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车中众人几乎是在同时看向窗外。
  风雪刮过玻璃,发出啪嗒的声响,卡在凹槽处的雪被屋内的暖气融化,晕出一片白霜,远处天幕越来越暗,而地上闪着白光的积雪依旧那麽刺目。
  燕南溪喉结微动,有些艰难地开口,“趁着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再往前开一段吧?我记得大概的方位。”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离目的地更近一些,我们也会更安全一点,万一…”
  万一就到了目的地呢?
  众人心里都多少抱着侥幸,此时也都没有异议,於是很快便重新振作,调转了方向盘跟着他向前。
  三辆车继续前行,相较於广袤天地上洋洋洒洒的风雪,他们前行得战战兢兢,犹如几只小蚂蚁,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风雪中,一改先前热闹的气氛,紧张的心情让众人都绷紧了神经,甚至都不想说话。
  十分锺,半小时,一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越来越黑,而暴风雪也越来越大。
  这种时候开车,总会给人时空的错乱感,也会让人难以判断自己到底开出去多远。
  gps和卫星导航的时断时续,更是给这种焦躁感压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燕南溪和经纪人再次换班,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按照车上显示的记录来看,众人已经开了有30公里左右了,但今天这暴风雪实在是太可怕,车子好几次偏转了方向,导致他都有些不敢断言是不是仍旧开在正确的路上。
  雪地路本来就滑,眼看着雪越来越大,地上的雪层也越来越高,面对着无边无尽的白雪,经纪人终於受不了了,“要不然还是停下来吧,这样下去不行!”
  燕南溪皱眉看着手里晃个不停的显像屏,不知在想什麽,直到车子第三次遇到深雪,差点没能脱身,他终於还是拿起了对讲机。
  “我们不能继续往前开了,风险太大…”
  他挫败地按了按太阳穴。
  沈倾云咽下李芝瑶喂给她的咖啡糖,问道:“那…停车?”
  燕南溪刚刚“嗯”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麽,连忙补充,“先别停车,我们找个地方,天太冷,现在停了不一定能马上打起火来!”
  经纪人连连点头,大声补充,“对,跟着我们缓速慢开。”
  众人应下後,李芝瑶问道:“你们带了寝具吗?汽油够不够?”
  林哥看了一眼车後座拆掉座椅的位置,那里已经满满当当挤了许多物资但是大部分都是水和饼干,只有几条毛毯还有一堆之前买的保暖衣物,除了副油箱,备用汽油只剩最後一桶了,大概够用个一天一夜的。
  “我这里还有两桶油。”
  沈倾云:“我有一桶。”李芝瑶看了眼她,摸了摸手上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珠子没说话。
  经纪人:“两桶。”
  眼看人见度越来越低,燕南溪终於找到了一处目标地,“跟紧我,前面是个大坡,我们绕过去,到坡下找个背风的地方停车,记得把车子停成一排,不要熄火,千万不要熄火!”
  “好!”
  三辆车紧紧跟随,齐刷刷停到了他所说的那个位置,首尾相连围成一圈。
  这里的风的确比其他地方稍微小一些,却也不是特别小,至少出去呆一会依旧会让人冷到怀疑人生。
  “现在该怎麽办?”经纪人趴在窗口看向外面黑咚咚的天空,心里有些慌。
  沙漠的夜晚与城市截然不同,因为完全没有光源,所以四周除了他们车灯所照的地方,已经是黑得可怕,天空此时还稍微有一些光,再过不了一个小时,周围大概会什麽都看不到。
  “暖气开着不能停,要不然会冻死人的,一会儿大家都裹厚一点,把窗户开一点缝,不要心疼汽油。”燕南溪低头看了下时间,“沙漠水不多,这场雪不会太久,离天亮还有九个小时,我们的汽油应该足够支撑。”
  陈灵玉问道,“但是万一外面的气温太低,暖气消耗量过大,最後把汽油用掉太多,回程怎麽办?”
  真是个好问题,燕南溪懊恼地捂住额头。
  李芝瑶开口,“要不然趁着现在外面还没冷透,我们先聚到一辆车里开着暖气睡,人多温度也高,安全一点。”
  她没说的是,这样一来,万一出现情况,她也能及时帮忙。
  林哥恍然大悟:“这样好,别晚上睡着了,哪一辆车出了故障,到时候冻死都不知道。”
  经纪人听得毛骨悚然,连忙大喊:“闭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燕南溪撸了把脸,重新振作起来,“好主意,那其他的车子先别熄火,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经纪人看了他一眼,突然摸着下巴干笑了一声,“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来一个患难见真情什麽的。”
  “都这时候了,”燕南溪不理他,问道:“谁的後备箱东西少一点?
  这下子,三辆车都陷入沉默。
  先不说那些基础的汽油水粮,都是靠脸吃饭的,出门保养品和衣服谁都不会少,还有各种礼物什麽的,谁敢说自己车里很空?
