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没关系的,我洗快一点,等会儿用火盆烤烤。”见他脸上还是不赞同的,她讨好地道。
  太子依旧不答应:“万一受寒着凉了怎么办,只我们挑个有太阳的时候好不好。”
  嘉玉历来吃软不吃硬,若太子语气强硬的不同意,她说不准就不管他了,自顾自地去打水洗发。可太子声音温柔的像是水做的般,言辞中的出发点全都是为她考虑,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不同意了。
  只是仍旧不愿就此妥协,她想洗发想了一日了,哀求地望着他:“我的头发都有一股味儿了。”
  话刚落下,太子忽地凑近了她,嘉玉的额头只及他的下巴处,他头微微垂下,在她的发间轻轻的嗅了嗅。
  嘉玉的脸登时红了,待她反应过来后,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刚才可没说假话,她是真觉得头发里有一股味道,那样不雅的味道,他怎么能闻呢。
  正想着间,太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有一股味儿。”
  嘉玉的脸不仅红还发起热来,“我去洗发”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听见太子笑着道:“一股香味。”
  他垂着头,噙着笑,诚恳极了。
  嘉玉却是不信的,她双手紧紧的攥着铜盆,差点攥出指印来:“一定是你闻错了。”怎么可能香,当她的鼻子是假的吗?
  太子眨了眨眼:“那我再闻闻。”
  这话刚落,嘉玉撒腿想逃,可惜她的动作比不上太子来的快,当她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太子伸手按住她的胳膊,让她无处可逃。这时候淡淡的呼吸从额上传来,一个如蝶翼般的细吻落在她发上。
  他说:“不仅香,还很软。”
  “哐当”一声铜盆掉在地上,趁着太子低头,嘉玉猛地一把推开了太子。
  太子一时不察,被她推开半步,他转过头,只见嘉玉健步如飞。
  嘉玉回到卧室插上插销,后背抵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呼吸。片刻后,等胸口跳的不那么厉害时,嘉玉扶着胸口慢慢挪到绣凳上坐下。
  只是刚坐下,“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嘉玉忽地一下从凳子上直起身,等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时,她深吸了口气问:“有事吗?”尽可能的云淡风轻。
  太子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嘉玉,你什么时候出来。”
  听到出来两个字,嘉玉连忙摇了摇头:“我困了,我想睡觉了,不出来了。”
  外面安静了片刻,才有太子的声音,他忍着笑,有些无奈:“真不出来了?”
  嘉玉的态度坚决:“不出来了了。”
  这时太子低低地笑了声;“我很开心你睡在我的房间里,但你总要放我进去,拿件干净的衣衫吧,嘉玉。”
  正准备说到做到躺下就开始睡觉的嘉玉:“……………”这不是她的房间吗?
  第35章
  太子站在门口等人应声, 房间里沉默片刻后响起脚步声,再过片刻, 里面走出个姑娘,低头含胸不管他说什么一溜烟地跑走了。
  这次进了门嘉玉先确定是自己的房间后,哐当一声合上房门。
  她摸着脸上的温度有些发烫,使劲地揉了好几下,深吸了几口气。
  今天晚上,她不会出屋子了。
  只是差不多两刻钟后, 敲门声再度响起声来, 太子隔着门问她冷吗?说他不冷,把他屋子里的炭盆给她端来了。
  小窗外黑呜呜的, 有冷风刮过的呜咽声, 嘉玉隔着阖上的房门, 缩着脖子低声道;“我不冷, 你自己拿回去用。”太子年轻气盛火气旺, 且自幼习武, 他说不冷嘉玉是相信的, 从前冬天她冻得双眼通红太子还能只穿一件单衣。
  只门口的人又道:“嘉玉, 我觉得你会冷,开门。”
  他询问的语气直接改成命令, 嘉玉心里说道, 我热的快冒烟了,一点不冷。
  太子没听见她说话,也没听见屋子里有动静传来, 就再说了一道:“嘉玉,开门。”
  她知道太子在某些事情上的固执,磨磨蹭蹭半晌后说:“你把火盆放门口,我自己来端。”
  他说话时带着笑:“好。”
  捏着手指数了数,估摸太子已离开她打开房门,只是地上没有炭盆,却望见天青色素袍衣角,她抬眸,只看清他玉质洁白的下巴,就被抱了满怀。
  嘉玉两只手僵硬地无处安放,却听太子贴在她耳边,低低地问:“害羞了。”
  她推了推他,但他纹丝不动,她只能贴在他的胸口拘谨地道:“你快放开我。”
  “不放。”太子环在她背上的手收紧,还蹭了蹭她的脖子,“嘉玉,我喜欢你。”
  她登时脸上又冒起热烟来了,且这热烟还不是只烧在脸上,它是从脚心冒起来的一路蔓延而上。
  半晌才怔怔地说:“你放开我。”毫无威慑力,软绵绵的。
  太子轻笑着,唇瓣靠在她的耳膜处:“等会儿放开你。”
  他说到做到,直到嘉玉都快习惯了他的怀抱,他松开她:“外面冷,快进去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并不松手,他继续笑着道:“嘉玉,别怕我。”他说着在嘉玉的眉心印上一个轻轻的吻,继而松开抱紧她的手。
  嘉玉得了自由,立马扭头逃回房间,合上房门。
  这时太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嘉玉,炭盆放在门口了,记得端进去。”
  她这才记起她刚才出门原是去端炭盆的。
  过了半晌,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像是做贼般将炭盆飞快地端了进来,这期间她全程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曾抬头看看远处。
  不管太子有没有看见她,她反正是没有看见太子。
  只是等躺在床上,嘉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太子,她来时并没有想很多,她不能让太子独自在皇陵孤独终老,却没想过要如何和太子相处。
  更别说如今太子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感情,他根本不想当表兄妹了。
  当然如果这是在外面,他如此表现,嘉玉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肯定不能接受,当然太子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不然这么多年没有流露丝毫。
