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二爷不喜欢,太太要让你穿呢?平时穿着去见客人也好,这一件衣裳,加上绣工,要几十两银呢。”
  云舒伤脑经道:“那也没法儿啊,已经坏了的东西,没法儿边回原样的。要不然你看看能不能补一补?”
  月儿抿了抿唇,说道:“这绣工是上好的,我平时缝缝补补还好说,要绣这个,还不如咱们姑娘呢。这会儿到哪儿找绣娘啊?”
  云舒说道:“那让你四姑娘帮帮忙。”
  月儿为难道:“这不就跟告诉太太一样么?况且四姑娘跟大姑娘说好了,下次再见要送她一副修好的图,如今还绣着那个呢,必定没有功夫做这个。”
  “那就算了吧。”他实在不想管了。
  月儿摇头道:“不成,要不然我去找幼鱼帮帮忙。”
  “她什么时候会这个了?”对于幼鱼会绣花这一点,云舒还是比较吃惊的。
  月儿笑着云舒对家事儿不关心:“早的事儿呢,她有一段时间可沉迷了。下了老大的功夫,如今绣得比姑娘还好。家里若连她也补不好这衣服,怕是没人有这个本事了。”
  云舒想了想,这才说道:“那你叫她试试好了,也别给她压力。这本是我错了,倒叫你们受累。”
  “我们都是奴才,有什么好受累的。”月儿心里虽然乐意见到云舒体谅自己,然而嘴上还保留着几分身份上的卑微。
  之后月儿给云舒换上了家里别的衣裳,云舒这才去见了太太。
  晚间大家一起吃饭,顾淼问起打仗的事情,云舒将目前局势乐观的事情都说了。
  一旁顾腾霄心里暗想云舒这个叔叔真是奇怪,居然同女人们也聊这些。
  吃过晚饭,丫鬟们上茶。
  顾淼见一切都朝好的地方发展,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这下局势稳定了,可算是好了。我早想着回京都了,住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好,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林氏见女儿小孩儿作态,笑道:“自然哪儿都不如家里好,你再忍耐着些,过段时间等京都回来了,咱们立马就回家。”
  云舒在一旁喝着茶,忍不住打碎她们的幻想:“哪儿那么快啊。”
  况且听说北边儿烧杀抢掠的事儿做了不少,如今回去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
  想到京都云舒这会儿也实在笑不出来,不知道那些没逃走的人有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留下来的老弱们究竟还有多少是活着的。京都的天空的颜色,必定不如他们在这里见到的那般清澈。
  去年的那一场战争,几乎让全国的百姓都意识到一件事儿,那就是和平原来是这么的重要。
  往年身在和平中,也赞美盛世祈祷和平,然而这次的战争,让他们过分地了解了和平的重要性。
  云舒扫兴,被母亲跟妹妹看了一眼。随后大家也不再聊京都的事儿了,改了话题说了一会儿笙歌,然后放散了。
  主人们用过了晚饭,月儿就过来,把幼鱼叫过去说话。
  到晚间,云舒问起来,月儿只说幼鱼已经将事情答应下来了。
  宽衣睡下,第二天一早上,云舒又去了太子那边。
  大家最近是定下了一个攻打的方向,希望能跟京都配合,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云舒最近感觉自己有挺大的进步。
  毕竟他们离前线远,远程指挥,能够一步一步制定接下来收复的路线其实也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情。
  太子殿下身边的老臣们是很有战略眼光的,对于这一点云舒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这日云舒到了太子殿下的书房外,就听见里头有老臣在说话。
  “云城那边来的消息,听说皇上一到那里就被花花世界温柔乡给迷了眼,成日的将一些事情都交给二皇子打理。连支配军队的权力都让了出来。
  跟在皇上身边的又多是二皇子那边的人,还有揣度皇帝另立太子的。殿下,咱们不能只顾着这边的战事,远离皇上咱们已经占了下风。皇上那边咱们也要做一手准备才好,不能将好好的属于咱们的位置让出了才是。”
  第103章
  之后只见太子殿下久久没有给出回应。
  那大臣于是又叫了一声:“殿下!”