  李芝瑶转头,背着沈倾云压了压包裹,偷偷抽走了里头几个不起眼的大件塞进储物珠,“算了,我这边东西不多,等我清理一下,大家可以带上东西来这里。”
  “好。”燕南溪回答得飞快。
  “打开你们车厢,给我腾点位置,我先把多余的东西放点过去,你们先自己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做好保暖,等我清理完位置就叫你们,你们到时候抱好东西直接来我这。”
  “好。”众人齐声应答。
  李芝瑶没有多做耽误,全身运转内力保护自己的体表温度不会被拉低,又让沈倾云做好保暖,便开门带着东西下了车。
  不到五分锺,一群人已经坐在了她们那辆车的後座位置,李芝瑶挨个拍了肩膀,输入一丝内力帮助他们恢复体温防止感冒,这才拿出睡袋,挨着车门边躺下准备睡觉。
  虽然知道这时候应该养足精神,减少体力支出,但是经历了刚刚的惊魂时刻,一时半会的,所有人都没能睡着。
  李芝瑶睁着大眼睛看着旁边窗户上正往下落的雪花,看着它们不停下落,慢慢生出些错觉——
  仿佛自己正身处天空之中,飘飘然往上飞去,身体与意识都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羽毛缓缓飞起,一点点靠近天空,穿过云层…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抓了过来,把羽毛又抓回了人间。
  李芝瑶楞了一下,侧头看去,却是沈倾云。
  沈倾云凑到她的耳朵边,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芝瑶,我们会没事的吧?”
  李芝瑶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笃定道,“会没事的。”
  沈倾云放松身体,把头靠上她的肩膀蹭了蹭,也看向窗外,小声说道,“刚才,我真的以为我们回不去了,当时就觉得好可惜呀,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怎麽就结束了呢?”
  “那…现在呢?”
  “现在…虽然我们还没能出去,但我想,如果还能出去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和那些喜欢我的人多说说话,给他们带来更多好听的歌。”
  她叹了口气,“我不想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我想做永恒的星。”
  李芝瑶勾唇笑了,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嗯,你看你的名字多好,倾云倾云,云会被风吹散,但却永远不会消失,不用害怕。”
  “嗯嗯,不怕了,其实现在想想,有些事情其实也没那麽重要啦...谢谢你带我出来。”沈倾云抓住她的手蹭蹭,微笑起来。
  暖气轻轻吹拂着狭窄的空间,只留一条直吹向行李的缝,温暖包围着这群疲惫的旅人。
  不久以後,紧张的情绪过後,疲惫涌上,人们陆续陷入了深眠。
  眼睛半阖半闭之间,李芝瑶只觉身边凑过来个很暖和的怀抱,她动动手指,却没有睁眼,往来人的方向靠了一点,便慢慢睡着了。
  感觉到这细小的动作,沈倾云警醒睁眼,看向凑在好朋友那一头的燕南溪挑了挑眉毛。
  燕南溪冲她龇牙一笑,伸手挡住了李芝瑶头顶的位置,一副正直而纯良的保护者姿态,沈倾云抿嘴,没再说什麽,把头埋回李芝瑶的肩膀,安静睡着了。
  第123章 第四个战五渣 :娱乐不快乐 旅行的终站
  於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李芝瑶就是一个左手基友, 右手帅哥的架势。
  这种人生赢家的即视感是怎麽回事?莫名…
  还有点小爽呢!
  “早安。”沈倾云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下巴在她的肩头蹭了蹭。
  “早安。”燕南溪那微带沙哑的小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被夹在中间蹭蹭的人生赢家李芝瑶:“...早。”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那种史书上记载的荒淫无道的皇帝…
  不行, 怎麽可以觉得这样很好甚至觉得开个男女不拘的後宫也很有意思!
  不!这种危险的念头一定要消掉消掉!
  林哥从前面探过头, 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早啊你们, 赶紧起床,雪停啦,导航好像又好了, 我刚看了一眼,好像其实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现在时间还早, 没准我们还能赶上日出呢!”
  “啊?”还没睡醒的众人擦了擦脸, 纷纷扭头看向窗外。
  果然,虽然外面堆的雪比昨天高了不少, 但雪早就已经不再下了, 天边有些朦胧的光晕, 让天地间不再那麽全然黑暗, 再过不了多久, 恐怕就要日出了。
  几人裹得严严实实冲回到了自己的车子里, 发动了车子开始往目的地走,运气比较好的是,经过了昨天晚上的暴风雪, 车子性能依旧没什麽问题, 像是昨天晚上已经把所有的坏运气全都用光了一样,一路出奇的顺利,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没有山峰的岩脊,坐落於沙漠的外圈,在这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村落,山将风沙遮去,保护着内里这破落的小村庄,这里人并不是很多,却也相对更加安静,一脚压下,靠近山脊的地方上稀稀落落能找到一些草皮植物,虽然不怎麽茂盛,却已经让看惯了白雪的人十分感动。
  几人收拾好东西便准备上山,林哥和陈灵玉似乎和解的差不多了,肩并肩走在一起说着什麽私密话。
  李芝瑶左手基友右手汉子,正有些为难自己上山时的位置,便见林哥伸手要搀扶陈灵玉,但陈灵玉却躲过了。
  哇哦,看来还没完全和解呢。
  “这麽矮的山,不用扶。”
  这麽自信满满说着的陈灵玉,爬到半路就打了脸,脚下绊了枝藤,斜着就摔进了旁边的坑里。
  “啊!”
  “老婆!”林哥瞬间扑了上去,动作甚至比李芝瑶还快。
  “小心!”
  兵荒马乱好一阵,众人才把林哥连同他怀里的媳妇从那坑里面扒拉了出来。
  大家真是吓坏了,所幸上上下下检查後,发现因为他们外头衣服套的多,所以基本都是完好无损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经纪人擦着汗重新坐回地上,“吓死人了你们俩。”
  李芝瑶蹲下.身,看向陈灵玉:“没事吧?脚腕有没有受伤?”
  陈灵玉试着动了动,“有些酸,不过还行。”
  林哥伸手过来捏了捏,陈灵玉吃痛,一把拍开他的手,“干什麽啊,没轻没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