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何况她发髻上还戴着凤冠,一旦放松脊背就会失了仪态。
  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她要一直挺直腰背,直到礼成。
  某一刻,黎凝感觉自己手上一直握着的红绸突然往前扯了扯。
  嗯?这是怎么了?
  黎凝顿时警惕。
  她专心留意喜轿外的情况。
  迎亲队伍一直前进,礼乐不停,不像是有什么状况发生的样子。
  那便是手拿红绸另一端的人——裴濯,不知为何在扯红绸。
  他扯红绸做什么?
  黎凝猜不到,于是她试着也扯了扯红绸。
  她扯完,没过多久另一端红绸的拉扯感又袭来。
  黎凝就跟这条红绸——或者说是裴濯较起劲,你来我往的拉扯。
  喜轿前头骑在马背上的新郎官神态恣意,扬着唇角接受所有人对他们的祝贺,他一手攥缰绳一手搭在自己身上的红绸上,乐此不疲地和他的新娘子玩起除他们外无人知晓的小游戏。
  黄昏时分,喜轿到达丞相府,黎凝被人扶着下喜轿,与裴濯并肩行进。
  作者有话说:
  捉了几个虫,把不顺的地方也给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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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第三十章
  ◎成亲的最后一个步骤◎
  丞相府一共有三个院落, 裴相与裴夫人居于远怀堂,裴澈夫妻则居于东面倾云堂,在确定裴濯婚事后, 将西面院落修葺一新,取名连玥堂。
  拜过堂, 黎凝被带到连玥堂他们的新房,裴濯则还要去招待宾客。
  一整天黎凝都没吃什么东西, 婚礼仪式繁琐复杂,她此刻又饿又累。
  冬雪与秋风作为陪嫁丫鬟, 也跟着黎凝一起过来丞相府, 冬雪再了解黎凝不过, 心疼地问道:“郡主,您可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黎凝端坐于榻沿, 动也未动:“不必。”
  她还盖着红盖头,不方便吃东西,即便现在就她们主仆几人, 便是掀开盖头也无人发现, 但黎凝是个尽善尽美的人, 不愿现在就掀开。
  她顶着这块红盖头一整天, 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见到裴濯, 让他把红盖头揭下来。
  冬雪清楚黎凝在想什么,宽慰道:“郡主不必担心, 是姑爷方才吩咐过, 咱们掀开一角也可, 吃完再盖回去, 无伤大体。”
  竟是裴濯的主意?
  黎凝还是不愿, 左右都忍了一整天, 又何差这一个两个时辰的。
  好在黎凝没有等太久,就听下人禀告,裴濯来了。
  有裴澈在宴席上替他招待那些宾客,裴濯才得以脱身提前回来。
  “姑爷。”
  冬雪与秋风齐齐唤一声,退至一旁。
  裴濯目光落在喜床上端坐的人身上。
  她一身大红喜衣,双手交叠放于膝上,脊背挺直,便是被盖头遮掩看不到她的面貌,也能猜想到她此刻该是何等仙姿玉色。
  她从前就喜好穿红颜色的衣服,但像今日这般全身的着大红喜衣,想来这辈子也就今日能见到。
  黎凝等了好一会儿,没再听到其他动静。
  明明裴濯已经进来,怎的还迟迟不走上前来。
  她脖子好酸,好想快点让秋风给她按一按。
  细微的步伐声又响起,黎凝视线里出现今日看到的那双崭新的乌靴。
  裴濯拿来喜秤,缓缓掀开黎凝头上的红盖头,露出她的娇靥。
  盖了一整天的红盖头终于拿下来,黎凝下意识闭上眼,而后再缓缓睁开,抬眼去看裴濯。
  裴濯也在看她。
  同她一样,裴濯身上也是绣着鸳鸯的大红喜衣,宽肩窄腰,长身玉立,脸色微红,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黎凝发现裴夫人跟罗氏也在,还有几位她没见过的人,他们脸上都洋溢喜悦的笑容。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濯拿来合卺酒,与黎凝面对面,两人向彼此靠近,交臂饮尽。
  良缘自此缔结,余生和睦共度。
  把后续的礼仪都完成,裴濯夫人等人跟着喜娘一块儿出去。
