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有了打饭回去的人的宣传,来拿午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获得了钱盛带来的人帮忙的人家,犹犹豫豫问魏檗:“支书,来帮忙的这些人,咋算工钱?”
  魏檗笑道:“他们不要钱,特意过来免费帮忙的。”
  ……
  过来打饭的人越来越多。有免费的午餐,还有未来可期待的钱财,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大家伙情绪高昂,大嗓门聊天。
  魏檗拿着汤勺,被围在人群中间。
  “支书,俺们去镇政府砸锅,真没白砸。” “幸亏留下咱支书了。” “俊海那小子,脑袋瓜子就是灵,胆还大,要不是他带咱去镇上,咱还真想不起来。” “我听给俺家来帮忙的那人说了,咱支书是天上星宿下凡。”“真的假的?咋说的。”
  魏檗脑袋瓜子嗡嗡的,能不能不要当着本人的面就直接传谣。
  她只好也提高嗓门,一边往空碗里打汤一边给聚在一起的村民们训话:“砸锅的事情谁也不能再提。”
  “咳咳。”
  魏檗偏头咳嗽两声,声音太高,嗓子有点喊劈了。
  她说:“勤劳才能致富,我们种辣椒靠的是科学技术和自己勤劳的双手。什么神神鬼鬼乱七八糟的,让我听见,大喇叭上全村通报批评一星期!”
  “好好好。支书,俺们不再说了!”
  村里人又不傻,他们互相使个眼色。咱支书说的这话,啥意思,懂不?天机不可泄露,咱可不能在外边乱传支书是神仙星宿下凡,油山奶奶都来助她。天机不可泄露。
  支书说这话,肯定是真的。只有真的才不让传。
  魏檗见大家从善如流,自己说了之后,立马没人再提什么油山奶奶,天上星宿,不由满意点点头。谁说村里人都容易愚昧,大家这多听劝!
  嗯,很不错。魏支书和村民们的思路,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但达成了诡异的平衡,双方都很开心,很满意。
  一连三天,魏檗都在村部提供午饭。
  有了钱盛带来的人的帮忙,油山西村收辣椒,剥种子的进度快了很多很多。
  到了第三天,家家户户几乎已经把种子都剥了出来。第三天傍晚,大包小包,写着名字和斤两的家家户户的辣椒种子,便都送到了村部。
  魏檗,有了金手指的魏檗,堪称人肉扫描机。
  村民交过来的种子,她按纯度分好档次,记在笔记本上。对于那些纯度很差的,她留下来一些样。因为如果他们领的钱比别人少,可能会“找后账”,这时候,就要有所有人都能一眼看明白的证据。
  魏檗告诉钱盛和王阳,明天可以到省城去卖种子了。其他来帮忙的人,可以不用来,钱盛和王阳两个,明天一早过来,每人带一个大旅行包。
  晚上钱盛和王阳走后,魏檗又去找了魏俊海,让他明天也跟自己到省城,同样带个背包。
  回到家,魏檗让魏建岭也跟着去省城。辣椒种子有点多,却没有多到四五个人都拿不了。
  魏檗担心的其实不是辣椒种子,而是卖了辣椒种子之后,拿到手里的钱。见财起意的人从来不少,她不想考验人性。只和钱盛、王阳一起去省城,万一两人起了歹心想要杀人越货,她孤身一个女性,再有麻醉针,也防不住。
  单带魏家的人,也不行。巨大的金钱利益面前,血缘一文不值。特别是她是个农村人眼里终归都会变成“别人家的人”的女性。所以她带着他们四个一起去省城,每个人都跟她有关系,而彼此相互之间,利益却不统一。
  大清早,五个人便带着辣椒种子,以一个互相提防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稳定状态,上省城而去。
  第63章 “见家长”
  ◎“见家长”◎
