽热的吻落在了虞夏的脖颈上:“朕喜欢你就够了。”
  虞夏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晕过去的了。
  醒来的时候,她只听到耳边是断断续续的银铃声响,这种声音太过渺远,虞夏也不知晓是从哪边传来的。
  四下一片漆黑,虞夏轻轻的动了动身子,喊了一声“荷雪”。
  没有人应答。
  虞夏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
  荷雪大概是死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荷雪大概已经被刘肆给处死了。
  刘肆暴虐无道,杀人如麻,自私阴鸷,他的种种行径,和虞夏想象中,她应当喜欢的那种人的品质截然不同。
  这与你以为你喜欢吃樱桃,结果却爱上了蜜瓜的性质并不同。而是触及了虞夏的道德底线。其实她知道,她最应该讨厌的其实是她自己。
  刘肆可以骗她,但她的身体,她的心却是由她自己掌控,她并没有掌控好自己的心脏。
  虞夏想要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被细细的链子给捆绑住了手脚。
  她挣了两下没有挣开。
  虞夏心中恼极了刘肆,她拼命挣扎着,然而锁着她手脚的镣铐实在太结实,她手腕都被磨破出血了,仍旧没有挣开。
  最后虞夏没有力气了,睡了过去。
  刘肆过来时,他掀开了床帐将虞夏抱在了怀里,却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脸色一变。
  刘肆知道虞夏是最怕疼的,床笫之间的疼痛都会让她晕过去,如今她的手腕上却被磨得血肉模糊,不知道她挣扎了多久。
  他本以为,尝到疼痛了,虞夏就会放弃,然而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倔强。
  或者说,这血淋淋的一片,是对他的恨意。
  齐太后的话语仍旧在他的耳边回荡。
  “你这样的心性,注定孤家寡人。”
  “刘肆,你喜欢她,她这样干净的人,一辈子连一只兔子都没有杀过的人,绝对不会喜欢你,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
  他会拥有这江山,拥有这一切,却也什么都没有,这辈子,他都不会得到自己最迷恋的姑娘的喜爱。
  刘肆亲吻着虞夏手,从她血迹斑斑的手腕,再到修长的指尖。
  虞夏迷迷糊糊醒来时,刘肆在给她擦洗手腕上的血迹,她淡淡看了一眼。
  刘肆的面容在昏暗的灯下冷肃深邃,他天生一副薄情相,此时却有一种深情的感觉。
  虞夏眼眶中瞬间就溢满了泪水,她轻轻别过脸,不再去看刘肆。
  刘肆给她的手腕清洗,然后包扎,上药,最后将镣铐再戴在虞夏的手上。
  虞夏道:“我之前应该想过,我未来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定长相俊朗,文韬武略,善良公正,可我不知他还会满口谎言,杀人如麻,自私自利。陛下,你为什么要杀荷雪?”
  刘肆知晓,虞夏认定自己杀了人,哪怕解释说没杀,她也不会相信。
  他做过的坏事太多了。
  甚至对待虞夏,他都做了许多坏事。
  刘肆握住她的手:“朕想独占你,可不可以?”
  他道:“你大概不会知道,朕讨厌你和其他人有往来,朕只想自己拥有你。”
  他的这种喜欢太让人恐惧。虞夏只是一个正常的,甚至有些胆小,被惯坏的女孩子。
  她眼眶红红的,刘肆亲吻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亲吻。
  虞夏手指纤长,又细又白,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少值得他迷恋的地方。
  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虞夏挣不出手上的镣铐,同样也逃不出刘肆的手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虞夏睡了过去。
  耳边只有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其实,刘肆也不能理解。明明之前她还告诉他,她缠着他,坐在他的怀里,说一辈子都喜欢他。如今不到一年,她却变了心。
  她说她喜欢两人的孩子。孩子生了下来,她却不愿意去看。
  她说喜欢刘肆对她的宠爱,如今却丝毫不愿接受,将他看做洪水猛兽。
  明明是她一直都在骗人。
  虞夏晚上又发了高烧,太医连夜都来了,给虞夏把脉后开了各种各样的药物。这些人其实都清楚,虞夏得的是心病,过于悲痛导致的身体衰弱,他们很难医治好。
  她烧了两天,好不容易退烧后却一直不醒。太医都说虞夏是在睡觉。
  一天,两天,三天。
  她又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刘肆觉得自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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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虞夏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时, 仿佛死了一般。刘肆知道她不会离开自己。
  虞夏肯定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上,刘肆只剩下她了。她如果离开了, 刘肆也会变成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虞夏面色苍白,浓密的眼睫毛轻轻覆盖着她的眼睛, 唇瓣也是淡淡的白, 没有一丝血色。
  这样的虞夏其实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让人心生怜惜。
  刘肆也不知道,虞夏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大概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她只是这样沉睡, 像永久离开了刘肆, 又像是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刘肆亲吻着虞夏的指尖。
  她的手指上落在了轻轻的咬痕, 这痕迹又浅又暧昧,刘肆道:“公主,是你骗了朕。”
  ——如果她真的厌恶他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救他, 就该让他原地流血,原地腐烂,直到死去。
  ——做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样来, 其实骨子里,虞夏还是讨厌他这样的人。
  但同时, 刘肆也清楚,他对她的渴望,仿佛与生俱来。哪怕当初虞夏没有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刘肆也会起觊觎之心。
  他太贪婪,总想得到不属于他的事物。未拥有之前,想占据身体,得到了身体,又想得到完整的心。想要她的爱慕眼神,想要她喜爱他,如他喜爱她一般。
  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刘肆搂着虞夏的身体,睡在她的身侧。
  长夜漫漫,刘肆脑海中独占很多人。他的父皇,皇兄,还有一些朝臣,这些勾心斗角过,他杀害过的人。他不杀人,只能被人屠杀,生在这座宫墙里就是刘肆与生俱来的罪孽。
  一切都是黑白的,黯然无光。
  直到眼前一双素白的手,素色衣袖,一手托了刘肆的脸颊,另一只手拿了帕子。
  淡淡的睡莲香气。
  他知道这是来拯救自己,治愈自己的人,他终于等来了虞夏。她会和他所希望的那般,轻轻擦去他身上的血迹。
  耳畔却传来冷漠疏离的声音:“你好肮脏,刘肆,我很讨厌你。”
  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刘肆太过愤怒,他将虞夏压倒在了自己的身下,胁迫她承受自己。她的墨发铺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肌肤柔滑细腻,就像最好的丝绸。
  那一刻的欲念与爽快,之后是更深更冷的深渊,填不满的空虚感。
  醒来之后,虞夏还在沉沉睡着,刘肆将她抱到了怀里:“玉真,你再不醒,朕就要死了。”
  刘肆不在乎旁人厌恶他或者憎恨他,他只在乎虞夏。旁人伤害不了他丝毫,但她一个厌恶的眼神,可能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他的心脏血淋淋的给剜出来。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很快又是一个春天了。
  刘肆出了虞夏的寝宫,李大吉走了过来:“陛下,荷雪姑娘已经被带进宫。”
  这些时日,刘肆更显阴鸷,整个人死气沉沉,所有大臣见了刘肆都恐惧。哪怕刘肆所作所为都称得上是一名贤德的君王,但是,刘肆却给人一种暴戾的感觉,仿佛不小心惹到了刘肆,就会被他杀掉。
  刘肆冷淡的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荷雪看起来和之前差不多,只是显得憔悴了一些。宫里的事情自然没有传到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荷雪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