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罗绮斋,四下无人,江令桥的脚步却猛然停了下来。
  杀手的感官总是敏锐的,纵然风静树止,也能嗅到一起不该有的危险来。几乎就是在她脚步停下的一瞬间,一支尖锐的长箭划破长空,贴着女子面容就直直刺来!
  江令桥本能地将身向旁边一偏,躲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是谁?她抬头一看,迷雾得解——不远处的屋檐上正立着一个一手弓一手箭的年轻男子,看衣着像是个侍卫。那张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一味冷冷地看着她。
  江淮盛景之后,容悦一行的行踪算是暴露在阳光之下了。但眼下巫溪闭关,就算被发觉了也无伤大雅。那人或许也想到了这一点,也知道江令桥功法高强,轻易奈何不得,故而方才的那支箭虽然来势汹汹,却并没有丝毫杀气。
  “你是何人?”
  然而那人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从檐牙上跃下了,再也看不见了。
  想来应是楚藏身边的人,江令桥腹中疑惑,回头看向那支深深嵌在轩窗木框上的长箭。
  不对——她快速走上前去,拔下箭一看,箭镞上插了张纸,纸上隐隐可见墨痕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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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葵花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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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个时辰,那封信便被江令桥送到了李善叶的手上,李善叶读着信,眉宇渐渐拧成了一团。
  “什么玩意,怎么跟吃多了拉不出来似的……”官稚好奇地伸着脖子探头去看,结果没多大一会儿,容悦和江令桥的面前便出现了两双皱着的眉头。
  “怎么了?”见状,冯落寒的心不由地微微提起来了些。
  今日她本来是按例来罗绮斋探望母亲的,将走之时却见江令桥行色匆匆地往前走,唤了几声也未听见。素日里鲜少见她如此,冯落寒觉得有些反常,便跟了来。
  “这信是被人一箭射过来的,”江令桥双手抱肘,偏头同她言道,“想来应该是国师的手笔,信上落着他的名字。”
  这边话音落,那边官稚的叫唤声就?进了耳朵:“我去他个神仙奶奶王八羔子的!楚藏这个人当真是无耻之尤!”
  他一向口无遮拦,众人早就习以为常,面对这些常常突如其来的意气之辞,容悦本来也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谁料这番不慎被误伤了,一时竟还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官稚的脸上毫无异色,仍旧深恶痛绝地看着李善叶手里的那封信,甚至还抽空回味了下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觉得说完之后真是由内而外地快活些了,并暗自决定从此以它为口头禅。事毕,而后又十分义愤填膺地逐读着纸上的字。
  其他人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妥,听罢只是心里更好奇了,想去瞧瞧信中到底是什么乾坤。唯有江令桥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地看了容悦一眼,却正巧对上了他威胁的目光——他知道她也想到了一处去。江令桥不理他,还不嫌事大地给他递眼色,示意他去看官稚——官稚不知道容悦的身世,想来骂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也算是一桩奇事——这么久了,居然从来没有人过问容悦的身份,哪怕是江淮盛景之后也依旧无人问津。修道之人结交的多是修道之人,从忘川谷到相思门,入目几乎都是揣着法术的,既然见怪不怪,容悦会法术似乎也就不怎么新奇了。
  所有的挑衅尽收眼底,容悦眼里的威胁开始变成了恫吓,江令桥佯作什么也没看见,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撇过脸去,背地却在正大光明地偷笑。
  “楚藏这是想一命换一命啊……”
  ——所有的明争暗斗都在李善叶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偃旗息鼓,他将信递与初四和冯落寒,有些忧心地看着江令桥,“一命换一命算是好的,怕就怕两个人都回不来……”
  江令桥恢复了正经神色,沉吟道:“杀夏峥的那封幽冥异路帖,怕是极有可能落在了楚藏的手上。”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楚藏在信上言道,夏峥如今落入他手,若是想保夏峥的命,就于明日午时去城外的荒山上救人,而且只许一个人前去。若过了午时不见人影,时不我待,届时自会了结夏峥的命。
  冯落寒看罢,眉头果然也跟着皱了起来:“君王赐婚,国师不日将与中都夏家结为姻亲,如此一来夏峥也就是他的岳丈,他居然还能下此毒手?”
  “天地之间,唯有人心最难测。”初四的年纪长冯落寒不少,此刻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楚藏既与巫溪为一丘之貉,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依我看,夏峥与我们又没什么干系,受这种要挟气做什么!死了亲岳丈,自有后宅娇妻同他去闹……”
  “不行——”江令桥几乎是脱口而出,看着初四不解的目光,她顿了顿,缓声道,“夏峥为官清正,战功无数,他不该这样白白断送性命。相思门一向解救忘川谷要杀之人,这不正是吗?而且,夏峥的幽冥异路帖毕竟是从我这里落入楚藏手中,他若是就此命丧黄泉,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夏将军戎马半生,忠正刚直,他有一万条理由值得我去救。”
  “可是护法,”初四想劝她,“这信看似是让我们去救人,实则却是要我们再搭一条命进去。这是一局死棋,夏峥他……没有活路的……”
  “我看不尽然……”冯落寒沉吟半晌,道,“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计划周全,也不是全然没有生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