  这声音就好像一个老师在尽力挽救他走入歧途的学生, 语气中藏着几分担心、几分急切。
  太子停顿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对那老臣说道:“本宫知道了。”
  云舒见里面沉默了一会儿,自己这才进去了。
  大家见他来,于是换了话题, 开始讨论起收复失地的问题。云舒主张速战速决, 有些大臣则认为应该停下继续整顿。
  大家就这一点讨论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太子殿下拍板, 认为云舒速战速决的想法更好。
  等到大家散会, 太子殿下却忽然将云舒叫住了。
  一开始云舒还以为时太子对他还有什么话要嘱咐, 谁想并不是这样, 太子殿下让他留下后, 马上就让下人去备马, 看样子是准备出门了。
  云舒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反正他简单过了下脑子, 想着太子殿下肯定不是为了害他,因此没有多问就一直跟着。
  到了车上,云舒跟太子共坐,自然主位他是不敢坐的, 只是坐在侧面。
  太子上车坐定后,才对云舒问道:“怎么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里?”
  云舒恭敬回答道:“殿下想说时自然会说,若不说,定然也是有自己的深意在。”
  秦承业浅浅一笑, 说道:“正是这样了。”
  云舒得他得眼缘,从一开始秦承业就很喜爱云舒这个晚辈、臣子。最近同云舒相处下来, 越发觉得他自己的眼光不错, 并没有看错了人。
  车马缓缓行驶, 也并不着急,想必也不是去什么重要的地方。
  车轱辘差不多转了两刻钟左右,云舒在车里计算着,感觉这几乎就是太子府到城门口的距离了。
  车子停下,二人下车。云舒从车里出来,发现果然马车就停在了城门边上。
  “殿下?”云舒有些疑惑,好端端花这个精力带他来这儿做什么?
  太子殿下见云舒疑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陪本宫上去走走。”
  太子说要人陪,云舒自然配合。
  二人于是到了城墙上头去,上边有军队把守,见太子来了,纷纷行礼。
  太子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勉励慰问了他们几句,然后就让大家自便了。
  太子一路在前面走,云舒一路跟在他后头。
  走了好一会儿,云舒才听见秦承业感叹了一句:“这江山,真是无限美丽,叫人如何都看不够的。”
  这话虽然在感慨江山多娇,然而细细听去,又仿佛在叹息着什么。
  云舒也不敢接话,免得打扰太子殿下的思绪。
  之后,只听太子问道:“你家里几个兄弟?”
  云舒闻言,这才开口说话:“回殿下,兄弟共有我们两个,另外一个笙歌算我半个兄弟,还没有真正认过我爹娘做干爹干娘。”
  既然殿下问,必然不是问他们这一代有多少兄弟,而是他们家共有多少兄弟,因此没有将顾云璟他们算进来。
  秦承业点点头,说道:“哦,那么你父亲更偏爱谁一些?”
  云舒见他这么问,多少猜出了他问这话的原由。想必是周帝偏心二皇子,太子想在云舒这里找些人生的启迪。
  然而云舒对这些煽情的东西并没有经验,也对他们皇家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回殿下,家父去得早,论偏爱,许是更爱我大姐姐跟妹妹,还有家中的一堆旧时书籍。”
  “那你跟弟弟都还相处得好?”
  云舒说道:“相处的来便是了。父亲早逝,母亲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自然我们兄弟两个都要懂事。我不在时家里多靠着弟弟跟叔叔维持,我在家时弟弟便可轻松一些。况且我走运些,学问上算是能做弟弟的榜样,我们兄弟之间倒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秦承业闻言,眼神看着远方,嘴角勾着一模自嘲的笑:“兄友弟恭,真是令人羡慕。”
  云舒怕自己说错话,之后便没有再说。
  太子在一处离士兵们较远的地方站定,手抚上城墙,眺望着远方,对云舒说道:“倘若有得选,我是不愿意出生在这帝王家的。”
  云舒一愣,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对自己说这些,他好像还没有跟太子熟到这种程度吧?
