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安北侯勃然大怒:“混账东西,别喊老子岳父!你个孬种,没用的男人!你的孩子被人害死了,你却只想着护着凶手!”他举起长刀,“老子连你一道砍了!”
  淮阳侯夫人与淮阳侯急得神色骤变:“安北侯!”
  “侯爷。”电光火石之间,陆霁青伸手拦住了安北侯,平静道,“你是大殷的守护神,不应该因为一些不算人的东西,惹上牢狱之灾。”
  安北侯不知何时,已是流泪满面:“我护住大殷又如何。我护不住我的孩子,我只剩静萱一个了,她却受着那般的苦……”
  陆霁青声音极低,在安北侯附近道:“侯爷放心,这家人,一个也跑不掉。”
  安北侯定定的看向陆霁青,陆霁青朝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安北侯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重重的点头:“好!”
  他收了刀,看向庄云黛:“黛黛,我现在能进去看我闺女了吗?”
  庄云黛道:“师公,你先等等,大夫还在给静萱姑姑施针,等大夫出来吧。”
  安北侯点了点头:“行。”
  他大刀阔马的往椅子那一坐。
  淮阳侯府的人简直不能相信,一场性命之忧就这样被陆霁青给化解了。
  淮阳侯对陆霁青是感恩戴德:“小国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陆霁青神色平静,眸中冷意与杀气一闪而过。
  罩房内,大夫终于施完针出来了。
  又有一丫鬟,端着一个托盘出来,血腥味极重,上面盖着一方锦布,已经被血浸湿了大半。
  安北侯猜到了什么,手微微颤着,却不敢掀开那锦布去看。
  大夫叹了口气:“胎儿已是血肉模糊,还是不看为好。”
  白方臻甚至连眼神都不敢与那托盘相接。
  淮阳侯夫人一想到这是她还未出世就夭折的嫡孙,更是难受得紧,一迭声道:“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埋了这孩子吧。”
  按照祖例,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更遑论这还未出生就夭折的胎儿。
  那丫鬟听命,正要端着那托盘出去,安北侯却冷声道:“且慢!”
  丫鬟一愣,安北侯难受得紧,还是沉声吩咐:“他们淮阳侯府嫌这孩子晦气,我们安北侯一脉向来命硬,不讲究这个!”
  安北侯点了一个亲兵的名字,“把这孩子带回去,葬到我们安北侯府的祖坟中去!”
  亲兵极为响亮的应了一声,从丫鬟手里接过了托盘。
  淮阳侯夫人脸上不好看得很,嘴唇动了动,淮阳侯赶忙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了。
  “大夫,我这会儿能去看我闺女了吗?”安北侯迫不及待的问那大夫。
  大夫点头:“自是可以。只一点,令嫒现在身体很是虚弱,需得好生休养,切莫有什么事让她烦心操劳,一切顺心最好。”
  安北侯忙不迭的点头。
  他迫不及待的掀帘进了内室。
  白方臻看样子也想跟着进去,庄云黛伸手拦住了白方臻:“你就算了吧。方才大夫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进去,只会让静萱姑姑心中不顺。”
  白方臻脸色难看,还想说什么,就见着陆霁青神色平静的站到了庄云黛身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白方臻直接哑了火。
  庄世农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不多时,安北侯抱着赵静萱,大步从内室中出来了。
  白方臻神色又是一变:“岳父……这……”
  “让开!”安北侯冷声道,“我女儿不想在你们这晦气地方待着,我要带我女儿回安北侯府好好休养!”
  白方臻看着安北侯那副要杀人的模样,再看看疲惫的缩在安北侯怀中,满脸惨白的赵静萱,他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再说,神色颓败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安北侯大步带着赵静萱离开。
  庄云黛解了自己披风,盖在了赵静萱身上。
  赵静萱虚弱的看了庄云黛一眼,朝庄云黛露出一个疲惫微弱的笑来。
  庄云黛心里难受得紧。
  结果没多久,庄云黛只觉得肩上一沉。
  她抬眸一看,原来是陆霁青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在了身上。
  正要解下自己披风给女儿盖上的庄世农:“……”
  “我不要。”庄云黛小声道。
  陆霁青低声道:“这天气不好,快要飘雪了。我知道你厌恶我,但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说完,陆霁青便大步离开了。
  庄云黛站在原地,手指下意识绕了绕陆霁青这披风的系带。
  他的披风,好似还带着他的温度。
  “谁厌恶他了……”庄云黛忍不住撇了撇嘴,嘀咕道,“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庄世农一脸纠结犹豫的上前:“黛黛……”
  庄云黛犹如一个早恋被抓包的人,看着她爹立时心虚结巴起来:“啊,爹……”
  庄世农轻咳一声,看着庄云黛肩上的披风越发纠结了:“你跟这陆小国公……”
  庄云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低下头,故作从容的把披风系带打了个结,「哦」了一声,看上去很是冷静道:“我跟他没什么啊。大概他就是一个热心人吧……”
  热心人?
