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阿琮闷声咳了一下,慢慢说道:“文武一甲前三被召进殿内受封,皇上钦赐玉如意一枚,没想到,武科探花江如尘手里的那柄玉如意是空心的,里面藏了一把匕首。”
  “那怎么伤到了你?”
  阿琮缓了口气,接着说:“当时,我坐在皇帝右下侧,江如尘接过玉如意的时候,突然从里面抽出了匕首,往前一扑刺向皇帝。所有人都没料到,皇上呆在哪儿一动不动,我站起来就跑,突然有人在后背猛击了我一掌,力道很大,一掌将我拍飞出去挡住了江如尘,结果匕首扎到了我身上。”
  云翡急问:“是谁推你?”
  “我没看见。当时心肺都快要被震出来,还吐了几口血。”
  阿琮生下来便活在蜜罐里,被姐姐和娘宠到天上,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一边诉说,一边眼泪吧嗒吧嗒掉的飞快。
  云翡心疼的快要碎掉,她咬着唇,轻轻摸了摸他的心口,“心口疼吗?”
  “疼,但是胳臂更疼。”云琮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姐姐,我好想娘,我想回家。”
  云翡听到这句话,心里真是难过的想要掉眼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难道要告诉他,爹不会顾忌他的死活,就算他遇刺受伤,也一定会将他继续留在这儿。
  宋惊雨沉声道:“那个人能有如此大的力道将阿琮击飞,必定是身负武功的高手,当时殿内除却禁军,只有武科一甲的状元和榜眼才会有此功夫吧。”
  云翡点头:“不错,不是禁军便是武科一甲的这两人。方才秦方可说了是谁?”
  “我已经问过,秦方在殿外,没有看见是谁。”宋惊雨看着阿琮,担忧地说:“外伤不要紧,我只担心那一掌会伤到阿琮的脏肺。”
  云翡一听越发揪心,心里恼极了那个在背后推阿琮当肉盾的人,他若真的想要救驾,自己扑上去以身挡剑便是,为何要用小孩子做垫脚石?若阿琮不是被扎中胳臂,而是心口,岂不是命丧当场。
  她越想越觉得愤怒。恨不得立刻便去查出这个人是谁。
  宋惊雨道:  “当时宫中一片混乱,阿琮的胳膊包扎之后便匆匆出宫,我觉得还是请章大夫再过来看看为好。”
  云翡点头:  “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你付双倍的诊金请他过来。”
  半个时辰后,宋惊雨带着章松年过来,两人皆是一身的雨水,云翡甚是过意不去,忙叫茯苓给章松年拿了热毛巾来,连声道谢。
  章松年笑道:“无妨。”走上前,先替云琮诊脉。
  云翡小心翼翼问道:“章大夫,我弟弟当时吐了几口血,不知是否有内伤?”
  章松年斟酌着措辞,轻声道:“小公子身体强健,慢慢调养,没有大碍。”
  云翡听出章松年话里隐含的意思,忍不住怒火中烧。
  一想到阿琮被那人狠狠击飞出去,再被刺客扎上一剑,她就气得浑身哆嗦。既然那人想要保护皇上,就该自己扑上去挡在刺客面前,用阿琮当肉盾几乎害他送命,自己却去担了忠君护主的美名,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送走章松年,云翡看着弟弟憨态可掬的小胖脸蛋,庆幸之余,心里的忧虑更甚。以前她认为,宫中有那么多护卫,阿琮不会有事,她只在路上让宋惊雨跟着以防万一。眼下看来,宫里并不安全。一旦有事,所有人都只会去保护皇帝,谁也不会去看阿琮一眼。所以,阿琮必须要回到荆州才安全。
  眼下云定权的大军正和秦王争夺关垭。这处历史上朝秦暮楚之地,地势险要,一线中通,两山夹峙。拿下关垭,便可直取秦中,这一战至关重要,是云定权成就霸业的关键。所以,即便云琮在京城遇险,他也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向朝廷提出送云琮回荆州。
  私自离开京城更不可能,爹也不会同意。只有让朝廷发话,放云琮回去,才会让爹无话可说。小皇帝不过是个摆设,朝政把持在尉卓手中。怎样才能让尉卓同意放阿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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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v章
  阿琮伤口疼痛,直到三更时分才勉勉强强睡着。
  云翡生怕他翻身压住受伤的胳臂,一直守在他的床前。茯苓和齐氏劝她去睡,她摇摇头:“你们先去睡,等天明时分再来换我。”
  阿琮发生这样的事情,云翡毫无睡意。孤立无援的她,没有谁可以依靠,必须尽快想出一个脱身之法让阿琮离开京城这个凶险之地。阿琮已经连着发生了两次意外,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第三次的发生。
  夜色沉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直到黎明时分才停住。夏日天亮得早,晨曦透过窗棂,照亮了屋内的摆设,阿琮梦中紧蹙着眉头,睡得很是不安稳。
  齐氏轻步进来,走到床前看了看阿琮,小声道:“小姐你去睡吧,我和茯苓守着。”
  云翡站起身道:“有事速让茯苓过来叫我。等他醒后,赶紧喂他吃药。”
  “好。早饭我给小姐留着,小姐好好睡一觉去。”
  云翡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梦里她回到荆州,母亲苏青梅拉着她的手问:“阿翡,阿琮怎么没回来?”
  她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人回来的,阿琮不见踪影,她一急从梦里醒来,这才发现是茯苓在轻轻摇她。
  “小姐,大将军来了。”
  云翡立刻起身,整了整衣装步出房门。尉东霆已经到了后院,一夜暴雨,庭院里遍布水坑,尉东霆的靴上溅满了泥泞,虽然身形依旧英挺,但面容却带着难掩的倦色,眼中带着血丝。宫中出了行刺皇上的大事,他一定是一夜未睡。而且身上的朝服也未曾换下来,应该是直接从宫里过来的。
  和他同来的还有懿德宫的总管魏敏,身后还跟着几名内监,手中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云翡心道,看来是太后派人来慰问阿琮的伤情来了。
  果然,尉东霆走近前,柔声道:“太后挂念阿琮伤势,叫魏敏送些补品过来。”
  “谢太后恩典。”云翡不知怎么见到他便有些生气。若不是他,阿琮也不会来京城当人质,自然也不会连着两次遇险。
  尉东霆素知她疼爱弟弟,眼见她撅着嘴一副不悦的样子,心里软软的一动。
  她大约是刚刚睡起来,脸蛋红扑扑的又粉又嫩,仿佛能闻见花瓣一般娇软的香气,鸦青长发简简单单编成发辫子,垂在胸前,在被窝里滚得有些松散,上面没有任何发钗珠花,只在发梢用一个胭脂红的绒毛球绑着,显得可爱娇俏,惹人怜爱。
  生日那夜桥上的亲吻和表白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看着她红润娇艳的嘴唇,他不禁想起来那个吻,一时间心神荡漾,不能自己。
  可惜,云翡此刻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心思,见到他也没有表现出曾经有过亲密接触后的羞赧扭捏,开门见山地问:“昨夜是谁在背后推了云琮一把害他受伤?”
  下过雨的清晨,空气清新凉爽,可是她心里像是藏了一把火,烧得双目雪亮,像一只想要复仇的小狼。
  尉东霆略一迟疑,道:“是状元英承罡。”他本不想说,但再一想,她这般护着阿琮,即便他不说,她也会打听出来,还不如由他来告诉她。
  “我要找他算账。”云翡立刻便沉下脸,别人伤害她可以,但绝不能容忍伤害她娘和弟弟。
  尉东霆轻声道:“阿翡,他救驾有功,不可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