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江湛话到嘴边,只能文弱地笑了笑,朝秦白霄鞠躬:“还要劳烦这位仙长,给在下与稚子安排个可以歇脚的地方。”
  秦白霄没说话,径自在前面带路。
  江湛看他,又去看薛宁离开的方向,他们都有仙缘,皆可飞天入地,好不快活。
  他只是个凡人,在凡界如何尊贵的王侯贵族,到了这里也只有不被理会的份儿。
  江湛并无怨言,他们于他有救命之恩,尤其是薛宁。
  既他们不愿理会他,那他也不再多话,只将怀中男婴抱得紧了些。
  薛宁赶着走,是因为她意识到铃音珠不对劲。
  她已寻到江湛,江湛虽然差点死了,可到底是没死。
  在那之后,他们往回赶,铃音珠忽然又亮了。
  按理说她和江湛该是江家在人间唯一的血脉了,他们都没事,还在一起,珠子不该再乱亮。
  薛宁猛地攥紧铃音珠,随便拉了个弟子问:“温颜师姐如今在哪儿?”
  秦江月在给温颜疗伤,找温颜就能找到他。
  那弟子是没跟着去人间平魔的,一直留守。欢迎加入抠抠群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看更多他的消息还停留在薛宁和潮凝真君前后脚陨落,温颜嫁给了真君的牌位,谁知真君活着回来,竟真是剑仙转世,而剑仙又第一时间解释清楚他和温颜并无任何瓜葛,嫁牌位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子虚乌有。
  他还不知道薛宁没死。
  乍一见她,他以为她诈尸了:“见鬼了!”立马就要拔剑。
  秦白霄在这时赶来,按住弟子的剑鞘,对薛宁说:“我带你去。”
  薛宁点头跟上,徒留握剑弟子的手微微颤抖。
  温颜住在大长老洞府的偏殿。
  这里风景秀美,灵力充沛,是除了孤月峰之外最适合疗养修炼之地。
  秦白霄带薛宁来到这里时,殿外无人守候,自然也寻不到人通传。
  薛宁心急,家直接进去了,秦白霄想拦也没来得及。
  偏殿里绸纱飞扬,一种古怪的香气弥漫其中,薛宁猜想,这大概就是大长老说的九仙香。
  她穿梭在绸纱之中,不知自己心中的急切全然是为了铃音珠的异常,还是……
  人整个撞进熟悉的怀里,薛宁脸被惯性扑来的绸纱蒙住,若隐若现中,她看到了朦胧光影下越发仙姿玉色的尊者。
  “回来了。”
  秦江月扣住她的腰,低头查看她的情况,手移到她识海之门处,将她的头缓缓按向自己。
  “怎么狼狈成这副模样。”
  身上都是别人的血,薛宁都没来得及清理,秦江月无声诀为她清理干净,又替她灵力持身,她脸色好了不少。
  袖中小龟冒头蹭了点儿仙气,赶紧缩回去好好吸纳。
  薛宁想拉开脸上的绸纱,这有些碍事,秦江月手伸过来,应该是要帮忙,于是她就那么等着。
  秦江月起初的确是要帮她拉开阻碍的绸纱,可看着若隐若现的面孔,她翕动的眼睫还有逐渐闭上的眼睛,他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弯了下来,不期然的吻就这么隔着轻纱落下。
  薛宁心猛地一跳。
  几步开外,秦白霄僵硬停住脚步,飞快地别开头。
  而在秦江月后方,已经可以下地的温颜在绸纱飞舞中看见了素袍玉冠的仙尊,那样温柔小心地亲吻一个女子。
  那是个很快的吻,稍纵即逝,快得不过一眨眼。
  可该看到它的人都看到了。
  “是它。”
  薛宁被这个吻搞得七荤八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母亲……它亮着。”
  此事不宜被更多人知道,秦江月牵住薛宁的手与她一起消失不见。
  从头至尾都没去看秦白霄的反应,亦或是注意到温颜的失态。
  他是救了人。但只当于大义,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今日躺在这里的不是温颜,只是个外门弟子,甚至一个不相干的凡人,剑仙身为当世神明,也不会吝啬于拯救。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特殊对待只给一人。
  孤月峰,薛宁倒在秦江月身上,哪怕都是神仙了,这种带人赶路的事还是把她折腾得够呛。
  她吐出一口浊气,也没起身,就赖在他身上,将铃音珠递过去:“我找到了母族唯一的后裔,可这珠子还在闪,还闪得更厉害了。”
  她语气紧绷起来:“除了我和江湛,就只有一个人还能与珠子保持联系了。”
  “是母亲,她快死了。”
  薛宁以前觉得,长圣既然要对付她,肯定会留着原身母亲的性命,不会轻易叫她死了。
  是因为她这次太过分了吗?