  到省城的时候, 已经接近傍晚。魏檗建议,先找一个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早再去农资市场交割种子卖钱。
  不然现在去了农资市场, 晚上带着一大笔钱住招待所,难保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魏建岭和魏俊海当然没有意见。几个人里最着急的是钱盛,魏檗此言, 主要是为了征求钱盛的意见。
  钱盛想了想, 即便现在立马去卖种子换了钱, 也决计不敢带着这么一大笔钱在夜里赶路, 也不敢带着这么一大笔钱,在人生地不熟的省城住宿。
  现在几个人带的种子, 落在不懂行的人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财货”, 和大笔现金完全不一样。
  所以钱盛也点头同意了魏檗的提议,大家决定先找一个招待所住一晚, 明日再去农资市场卖种子。
  这个年代住招待所, 都需要有介绍信。
  魏檗出来的时候,除了她和魏建岭、魏俊海三个,给钱盛和王阳也以油山西村的名义开了两张介绍信。除此之外,她还盖了大概五六章“空印”,只盖了油山西村的章子,没有填内容。万一有什么,可以随时按人家的要求现场填。
  火车站旁边鱼龙混杂, 南来北往的人太多,魏檗不怎么放心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她带着四个人打了一辆火车站载人的三轮蹦蹦车, 到了北山农业大学附近, 住进大学城附近的招待所。
  魏建岭和魏俊海一个房间, 钱盛和王阳一个房间,魏檗单独一个房间。魏檗房间除了她自己的用品,没有放任何行李和种子。种子大家默契的在魏建岭房间放了一半,钱盛王阳房间里放了一半。
  魏建岭和魏俊海把种子藏在招待所的床底下,外面挡上其他行李,最最外头,胡乱扔上两人的臭袜子臭鞋。钱盛王阳他俩把种子藏在柜子里,又抱了一床被子,把种子压在下面。
  出门的时候,各自把门窗检查一遍。
  在大厅里等他们的魏檗哪里知道他们在屋里搞这些,左等不来,又等不来。正想上去敲门看看,魏建岭几个人结伴下来了。
  每个人都信心十足跟魏檗拍胸脯保证:“放好了,你就放心吧!”
  魏建岭难得到省城来一次,又住在了大学城附近,他问魏檗:“大丫,这里离你哥上学的地方,有多远。”
  “就在那。”魏檗把北山大学指给他看,“隔条路就是。咱去吃饭的那条街,左边是我前几天读书的北山农大,右边就是魏潭上学的北山大学。”
  魏建岭问:“咱去吃饭,要不要叫你哥也来?”
  “叫啊。我本来也打算叫他。他……”魏檗想告诉魏建岭魏潭谈了个女朋友,转念一想,魏潭心里不一定有什么打算,自己便不要当藏不住事情的人了。
  她跟王阳说:“他宿舍你知道,你跑快看看他在不在,在的话叫他出来一起吃饭。我们到小吃街上北山船菜那家店吃。”
  “好嘞~”王阳答应一声,跑快去北山大学找魏潭。
  魏檗跟魏建岭三人说:“前几天王阳找我,就在魏潭宿舍住了一晚。”
  魏俊海正好奇的四下打量,闻言酸道:“王阳那小子也算沾了点文气儿。”
  “你要想,今晚你也去跟魏潭挤吧。”
  “我不,我要住招待所。”
  “那楼好高,二叔,你看那白色的楼。”
  ……
  魏俊海一路大惊小怪,啧啧称奇。魏檗一路给他们三个介绍两个学校周边的景点建筑。
  到了小吃街,找到第一次和魏潭、高秀秀吃饭的那家店。
  魏檗在函授班期间,这条小吃街上的店也吃了不少家,全部尝下来,魏潭请她吃的那家北山船菜,要排在物美价廉no.1。
  老哥良心大大的有,请客没有坑妹妹。
  几个人坐下没多久,王阳便推门进来了。
  魏檗奇道:“这么快?”
