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
  强撑的薛盈,被戳得脊背颤抖。
  “那就留下。”他声音哑得像是含了一口粗砂。
  他说完,迈步要走。
  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他会吐的。
  他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怪她。
  不能怪她。
  是自己不行。
  是他不行!
  薛盈艰难地朝前迈了一步,但是下一瞬,他的腰身被一条手臂搂住了。
  薛盈被一股大力扯得跌回床上,床幔落下,卫听春冷声对外面的死士道:“出去!”
  薛盈早就把指挥这些下人的权限给了卫听春,因此卫听春说话,和薛盈一样好使。
  很快这些人悄无声息出去了。
  而卫听春看着面容扭曲惨白,一双眼睛满含悲伤的薛盈,把他按回床上,蹬掉他的鞋子。
  近距离鼻尖抵着鼻尖问他:“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是我喜欢哪个,都随便我选吗?”
  “我就喜欢这样的。”
  卫听春用嘴唇,描摹薛盈的眉眼。
  薛盈死死咬着的齿关被她轻易用柔软的舌尖撬开,薛盈的喉间却发出抽噎的声音,但是哭声被卫听春堵回了喉咙。
  薛盈情绪崩溃,哭得很厉害,声音偶尔从纠缠的唇齿泄露,透着少年性感的沙哑。
  卫听春喜欢极了,她知道这时候应该好好安抚薛盈,都是自己把他惹哭的,他太可怜了。
  但是卫听春此刻却没有半点恻隐之心,甚至在笑。
  她恶劣地看着薛盈哭红的眼睛,到现在也不告诉他,他这样其实很正常。
  没有经验的人时间就是会短,哪怕有了经验,时间久不弄,也会短,对着越是喜欢,越是感觉强烈的人,就越是忍不住。
  这太正常了。
  又不是只能来一次,第二次就好了嘛。
  但是卫听春这个混蛋就不告诉薛盈,看着他哭,看着他给自己找人,看着他濒临崩溃。
  卫听春一边笑,一边想着自己真是太坏了。
  但是找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朋友,乐趣就在这里不是吗?
  他要是什么都懂,还有什么意思?
  薛盈一双眼睛看着卫听春,里面像镶嵌了两颗璀璨的红宝石,他满眼都是愧意,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再叫人进来一次。
  因此他只是顶着满脸泥泞对卫听春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呃!”
  卫听春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坐下来。薛盈道歉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红得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他仰起头,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突,喉结缓缓滚动,那样子不像是做什么快乐的事情,活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还是捅在了心脏上。
  薛盈连呼吸都不会了。
  卫听春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她也不怎么好受,但是薛盈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心理上巨大的满足,让她兴奋得浑身血液都在奔涌。
  她低下头,像头狩猎的野兽,咬住了薛盈的喉咙。
  夜色深浓,蜡烛经不住烈火的灼烧,化为泥泞的蜡油,瘫软在烛台之上,直至灯芯燃尽,熄灭成一缕袅袅攀升的青烟。
  没有一个婢女敢进屋来换蜡烛,满室灯火通明,变成了残光两三簇。
  床幔之中两个人相拥,薛盈修长的身形,弯曲佝偻成勺子一样的姿势,将卫听春整个圈在怀中。
  他的头发几乎湿透了,一缕缕黑蛇一样缠缚在他周身,他的头埋在卫听春肩膀上,咬着她的后颈,侧脸红若蜜桃,眼神涣散而迷蒙。
  卫听春闭着眼睛,枕在薛盈的手臂之上,清丽的眉目染上了艳色,侧脸小幅度地随着薛盈的节奏,在薛盈手臂上上下。
  一室旖旎,沉寂进乍现的天光,湮灭在黎明的爱欲,将两个相交的灵魂,紧紧地合于一处时空。
  卫听春睡得昏天暗地,梦里都是童年时候那些早就被她遗忘的美好。
  割完猪草后,瘫在草地上,有蝴蝶停在了她汗津津的鼻尖;隔壁的姐姐在嫁人之前,给她一个写了一半的破本子,还有半只铅笔;在淤泥里面摸到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从山中逃跑的时候,分明发现了她,却没有告诉任何人的老者……
  等到她睁开眼睛,还是满室昏暗。
  她撑着手臂起身,一动,皱了皱眉,身上确实有点酸,毕竟昨晚上她是主力,薛盈到后面才总算动了动。
  这种酸和她经常练武耍刀的酸还不一样,她昨晚用到的肌肉群,都是平时不怎么用的。
  她坐起来把床幔掀开。
  屋子里也黑黢黢的,她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长榻上面。
  卫听春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长袍起身,赤着脚踩在地上朝着人影走过去。
  门窗紧闭,窗帘都拉着,屋子里很暗,也很静。
  薛盈手里捏着群安游志,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昨晚上的事情。
  卫听春朝着他走过来,他紧绷的脊柱都要断了。
  “看什么呢?”卫听春问他。
  薛盈慢慢抬起头,看向卫听春。
  卫听春挑了挑眉。
  这个小东西哎,一大早的起来洗漱打扮了?
