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大太监「啧」了一声,甩了下手里的拂尘:“侯爷的意思,咱家也明白。只是,太后娘娘要侯爷给的交代,可不是这个啊。”
  淮阳侯顿时迷糊了,又赶忙给大太监塞了一张银票,赔笑道:“还请公公提点一二,太后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到底是国孝期间,虽说这女人确实死不足惜,但咱们太后娘娘的心,却是一等一的善,是不想杀生,免得不吉利。”大太监似笑非笑,“咱家虽说也不好揣测上意,不过咱家觉得,这女人这般歹毒,死罪难免,活罪难逃——这也算是给太后娘娘一个交代了。”
  淮阳侯福至心灵,立即道:“是了是了,太后娘娘心地慈悲,自然是见不得杀生的。”他一挥手,“去,把这贱婢,拖出去打上她——”
  淮阳侯小心翼翼窥了下大太监的神色,见他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也只好咬了咬牙,怒道:“打上她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冰天雪地的,就是强健的男子挨上这五十板子,都未必挺得过去。王秉秋生得弱柳扶风,五十板子下去,那是要活活把人打死啊!
  但偏偏大太监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淮阳侯也就模模糊糊的摸到了陆太后的意思——陆太后,这是不想背上什么赐死别家女眷的名声,又要让这王秉秋,付出足够惨烈的代价!
  五十大板,定然不会当场死亡,血肉模糊的挣扎几天,慢慢痛苦而死,可比一杯毒酒要来得痛苦多了!
  王秉秋自是也明白,她又剧烈的挣扎起来,不停的「唔唔唔」着,眼里满是泪。
  但无人理会她。
  大太监更是甩了下拂尘:“走吧,咱家去院里「观礼」去。”
  淮阳侯忙不迭的应着,让人摆好了长凳,把王秉秋捆在长凳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五十大板。
  因着宫里来的大太监还在看着,家丁也不敢留手,板板是都打到了实处,王秉秋嘴里塞着抹布,惨叫是一声不漏的全堵在了嗓子眼。
  打到十四板子的时候,王秉秋的后背就已经血肉模糊了,她本人更是晕了过去。
  淮阳侯悄悄的看了大太监一眼。
  大太监在那微微蹙眉,淮阳侯立刻一个激灵,大声道:“拿凉水泼醒!”
  一盆凉水兜头而下,王秉秋又被迫醒了过来,她疼得惨无人色,叫都叫不出来了。
  这样反复几次,五十大板打完,王秉秋几乎没了个人形,只有进的气,没什么出的气了。
  大太监这才目带满意的站了起来:“行了,太后娘娘心慈,还令咱家带了些宫里的金疮药,一会儿你使人给这外室女敷上,好好养着——咱家也要回宫跟太后娘娘复命去了。”
  淮阳侯赔着笑送了大太监出府。
  家丁有些为难的问淮阳侯:“她还有气,侯爷,这……”
  淮阳侯满脸戾气,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方才没听见吗?太后娘娘是要这个贱婢活着!”
  有时候,活着,可比死,更痛苦多了!
  王秉秋受了罚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安北侯府里。
  庄云黛正在安北侯府陪着赵静萱说话。
  听得这消息,安北侯府的丫鬟们都颇有些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恶有恶报!”就连章嬷嬷,都忍不住双手合十,“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赵静萱却安静的笑了笑,脸上没太大波动。
  她看得极为透彻:“王秉秋纵然可恶,但这事的罪魁祸首,还是白方臻。”
  庄云黛轻声道:“静萱姑姑,白方臻也已经被褫夺了世子封号,再加上他走的是武官的路子,往后这晋升之路,基本算是断了。”
  赵静萱笑意直达眼底:“可不是么?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还有先前太后娘娘的懿旨,”庄云黛微微笑道,“我看着,音音跟琴琴往后就是安北侯府的孩子了。”
  说起这个,赵静萱忍不住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她倚在靠背上,像一个寻常的母亲那样,同庄云黛絮叨着:“等那事定下来,我就问音音跟琴琴,看看她们谁愿意跟着外公习武。再看看她们喜欢什么,把师傅都给请到家里来……”
  庄云黛安静的含笑听着,不时的加几句自己的意见。
  两人相处得和谐极了。
  又一会儿,丫鬟来禀报:“陆小国公来拜见侯爷,侯爷不在府里。小姐,应该如何是好?”
  第333章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庄云黛一听到「陆小国公」几个字,就微微顿了下。
  赵静萱微微皱眉:“爹应是一会儿就回来,陆小国公过来,总不好让人家干等。萍儿,高管事在吗?”
  丫鬟应道:“在的。奴婢跟高管事说一声,让他过去先陪陆小国公坐会儿?”