  “刚进大门就碰上了。”王阳说:“他们也正打算出来吃饭呢。太巧了,幸亏没走串。”
  魏檗听到个词,“他们”?
  魏建岭没意识到,他站起来向外看去,问王阳:“人呢?咋不进来?”
  王阳转头往外看,魏檗也转头向门口看去。
  魏潭正好推门掀帘子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通红的人。
  “秀秀姐,这边来坐。”
  魏檗站起身,给魏潭挥手示意。又在旁边没人的空桌子旁拉过来一张椅子给高秀秀坐。
  高秀秀挨着魏潭和魏檗坐下。
  魏建岭此时意识到了点儿什么,又不敢相信。看看魏潭,看看高秀秀。
  魏潭倒是大大方方,握住高秀秀的手,跟魏建岭说:“爹,这是我女朋友,秀秀,高秀秀。”
  他又给高秀秀介绍:“这是我爹。”
  魏檗离得近,看到高秀秀脸色比进门时更红了三分。高秀秀低垂着眼睛,站起身子,微微弯腰,低声叫魏建岭:“叔叔好。”
  魏潭指指魏俊海,跟高秀秀说:“这我大爷家的堂哥。”
  高秀秀半起身,叫魏俊海:“哥。”
  魏潭目光看向钱盛,钱盛连忙说:“我姓钱,钱盛,跟魏姐上省城来办点事情。”
  高秀秀没有起身,只是道:“钱哥好。”
  “王阳,我妹。”魏潭指指王阳,魏檗,跟高秀秀说:“你都见过了。”
  高秀秀点点头。魏檗看高秀秀还有些紧张,安抚似的握住高秀秀的手,秀秀给了她一个感激的微笑。
  魏建岭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魏潭不声不响,谈了个媳妇啊!并且看样子,魏檗也知道。
  事出突然,他摸遍全身,既没摸到钱,也没摸到能当见面礼的“传家宝”。魏建岭忍不住埋怨魏檗:“你一早知道了?回家咋不说呢!一点儿都没准备。”
  魏檗也无语了,她也没想到魏潭直接来带高秀秀“见家长”啊!她自己不喜欢被别人干涉私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也尽量做到有边界感,不去干涉别人的私事。
  魏潭本来也要毕业回家了,她以为,魏潭会到家之后,正式给家里说。
  哪里想到老哥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带了高秀秀来。
  可这事儿,让魏建岭一说,听起来却仿佛是她这个小姑子对高秀秀有意见,所以才不给家里说魏潭谈女朋友的事情。
  这是什么猪队友。
  魏檗麻了,只好明着给魏建岭,实际上是给高秀秀解释:“本想告诉家里,没想到回到家之后事情太多,焦头烂额,一下子就忘了。”
  魏檗回家之后有多忙,魏建岭看在眼里,他接受了魏檗的解释。想到让魏檗忙得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狠狠瞪了一眼钱盛。
  钱盛头往桌子上低了一低。
  魏建岭接不接受这个理由魏檗不在乎,她看向高秀秀,高秀秀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魏檗隐隐,纯纯没有凭证的第六感,感觉到,高秀秀情绪似乎不高。
  魏建岭知道她回家有多忙,高秀秀不知道,自己的理由乍一听似乎真的有点敷衍。落在高秀秀眼里,就是,男朋友的妹妹,自己未来的小姑子,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对自己更重视更上心。
  魏檗想了想,老哥突兀的把高秀秀带来,高秀秀回家之后,八成会向家里说起见到了男朋友的家长。正常情况下,女方家长都会问一句,在哪儿见的,怎么回事儿,说了什么。
  以魏潭的八百个心眼子,魏檗不确定他带高秀秀来,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想拐弯抹角向高昊透露些信息。
  魏檗趴到高秀秀耳边,没说很详细,只是把钱盛的哥哥遇到事情,所以自己连函授班结业考试都没考,就匆匆回家的事情,咬耳朵给她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