  热心到替人挨了砸,还又热心的把自己披风也给了?
  庄世农不大理解。
  但他看女儿好似不愿意对此多说什么的样子,便也没再说什么,顿了顿,只道:“那好,我们先一道回安北侯府吧。”
  庄云黛应得极快:“好啊。”
  第330章 我果真是扫把星吧
  去安北侯府的路上,果真飘起了雪。
  进安北侯府的后院时,雪花已经纷纷扬扬了。
  陆霁青的披风有些大,庄云黛身形娇小,难免会有些拖地,庄云黛看了一眼,心道,下次还是洗好了再还他。
  不知怎地,想到还要再见陆霁青一面还披风,庄云黛就有些出神。
  倏而,一双温暖的小手拉了拉她的披风。
  是白虞音。
  她双眼通红,小声的问庄云黛:“姐姐,我娘她没事了吗?”
  庄云黛回过神来,从披风下伸出手来去牵白虞音的手,小声安慰道:“音音放心,你外公把你娘接了回来,离开了那糟心地方,你娘定然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先前赵静萱流产那会儿混乱得很,安北侯满心担心赵静萱,也顾不上两个外孙女。是庄云黛提前嘱咐好了赵静萱的丫鬟跟嬷嬷,让她们带着两位小小姐,找了个房间休息,由安北侯亲兵守着。
  这会儿安北侯带着赵静萱回了安北侯府,自然也是要把两个孩子都带来的。
  白虞音心里难受得紧,她紧紧的握住庄云黛的手,小声道:“我听说,我娘没了一个弟弟,是爹爹带来的女人害的,是吗?”
  庄云黛没有瞒着白虞音:“准确来说,除了那个女人,你爹,你祖母,你祖父,都是凶手。”
  白虞音沉默下来,她鼻子抽了抽,好半晌没说话。
  庄云黛带着白虞音,一路走过抄手游廊,直往赵静萱住的地方行去。
  安北侯带赵静萱回的是她做姑娘时的闺房。
  也是先前赵静萱从北疆回来,在府里住的地方。
  在赵静萱房中,白虞音越发拘束起来,肩头也瑟缩了起来。
  章嬷嬷已经带着睡着的白虞琴去白虞琴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她没有在安北侯府住过,不知道自己应该住在哪里。
  赵静萱有些虚弱,她朝白虞音招了招手,白虞音咬着下唇犹豫了会儿,这才走了过去。
  “音音,这是你外祖家,你不用怕。”赵静萱虚弱道,“你的房间,是从前就使人收拾出来了,一直打扫着,我让丫鬟带你过去。”
  白虞音突然鼻子一酸,伏在赵静萱的床榻边哭了起来:“娘,若是你当时没推开我,你就不会摔倒,我也可以替你挡一挡了。从前祖母就经常说我,说我是扫把星……我,我果真是扫把星吧。”
  赵静萱没想到白虞音竟然一直在想这事,更没想到,淮阳侯夫人竟然对一个小小的孩子这般苛待!
  她心痛无比,紧紧握着白虞音的手:“音音,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说一千道一万,是淮阳侯府不做人罢了。这个孩子,”赵静萱哽咽,“与我无缘罢了。”
  “娘……”
  安北侯大步迈了进来:“谁敢说我的外孙女是扫把星!”
  “外公觉得,咱们音音往后必定是个走路都捡钱的好运的孩子!”安北侯一把抱起白虞音,“好音音,淮阳侯府阖府上下就没个好人,你是信坏人的话,还是信外公的话?”
  白虞音抽了抽鼻子,瑟缩了下,没说话。
  安北侯却也不失望,只轻轻的摸了摸白虞音的头。
  这不怪他的音音。
  是谁把他的音音教成这样的,谁是罪魁祸首,他很清楚。
  “你们好好休息。”安北侯沉声道,“我必当为你们母女三人,讨一个公道!”
  翌日,安北侯上了奏疏,弹劾淮阳侯府。
  这奏疏是他连夜写的,几乎是把他麾下所有稍懂些遣词造句的都抓壮丁一般喊了来,就连庄世农都被安北侯给抓了去。
  一堆大老爷们凑在一块,斟词酌句的写完了这封奏疏。
  开朝会的时候,珠帘后的太后,抱着不足两岁的小天子,听太监抑扬顿挫的读完了这封奏疏。
  朝堂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