  前朝的风气十分开放,曾有娶媳继母的例子,但本朝却不流行那套,她和太子在外面若是有什么,小叔子和大嫂,纵然这个大嫂是前大嫂,也够让太子和她的声音狼藉,为人不耻,连带影响她的家人。
  可这是皇陵,永远也出不去的皇陵,以后的生活只有数座山,里面的人也不知他们的关系。反正不管他多喜欢她,在这里都是可以的。
  所以他说别怕。
  可是她呢?嘉玉按着胸口糊涂了,她自己应该是不喜欢太子的,可今日两次她都不曾坚决地推开他?反而她的举动是在纵容他。
  一想到此处,嘉玉拉上棉被这捂住她的脸。
  翌日起床时,天还未大亮,但从东边透出的那丝橘红的光芒,就知今日该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她拍了拍脸颊,东墙角处,太子高挽袖子正在洗洗刷刷,她眯眼看过去,正好看清楚太子手里捏的是她昨日换下来的小袄。
  “你在干什么?”她登时就问出口了。
  太子淡定的看了她一眼:“洗衣。”
  那你怎么能洗我的衣服呢,嘉玉扶着胸口深吸了口气:“我自己来洗。”她不问了,因为她怕太子又让她脸红。
  太子岂能是嘉玉能叫动,头也不抬继续洗衣,还振振有理地道:“棉花进水分量不轻,你没这么大的手劲。”双手捏着小袄反向用力挤出大盆水来。
  “我现在手劲不大,但力气也是需要练习的。”很多农家小姑娘七八岁开始做活,洗衣算是比较轻省的活计,她从前没干过不假,但多洗几次熟练后力气就出来了。
  太子听了,抬头望了她眼:“其实也不是手劲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她急忙问道。
  太子凝着她,唇角漾开一抹笑容:“我舍不得让你洗。”若是舍得,谁管她手劲大不大,水冷不冷,会不会冻着她。
  当然了,他可不会锦衣夜行,不求回报,他喜欢她,他对她好,得让她知道。
  嘉玉发现太子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洗衣服的事情还是嘉玉妥协了,等太子洗好衣服,两人用过早膳,就到了他去茂陵的时辰,嘉玉送他离开后,也顾不得不麻烦彩云了,去膳房要了些热水回来洗头发。
  白日里出太阳时温度比屋子里暖和,嘉玉把椅子搬出来在院子里用太阳晒头发,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她忍不住眯了一觉。等醒来时头发干的差不多,她鼻子有些痒意也没多注意。
  太子用过午膳后回小院看见嘉玉洗了头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等下午回来后,发现她一直揉鼻子,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当时的脸色就有些黑沉。
  他问:“下午的日头大,怎么上午就洗头发了?”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她也知道好像着凉了,底气不那么足地道:“我看太阳挺好的,就洗了。”
  太子缩回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听了此话,也不吭声,只盯着她,不带一点笑模样。
  嘉玉有些心虚地道:“上午洗头发也没什么啊,我也没怎么样啊。”不过就是咳嗽了两声。
  后一句话在太子沉沉的脸色中,没胆子说出口。
  但太子对她的态度却十分不满意,他皱着眉道:“受凉了还叫没什么?那要什么样才能叫有什么?”
  她觉得他这个态度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嘉玉的脾气历来很好,若是平时听了这话,早就柔声说我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但今日忽然有些烦躁,闻言直接道:“不过就是咳嗽几声,哪儿受凉了。”略带反驳的口吻。
  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嘉玉,我不是想指责你的意思,但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他的口气变得温和许多。
  她是为了照顾他来的,今日却在他口中听到这种话,原来她在他心中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啊。
  她有这么差吗?嘉玉努力回想了一番,有些事情她的确不能驾轻就熟,但照顾好自己她分明做到了,思及此,嘉玉回他道:“我哪儿没照顾好自己了,我哪儿让你担心了!”
  太子的脾气固执坚定,嘉玉性格软和重情,但越是感情深厚的亲近之人,她越发不喜欢被人误解。
  很明显太子现在就是误会她了。
  太子对嘉玉向来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唯独这种事,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他是决计不会纵容她的,尤其她现在还嘴硬。
  如果嘉玉一开始就乖乖认错,说不得太子现在心疼她着凉恨不得以身代之,可嘉玉如今唱反调,太子的脾气冒了出来。
  他不怒反笑道:“照顾好自己就是把自己给照顾的受寒着凉!那你照顾的是挺好的。”
  嘉玉的小脸忽然白了,身体顿时摇摇欲坠。
  见她如此,太子登时后悔起来,动了动唇想要迁就,他的嘉玉脾气已经很好了,偶尔有一两次不懂事他慢慢教她就是了,何必和她生气。
  只是刚重新立好主意,嘉玉瞪了他眼,狠狠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太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盯着嘉玉,低声重复数遍不用他管,心里头顿时涌出一阵暴戾来。
  嘉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立马想道歉,什么叫不用他管,她们沈家的事情都是太子管的,如果没有他,娘亲大哥他们现在的日子绝对没有这么舒适。
  她那句话太伤人了。
  想着间,哪怕太子的脸色黑沉沉的,她依旧小心翼翼地道:“二表哥,我,那句话,我错了。”
  太子怔愣地望着她,似是被她那句话伤了心,后退了一步躲开她:“你说的对,我现在这身份,的确是管不了你,也管不了沈家了。”
  嘉玉脸色一刹那血色尽褪。
  太子微微有些心疼,但心疼外,还是觉得要狠狠心,是以他就只看了嘉玉那么一眼,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