  他们一走,黎凝就让秋风赶紧取下自己的凤冠,戴了一整天,她的脖子都快直不起来了。
  “饿不饿?”裴濯取来一盘糕点,与黎凝同坐在榻沿。
  黎凝小幅度地点头。
  裴濯便捻起一块,送到黎凝唇边。
  “膳房熬了些粥,现在让人去取,先吃点垫肚子。”
  黎凝垂眼看了眼那块糕点,再扑闪着眼睫咬了一小口,她咬得极其小心,生怕咬到裴濯的手指。
  后知后觉,她自己不是有手吗?怎的还需要裴濯喂她。
  黎凝心情复杂地咀嚼口中的糕点,等裴濯拿着那块糕点再一次凑到她唇边的时候,黎凝直接从他手上拿过那块剩下的糕点。
  黎凝:“我自己来。”
  裴濯嗯了一声,空了的那只手便垂在身侧,另一手还举着一盘糕点,待黎凝把那块糕点吃完,膳房那边的粥刚好送过来。
  冬雪把食盒拿进来放在桌案上,摆好碗筷。
  热气腾腾的粥散发出来的香味让黎凝垂涎欲滴,她丢下还举着糕点盘的裴濯,坐到凳子上。
  “我来。”
  裴濯放下糕点盘,把鲎勺从黎凝手中拿走,再拿起碗,舀了一碗粥。
  黎凝自觉地去接过裴濯手里的粥,再拿勺子搅拌两下,便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裴濯的手又是一空,指尖动了动,只好放弃继续喂她的念头。
  他坐在一旁,看着黎凝吃。
  入睡前不宜吃太多,黎凝吃了一碗便已觉舒坦,问裴濯吃不吃,在裴濯摇头后便让人收拾后撤下去。
  这间婚房很大,还带了一间沐浴用的小间,里面早已备好沐浴用的热水。
  婚房里还有一张为黎凝准备的梳妆台,刚取下来的凤冠就放在上面。
  “你先去沐浴。”黎凝坐在梳妆台前,秋风正一样一样取下她发髻上的珠钗,“我稍后再去。”
  裴濯垂着眼,应声:“好。”
  黎凝没忍住看去一眼。
  上回见到话这么少的裴濯,还是在她十岁之前。
  等秋风给她通完发,黎凝让她与冬雪都下去休息,她们二人今日也累得不轻。
  冬雪与秋风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不放心地与黎凝道:“郡主,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我们,若是……若是今晚姑爷欺您欺得狠了,您要是受不了,就让他停下。”
  黎凝蹙眉不解,今日裴濯表现得温和到都像换了个人似的,怎么会欺负她?
  “他要欺我也不该挑今晚这个时辰……”黎凝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睁大了眼。
  是今日太忙,让她暂且忘了昨晚那小画册的事,被冬雪一提醒,那些画面又一股脑地袭来,黎凝的脸一下子熟了个透。
  “这、这这……”黎凝泪眼汪汪地去看冬雪。
  莹润水亮的杏眼这么盯着人看的时候,可怜又惹人喜爱,对上黎凝这样一双眼,谁能不心软?
  反正冬雪是心软得一塌糊涂,但也爱莫能助,只能低声哄道:“郡主您别太担心,顺其自然便好。实在不行……到时您就像现在这般,用这个眼神去看姑爷,姑爷许会心一软,就不会再欺您了。”
  冬雪比黎凝年长两岁,懂得到底比黎凝多一些,但实则自己也没经历过,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冬雪的提议得到黎凝的摇头否定。
  要她在裴濯面前示弱?
  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谈话间,裴濯已经好了,黎凝挥散冬雪和秋风。
  小间里还有另一个备好热水的浴桶,黎凝拿着衣裳进去,待她洗漱好出来,裴濯已经把被褥上的花生桂圆红枣都拨到一边,顺势坐到床榻上,朝她看过来。
  他的脸已经不红,眼神清明,身上的酒味淡到几乎闻不到。
  黎凝不自在地一步步挪蹭过去,眉心拧得很紧。
  裴濯视线一直追随她,看着她靴子黏地提不起来似的走过来,而后坐在榻沿、脱掉靴子。
  “现在歇下?”他问。
  黎凝点点头。
  “上来罢。”
  裴濯往床头靠了靠,让黎凝进去里侧。
  黎凝躺在床榻上,心越跳越快。
  裴濯起身,去熄灭屋内仅剩的一盏灯,灯一灭,周围霎时暗下来,黎凝听到他走回来的声音,接着是他坐在床榻边上脱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