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盛夏,天气不算太炎热,但是因为发烧出汗多的缘故,刘欣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发馊臭哄哄的了。
  乡下卫生院的医院条件有限,别说是洗澡,就连擦个身子换个衣服都有诸多不便,因此虽然医生希望她再住一天,但是刘欣雨已经归心似箭,坚决要求出院。
  既然病人已经不发烧了,又坚决要求出院,医生也就没有再坚持,给刘欣雨开了些药丸巩固病情,刘欣雨终于出院了。
  “欣雨姐,去我家住吧,你刚刚出院没人照顾怎么成?”回到村里,张红芸拉着往自己家走的刘欣雨不放。
  “不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再说我已经全好了!”刘欣雨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连声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这两天一直发愁怎么才能与张洪亮解除婚约呢,这要是住进张家,婚约还怎么解?!
  因为买的东西有点多,张大牛和吴巧珍并没有如之前说好的那样回卫生院。
  张大牛不顾吴巧珍的强烈反对,只让张洪亮一人回卫生院接刘欣雨的张红芸。
  张洪亮肩上挎着挎包,手上拎着小布袋子。
  布袋是刘欣雨的,里面是今天清早才帮她带去卫生院的洗漱用具,还有就是医生刚开的药。
  听到张红芸劝刘欣雨去张家的话,张洪亮不由自主地皱了眉。
  听到刘欣雨明确而坚决的拒绝,张洪亮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他并不知道刘欣雨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极为乐见刘欣雨的答案。
  默默地拎着布袋,与张红芸一起将刘欣雨送回刘家。
  进了刘家小院,张洪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挎包里拿出块花布递到刘欣雨的手里。
  花布自然是今天在供销社买的,白底淡淡的黄色小花,很是清雅。
  刘欣雨垂眸考虑片刻就大大方方地伸手接了过来,正好可以用这块布练练手。
  张红芸看着刘欣雨手中的布再看看张洪亮的挎包,对着张洪亮又是挑眉又是噘嘴。
  张洪亮当然明白张红芸是什么意思,含笑嗔了张红芸一眼,拍了拍挎包。
  张红芸顿时笑了。
  第13章 难解的婚约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这却是刘欣雨第一次踏进这个家。
  这是个不算大的农家小院,收拾得挺整齐的,采光好的一边开了两洼地种着些好养活的蔬菜。
  看到这两洼地,张洪亮惊讶地看了刘欣雨一眼。
  在他看来娇娇弱弱的刘欣雨不像是个会种菜的人。
  刘欣雨明白张洪亮这一眼的意思,俏脸微微有些发烫。
  这菜地当然不是她收拾的,也不是原主收拾的。
  刘青山在世的时候,刘欣雨除了给自己洗洗内衣裤,几乎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刘欣雨是刘青山的独女,父女俩相依为命,他哪里舍得让刘欣雨收拾菜地种菜?
  刘青山去世以后,这块菜地基本上就是刘欣雨的爷奶帮着她收拾的。
  刘欣雨也就在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给菜浇个水拨个草,要说种菜她真的只能算是个初学者。
  这倒也让现在的刘欣雨松了口气。
  前世她是在城里出生城里长大的姑娘。
  城里人把种菜当成一种消遣一件雅事,用的是营养土营养液。
  种在自家阳台里,就像人家种花一样只为了颐养心性,陶冶情操。
  能偶尔吃上一顿自己种出来的鸡毛菜那就是意外的惊喜和收获。
  张洪亮看出刘欣雨的窘迫,心里大概明白是自己想岔了,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菜,然后对着刘欣雨叮嘱了一番,拉着依依不舍的张红芸离开刘家。
  “欣雨姐,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找你,咱们找林裁缝做新衣裳去!”张红芸离开之后,兴奋地对着刘欣雨眨了眨眼睛。
  林裁缝?
  刘欣雨的脑海里闪出一双充满算计的小眼睛和一张精明的脸。
  这个林裁缝是这附近几个村庄唯一的裁缝,以前刘欣雨的衣服都是找他做的。
  现在嘛,哼哼,刘欣雨哪里还能看得上林裁缝的手艺?!
  不过现在不是漏底给张红芸的时候,张红芸率真没什么心计,张洪亮却不同,要漏底也得避着张洪亮才行,故而刘欣雨也对着张红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打算。
  想要俏和美,总得有同道中人才行,那就让张红芸成为同道中人!
  看着两个姑娘你眨眨眼我眨眨眼,张洪亮表示很无奈,倒也没表现出不耐烦,离开刘家之前甚至还特地告诉刘欣雨,他回省城的大概日期。
  嗯……张洪亮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总之刘欣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解除婚约。
  目送张家兄妹离开,刘欣雨关上小院门,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张洪亮还能在家呆十天。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该如何做才能利用这十天说服爷奶和张大牛解除婚约,还真是需要好好考虑。
  一心报恩的张大牛没那么好说服,怜惜刘欣雨孤苦无依的爷奶同样不好说服,甚至一向刘欣雨并不亲近的二叔因为担心被刘欣雨拖累也会强烈反对。
  刘欣雨坐在浴桶里快要抓秃了头,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来,真是个难解的婚约!
  外面传来“呯呯”的敲门声,还有她奶陈招娣那特有的声音:“欣雨,你在家吗?快开门!”