  云舒来不及回应,甚至可以说,太子殿下本也不为求得他的回应。
  秦承业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虽然金银无数,不愁吃喝,不知贫苦,却不如清贫人家。你们这样父子和谐,兄友弟恭的关系,本宫是难以体会的。父子之间互相猜忌,兄弟之间互相争夺。慎之你知道么?自我母后去世,本宫已经许久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
  “若生在清贫之家,有个跟你一样的秀才父亲,知书达理的母亲,亲切的兄弟姐妹,便是一辈子不近皇位,我也甘心了。”
  云舒见他越说越不对头,出言道:“殿下,万事已定,若殿下只是感慨还好,人总有疲惫,叹一声气也就罢了。这会儿正是关键时刻,万不可因此失了本心。
  太子殿下不同我们寻常人家,老天生了殿下这样的千金之体,必然给了您难承受的辛苦。无法体会人间清欢,可万千百姓都是您的子民。殿下的重任在此,不在清贫和乐。”
  云舒一段话,一下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秦承业给扯回了现实。
  是啊,他原本只是准备感叹一下,吐吐难以与人言的辛苦。结果说着说着,竟然将自己说得郁闷了。
  于是秦承业将自己拉下来的嘴角重新扬了起来,再不是之前那番颓丧的样子了。
  “怪道唐书中说,魏徴去世后,唐太宗皇帝要说出‘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这样的感叹了。慎之便是本宫的一面镜子。”
  云舒忙道:“微臣鄙陋,哪敢同先贤比较?”
  太子说的是一句古话,唐太宗李世民前期励精图治,魏徵本是他政敌一营,后来被李世民所用,一生敢于谏言,据记载,一辈子有两百多次进谏。
  后期魏徵去世后,李世民的政治也开始走下坡,后期安于享乐。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这正是出自李世民的话。
  太子殿下这么说云舒,云舒听了真是觉得自己担当不起。
  他虽然也有建议说给太子,并且太子也有采纳,然而他的功劳远不及先贤。
  云舒说自己鄙陋并不是谦虚,而是对先贤的敬畏。
  太子殿下见云舒慌张,这才笑着换了话题:“本宫的弟弟跟本宫不和的事情,想你是知道的。父皇那边有本宫的人来禀报,父皇沉迷享乐,朝政之事逐渐放权到弟弟那里。他母家有权,父皇绝不敢动,更何况他母妃又得宠,他更是从小到大都受到我父皇的偏爱。
  当初要不是那些臣子谏言,差点儿死了几个人,皇上只怕都不愿意立本宫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如今他的母妃是皇后了,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皇上想必也有废太子的想法,到这个时刻,本宫也不想父子兄弟相残,你说,本宫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s?
  云舒想了想,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臣理解殿下的想法。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殿下不想争斗,难道就能够不争斗了么?殿下身上扣着‘太子’的名声,这便是争斗的根源。
  若殿下不再争取,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将来能够保全一家便是幸事了。只是殿下能够想到那些支持您站在您这边的大臣们,他们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殿下已经是太子了,若皇位将来落到二皇子手中,这便是将来二皇子心中的一根刺。二皇子生性聪明,然而有些劣根,内行玩乐淫1色。江山交到二皇子手里,殿下难道放心么?
  臣才入官场,对二皇子行为并不甚了解,然而此时也要祈求上苍,希望二皇子是个仁主而非生性残酷。否则不但微臣将来官帽堪忧,连太子殿下您,只怕也难逃罪责。殿下此时说不想争,那么以微臣之力是无法扭转殿下的思想的,微臣只能劝殿下三思。”
  其实以之前太子殿下的行为来看,太子并不是不敢争斗的。他想要那个皇位,并且一直都挺想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估计也是敢的。
  只是或许父子兄弟相残这一点,仍旧让他犹豫了。这会儿说是太子自己打了退堂鼓,倒不如说,是他希望云舒此时能够再坚定一下他的想法罢了。
  而对于云舒来说,他现在站在了太子这一党派,不可能希望太子就这么咸鱼了自己的,毕竟太子失势的话,他自己官帽不保还是小事儿,就他一个五品官又没什么后台,丢了性命也未可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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