  长圣的路子确实也不该全被她料到。
  秦江月接过铃音珠,还未仔细查看,事情就出现转机。
  铃音珠不再闪光,一切归于平静。
  薛宁有些不可置信,睁大眼睛道:“不会是……”
  不会是人已经死了,所以才不亮了吧?
  秦江月否定了她的猜测。
  “不是。”他若有所思道,“人没事了。”
  薛宁却没敢松一口气。
  就算没事了,之前肯定也是受了危及生命的伤害。
  看着孤月峰下翻滚的云海,她忽然开口:“你说她当初丢下一切跟倾天走,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迫?”
  这个答案没人能替江暮晚本人回答。
  当年的事情,秦江月作为薛琮的亲传弟子,原身作为亲女,都不知道什么可能存在的内情。
  还有谁会知道呢?
  薛宁只想到两个人。
  薛琮的师兄和师妹。
  慕不逾和聂槃。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一开始, 薛宁对原身的了解就和所有读者一样,只存在于片面的文字中。
  穿书后来到了原身的位置上,也曾与她心有感知过, 渐渐便感情复杂起来。
  原身人已不在, 过往的是否对错已经不重要, 但如果她母亲真的活着, 她会高兴吗?
  她对母亲没什么感情。
  那个带给她凡人血脉,记忆里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生身母亲, 幼年时光中的她甚至只有恨意。
  那江暮晚呢?
  魔神掌控六界几万年,人间转投魔族的大有人在, 多一个江暮晚似乎也不算扎眼。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想到这里,薛宁开口道,“我昏迷的三日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父亲。”
  “师尊?”
  “对。我看到他站在一处悬崖边, 回头望了一眼就消失不见了。起初我以为那只是个梦,但现在想想或许没那么简单。”薛宁注视秦江月手中的铃音珠,“这是父亲交给江家的宝物,会不会是因为我取回了这个, 才会做那个梦?那个梦又代表什么?”
  “只是一次梦, 不好确定。”秦江月道,“但你说的涯边,我大约知道在哪里。”
  秦江月手腕一转, 将她拉上了他的法器。
  再普通不过的花枝,在他手中变幻莫测, 什么事都做得到。
  薛宁踩在上面, 心中困扰稍散,很是稀奇。
  她推开他的手蹲下, 头也不抬:“你自走你的,不必管我。”
  秦江月照她说的御起花枝,前往悬崖所在的地方。
  花枝变得很宽大,薛宁蹲在上面也不怕掉下去,就是修仙这么久了,还是有点恐高啊。
  咽了咽口水,薛宁干脆侧坐下来,身后靠着秦江月的腿,十分安心。
  秦江月不必看路,就一直注意她要做什么。
  她今日穿了件素金色的交领襦裙,发髻还是他梳的那个样子,只换了绑在发髻上的发带。
  发带随风飘逸,绕到了他腰间所悬明玉之上,他伸手解开,捻着飘带,像抚过她的脸颊,带起指腹一片灼热。
  薛宁并未注意他的小动作,正认认真真给花枝发芽。
  将花枝交给秦江月的时候,上面还没什么花朵,只有些绿芽和一丢丢花瓣。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剑仙用这样的法器着实寒酸了些,薛宁的灵府都是花团锦簇的,充分彰显了她的审美是何等模样。
  她现在修为高了,让花枝盛放轻而易举。
  很快桃粉色的花便开满了枝头,沉甸甸地垂下一些花丝来,像花朵制成的拂尘。
  恰好这时他们到了目的地,秦江月牵着她走下花枝,将它收回手中握着,伴着他独特的剑气寒光,缀满花丝的花枝衬得他美如广寒仙君。
  “这样好多了。”薛宁很满意自己的成果,犹豫了一下,仰头道,“我能亲你一下吗?”
  秦江月垂眸下来,目色清明,看不出半点的暧昧及欲念,叫薛宁自惭形秽。
  可他的回答那么直接:“你想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