  赵静萱点了点头。
  庄云黛却是起了身,笑道:“我想起一桩事,正好要问下陆公子。”
  赵静萱略有些惊奇的看向庄云黛,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笑道:“好,既是有事,你便去吧。”
  她又嘱咐丫鬟帮庄云黛带路,没有多问半个字,对庄云黛仿佛有着无尽的信任。
  庄云黛到花厅的时候,陆霁青正坐在花厅里喝茶。
  陆霁青抬头见来人是庄云黛,先是错愕了一瞬,继而又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欢喜,倏地便从椅子里起了身。
  他似是不知道眼下该用什么样的称呼来称呼庄云黛才会显得不那么失礼,难得显出了几分踌躇的模样。
  庄云黛抿了抿唇,跟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同陆公子说。”
  丫鬟们纷纷应是,鱼贯而出。
  一时间,偌大花厅里,就只剩下庄云黛跟陆霁青两人。
  陆霁青微微蹙眉。
  他生怕庄云黛再同他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抿着唇,垂着眼,站在那儿,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丝可怜。
  庄云黛顿了顿,开始反思自己。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对陆霁青的态度太坏了吗?
  “你的披风,我给你洗了,但还没有干。”庄云黛缓缓开了口,“下次再给你。”
  陆霁青似是没想到庄云黛会跟他说这事,先是一怔,继而道:“没有关系。”
  庄云黛点了点头:“不过我要跟你说的,也不是这个。”
  陆霁青道:“你说,我听着。”
  庄云黛直直的看着陆霁青。
  不得不说,先前几乎有大半年没见,他生得越发好看了,像一柄磨砺过的宝剑,看着便让人挪不开眼去。
  “自打来京后,我们每次见面,不是有事,便是有人。”因着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庄云黛语气又缓了两分,“一直没能好好说上几句。”
  陆霁青安静的看着庄云黛,眼神里漫过一抹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情。
  庄云黛也平静的看着陆霁青:“我先前就说过,我们两清了。但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我便想问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陆霁青沉默起来。
  真若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做不到对你的事袖手旁观。”陆霁青声音有些低,有些干涩,“若是这样惹得你厌烦了,我日后会注意。”
  庄云黛强忍住心中悸动。
  这狗男人,怎么这么会往她心里戳刀子。
  “你不要这样说话。”庄云黛有些薄恼,“陆霁青,当初你一声不吭的就直接离开,我以为咱们之间已经没有情分了。”
  顿了顿,庄云黛有些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好歹当初我们之间也有一份雇佣的情分在。”
  陆霁青沉默了会儿,这才道:“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若是能活下去倒也还好,终会有再见的那日;但若我活不下去……”
  他没有再解释什么,沉默了许久,方再开口:“不说一声,就不辞而别,确实是我不好。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静静的站在那儿,好似在等着庄云黛对他的宣判。
  庄云黛也静静的看着他。
  陆霁青从来不爱多说半句他遇到的险阻。
  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总是这样,一个人承担所有。
  庄云黛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她明眸透亮,定定的看向陆霁青:“好吧,这个解释我接受,从前的事就算了。你也不必总一副亏欠我的模样。先前我就说过两清,不过那会儿我承认是有点负气的成分在——这次我再认真的同你说一次,咱俩恩怨两清,就还是正常相处便是。你日后不必再对我这般好,你又不欠我的。”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陆霁青罕见的急了:“我想对你好不成么?”
  “……”庄云黛忍住心口那一阵悸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如平常般,只是眼神灼灼,看向陆霁青,“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陆霁青说不出话来了。
  庄云黛很是爱看陆霁青这种,被她问到哑口无言的模样,她眉毛一挑,又迅速的掌握了控场节奏,唇角抑制不住的逸出笑来:“我先前对你也不怎么好啊,还总是调戏你,那会儿你一副恨不得把我杀了的模样,你都忘了?况且,你从前也总是对我爱搭不理。但凡我说几句调戏的话,你就在我面前冷着脸关门,你都忘了?”
  陆霁青:“……”他没忘。
  他有时候确实想,把庄云黛那张叭叭叭的小嘴给堵上。
  比如现在。
  但……他也是真的,控制不住的,想对庄云黛好。
  看到她皱眉,他会难受;看到她不开心,他会更不开心;看到她遇到危险,他比自己遇到危险还要更紧张——
  陆霁青有些僵硬的别开了眼。
  庄云黛忍不住笑弯了眼。
  “你们怎地都在外头?咦,正厅的门怎地开着,不嫌这冷风直灌么?”
  院子里,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是安北侯回来了。
  “侯爷。”丫鬟们齐声行礼,但随后却又犹豫了下,不知道怎么跟安北侯说。
  庄云黛忍不住轻咳一声,也没再看陆霁青,快步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