  他此刻衣冠肃整,素白的里衣领子,高得直抵下颚,把卫听春昨晚辛苦种下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
  虽然是常服,但是里三层外三层又是锦又是纱的,十分华丽,长发束了一半,腰上环佩精巧,戴了一顶华丽的鎏金冠,看上去像是才从什么私人宴席上下来的。
  “你要去哪里吗?”卫听春疑惑问。
  看着薛盈,心里有些不满意,早上不应该一起睁眼,然后缠缠绵绵一会儿吗?
  他倒是衣服一穿,像个高不可攀的玉人一样坐着呢。她现在站地上,还像个漏掉的水桶似的。
  卫听春心中恶劣又生,抽掉薛盈手中的书,拉着他的手,让他感受了一下她湿腻的裤腿。
  薛盈瞪着眼睛抽手,卫听春掐着他手腕道:“躲什么,还不都是你的东西?”
  薛盈近乎庄重的表情直接裂了,看着卫听春面色慢慢地腾起红云。
  “一大早的打扮给谁看?”卫听春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嘴唇若有似无地擦着他的唇。
  薛盈并没有故意打扮,只是让婢女找了一件能遮住自己的衣服,他脖子看上去没有一块好肉了,他不好意思被人看到。
  他还是很慌乱,慌乱地枯坐了一上午,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还是忐忑昨晚上的事情,他生怕卫听春不满意。
  卫听春这会儿醒了,过来亲近他,薛盈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
  但是卫听春一直不吻他,只是擦过他的唇,他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肩膀,问道:“我还行吗?”
  “我昨晚,”薛盈闭眼抵着卫听春的额头说,“让你觉得满足了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能不能不找其他人了?
  第75章 五穿
  卫听春没想到薛盈都这个时候了, 竟然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她当然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薛盈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卫听春之前也以为他真的不在乎的, 可昨晚上他给自己找死士的时候, 那种痛苦和绝望, 几乎要化为实质,从他的身后透出来。
  哪怕卫听春没能看到他的表情, 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所以哪有人真的会不在乎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亲热?
  卫听春昨晚上恶劣地逗弄薛盈, 那是床笫情趣,她有点喜欢薛盈哭, 喜欢他泥泞的脸汗津津的发, 像一地落红, 荼蘼到极致。
  但是她不想让薛盈真的因此生出什么心病。
  于是卫听春伸手捧着薛盈的脸,在他的眉眼间细密亲吻,最终自俊挺的鼻梁滑到唇角。
  轻声说:“满足, 你很棒的。”
  “后来时间不是很久吗?”卫听春说, “我没有过别的男人,但是见过其他男人的尺寸, 你虽然瘦,那儿却很可观的。”
  卫听春坦诚道:“我昨夜最开始是有点不舒服, 但是后来也很得趣。”
  卫听春看向薛盈的眼睛, 对着他弯了弯,“你很棒的, 我不会找别人。”
  “盈盈, 就算你真的不行, 我也不会找别人,那种事情, 哪有那么重要。”卫听春终于给薛盈塞了一颗强效定心丸。
  “我虽然算起来年长你很多,但是我死的时候,还没有你大。”卫听春说,“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你根本无须担心。”
  薛盈闻言眼睫颤动,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一般。
  他清澈纯黑的眸子,盯着卫听春片刻,似乎是在分辨她的话的真实性。
  不过太子殿下……哦,现在的瑞王殿下,也没有那么好糊弄。
  他说:“可你之前说很喜欢周礼,想嫁给他。”
  卫听春:“……”
  卫听春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其实根本不怎么在意所谓的“贞洁”,她见过太多痴男怨女,从没想过此生还会真心爱上谁,尤其是小世界里面的人。
  她也确实想过嫁个顺眼的人,爱不爱的不太重要,重要是体会一次男欢女爱。
  但是她如果现在说不在意这男女情事,薛盈肯定会难过,因为卫听春能感觉到,他在乎得要命,好像他们昨夜交合的不是身体,而是彼此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