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8章
  曹颙起身告辞,谢绝了十三阿哥留饭的好意,出了怡亲王府。
  不知何时,天色渐阴,等曹颙回到家时,已经洋洋洒洒的下起小雪来。
  直到夜半,雪还没有停,雪势渐长。
  次日,雪虽停了,天色依旧没有转晴。
  连着三、四天的阴天,夹杂两场小雪,使得京城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瑞雪兆丰年,曹颙这户部总督,是盼着下雪的。
  直隶京畿实是太缺雨水,今冬多下几场雪,明年春天旱灾的可能性就降低几分。
  唐执玉署直隶巡抚,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说起来,根源还是在曹颙身上。
  曹颙到直隶只有两年,可又是修路,又是清淤增田,又是推行冬小麦,别管成绩如何,弄出的动静正经不少。
  唐执玉向来稳健踏实,只兢兢业业的继续前任之路。
  如此一来,即便有成绩,也只是给曹颙添彩,唐执玉则显得有些平庸。
  雍正看来颇为失望,虽在去年给唐执玉去了那个“署”字,使其正式巡抚的直隶,可却没有像对李卫、田文镜、鄂尔泰那样加封总督。
  今年五旬万寿,各的督抚都早早的递了折子请求入京朝贺,唐执玉也不例外。
  可是等恩典进京朝贺的督抚名单下来,却没有离京最近的唐执玉。
  多年同僚,曹颙对唐执玉的人品向来敬佩,不愿其仕途受挫,自是盼着他能更好的经营直隶。
  而每年春夏的旱情,对直隶巡抚衙门来说,就是一道坎。
  不仅仅是地方衙门求雨,闹到最后,要是还旱情严重,就要天子祈雨。
  今年刚漫天花雨的出了无数“祥瑞”,人人都要颂圣天子临朝,要是转年老天就不开眼,使得京畿大旱,那可就是大笑话。
  初瑜是内宅妇人,自不会因阴天下雪就想到社稷民生上。
  她担心的,是十二日那天,天色会不会转晴。
  是两家联姻的喜庆之日,要是天色也这么阴沉,难免扫兴。
  同初瑜这般担心的,还有简亲王府邸继福晋完颜永佳。
  这一日,已经是十一月初十,天色还没有放晴。
  完颜永佳早早就醒过来,简单梳洗了,却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她心里想的,与初瑜担忧的一般。
  虽说比起出阁,放小定似乎并没有那么隆重,可世人多愚昧,在两姓结亲时,不管发生什么,多会归罪到女子头上。
  当年她出阁那天,天色就不好,过门后夫妻两个“相敬如冰”多年,早就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
  她只是懒得去争论计较。
  可女儿是她的身上肉、骨中血,她实不愿女儿受一点点委屈。
  这时,就听有人道:“还在想后日定礼之事?”
  是雅尔江阿起来,披着衣服,走到永佳身后。
  “爷……”永佳见状,要站起身来,却被雅尔江阿按住肩膀。
  “瞧瞧你,好几晚没歇好,眼底都发青了。”雅尔江阿带着几分嗔怪道:“知道你舍不得真儿,可这从小定到大婚还有一年多的功夫,你这样担心下去,身子还要不要了……”
  听着丈夫嗔怪中带了亲昵,永佳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许是到了知天命之年,雅尔江阿的玩心也淡下来。
  人人都以为他得了名伶春哥儿会“金屋藏娇”,他却是连戏班子也不往王府里叫。班主带着春哥儿过来给雅尔江阿请安,他见也没见,使人赏了几百两银子打发走。
  没过多久,便传出有另一个宗室贝勒看上春哥儿的消息,雅尔江阿这边也没有什么反应。
  大家这才晓得,雅尔江阿是真的对春哥儿放手。
  随后两年,雅尔江阿居家不出,鲜少出府。
  就有人揣测他是不是因皇上不待见的缘故,才添了那么多小心。
  其实,雅尔江阿哪里想那么多。
  不过是厌了、倦了,吃酒听戏捧角儿几十年,早就有些腻,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等回到王府,发现妻子贤惠,儿女也懂事,雅尔江阿的心终于留在王府。
  妻子虽清冷,可雅尔江阿能看出她对女儿真儿的疼爱。在这一点上,永佳毫不掩饰。
  她不像其他王府的福晋那样,为了贤惠的名声,别管心里如何,在人前对亲生、非亲生儿女都差不多。
  简亲王府的情况,比其他王府更复杂。身为继室福晋,她还要面对前边留下的嫡子,还有得宠侧福晋的庶子。到后来,陪嫁丫鬟难产留下的庶女,外室之女,做了妾室的丈夫表妹的儿子。
  她只尽自己嫡母之责,在饮食用度、规矩教养上半点也没有委屈这些阿哥格格们。
  她从不摆出“慈爱”的嘴脸去拉拢这些儿女与自己的关系,也不掩饰自己对真儿的慈母心肠,这般的真性情,却意外的得到众人敬重。
  毕竟同那些口腹蜜剑、巧言令色的妇人比起来,永佳的“刻板耿直”显得那么纯良无害。
  几位年长的阿哥早到了知好歹的年纪,十多年看下来,对嫡母还真挑不出半点不是。
  几位少夫人进门,都经丈夫再三告诫,对完颜永佳甚是恭敬。
  为了这个,还引起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不忿。自先头福晋病故,便由她接掌王府内务,即便永佳进门,也只是收回账册与钥匙,依旧是委了她打理内务。直到三阿哥夫人进门,她才将家务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