  刘欣雨再也顾不上胡思乱想,赶紧扯起嗓子应了一声,这才手忙脚乱地从浴桶里站起来,先扯过一块干毛巾将头发裹起来,再拿起毛巾来将自己擦干。
  只是在她寻找换洗衣服的时候,又出现了难题。
  这姑娘都十六岁了,居然连件正式的内衣都没有。
  她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姑娘一直都是在衬衫里面穿背心,也就是说一直把背心当内衣穿,不由一头黑线。
  今天她一定得找些布料出来自己动手做两件bra。
  家里有缝纫机,只要有合适的材料这难不倒刘欣雨,一定能做出既合身又舒适的小衣。
  她可受不了大热的天气,一层二层地裹在身上,更何况这身体正是长成定型的时候,再这样下去导致胸部下垂,身材可就完全走形了,这是刘欣雨绝对无法接受的!
  大概等的时间有些长了,老太太又开始用力敲起门来。
  刘欣雨无奈地先穿了件圆领汗衫,又套了件衬衫,穿上长裤,将自己弄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这才出来开门。
  终于看到刘欣雨出来开门,老太太倒也没生气,一手端着个碗,香气直往刘欣雨的鼻子里钻。
  老太太没着急进门,空出一只手来拉着刘欣雨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
  刘欣雨早上看着还很有些病容,这会儿小脸却粉嫩红润。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腿往里走:“哎哟,原来在洗澡啊。我说呢,敲这半天门明明听到你答应了,就是不见你来开门。今天你大姑婆家有喜事,特地让你表哥送了骨头和肉来,你爷让我给你包了馄饨,快过来趁着还热乎赶紧吃。”
  刘欣雨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前世的刘欣雨虽然不善厨艺,却是个喜欢吃的,什么吃的只需要闻一闻就能判断出好歹来。
  虽然这个年代农村的日子还很艰难,可是陈招娣端来的这碗馄饨的汤料却相当实在,应该是用大骨头煨的高汤,对于陈招娣这个一向节省的乡下老太太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对了,汤里还放了些自家地里种的香葱和芫荽,唉,要是再加点胡椒粉,那味道就更美了!
  刘欣雨在心里叹了口气,胡椒粉什么的看来暂时只能在自己的脑子里想像了,也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品尝不到许多美味了,真遗憾!
  “站那里想啥呢?还不快过来吃!”见刘欣雨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陈招娣皱了皱眉回头喊道。
  “来了来了,真香啊,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刘欣雨赶紧跟上陈招娣,嘴里说着有些谄媚的话,脸上的笑容倒是十分真诚。
  陈招娣不由又皱了皱眉,将手上的碗放在桌上,眼睛却定定看向刘欣雨。
  刘欣雨顿时明白刚才自己又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原主是如何与人相处的。
  第14章 昂首阔步
  正当刘欣雨万分忐忑的时候,陈招娣的眉头却缓缓松开,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伸出枯瘦而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刘欣雨的脸颊叹了口:“自从青山走后,奶就再没看到你这样的笑容。以后啊,可得多笑笑,奶的欣雨笑起来的时候最漂亮了。”
  说着眼圈红了湿了,又怕惹刘欣雨伤心,赶忙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笑着将那碗馄饨往刘欣雨面前推了推,示意她赶紧吃了。
  这样都可以?!
  陈招娣都能接受本色出演的刘欣雨,其他人应该也能接受。
  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时刻提醒自己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也不用刻意去模仿原主的言行举止,也就能活得更轻松自在,刘欣雨的心里不由一阵雀跃。
  馄饨的味道其实并没有刘欣雨想像的那么棒,也许是家境比较困难的缘故,里面的馅虽然有肉却不多,更多的却是豆腐和青菜。
  甚至因为天热豆腐也不是很新鲜,馄饨吃在嘴里略带一丝酸味。
  如果是前世那个挑剔的辛雨,大概一只馄饨都不会进她的肚子。
  现在的刘欣雨却在陈招娣殷切的目光中将这碗馄饨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一脸意犹未尽的对陈招娣说道:“奶,我就喜欢吃你包的馄饨,又鲜又大又好吃!”
  “你喜欢吃奶就放心了。”陈招娣拉着刘欣雨的手拍了拍继续说道:“你爷让我给你带几句话,以后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别憋在心里,只管找爷奶。爷奶呢,的确没什么本事,但是给你撑撑腰总还是行的,千万不要再像这次,被人说两句就一声不吭跑出去。”
  陈招娣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刘欣雨,见刘欣雨听得认真。脸上也没有一丝不耐,不由长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这个娇气的孙女儿,担心她一个不高兴又与以前一样给她甩脸子赶她走。
  既然今天刘欣雨听的进去她说的话,陈招娣决定再多说几句:“前天你跑不见了影,你爷不知有多担心,几乎整夜都在外面找你,黑灯瞎火的差点扭了脚。昨天一早又喊了你二叔去河边……
  欣雨啊,你爸妈就你一个孩子,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和你爷百年以后都没脸去地底下见你爸妈。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记住凡事想开些。
  这人呢,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嘴呢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怎么说去,千万别在意,啊,记住了?”
  刘欣雨没想到陈招娣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真的有些嫌弃不懂事的原主,那还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
  虽然因为刘青山不愿再婚的缘故,让亲人之间多了层隔阂,可是这对老人对刘欣雨这个孙女真的很不错,可是刘欣雨呢,总是觉得爷奶劝她爸再婚是看不得她的日子过得好,因此总爱对爷奶甩脸子。
  在刘青山去世之后,更是将自己封闭起来。
  要不是陈招娣心善念着刘欣雨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儿,更看不得刘欣雨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就算刘欣雨总对她甩脸子,依然隔三差五地过来照顾她,否则刘欣雨的日子不知过得如何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