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外面闹哄哄的,发生了何事?”宜筠正在内室小憩,听到动静后便醒了过来。
  谷荷脸色有些发白,仍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福晋,是大格格和弘晖阿哥下学了在屋外玩闹呢!”
  宜筠狐疑的扫了一眼周围,“陈嬷嬷呢?”
  “陈嬷嬷......陈嬷嬷她......”谷荷自然是不能直接说陈嬷嬷在大格格房间里,但陈嬷嬷素来是不会轻易离了福晋的身,一时间谷荷急的脸色涨红。
  “扶我起来,我要出去瞧瞧。”宜筠越发确定谷荷有事瞒着自己。能叫陈嬷嬷离了自己的身,又能叫谷荷瞒着自己,这个时辰胤禛还未办差回来......宜筠突然心头一跳,撑着肚子便要起身。
  “福晋......”看着谷荷作势还要拦着自己,宜筠冰冷的眼神射向谷荷,“是大格格出事了还是弘晖出事了?”语气中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福晋,您如今身子重,千万不要激动。”谷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语气哀求的说道。
  “放肆,如今连本福晋的话都不听了吗,本福晋是需要你回答问题!”宜筠的心里越发慌了起来,语气也越发凌厉。
  “是大格格......大格格落水了。”
  宜筠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下有股热流缓缓向外流出。
  第78章 难产
  “谷荷,快......快叫稳婆!”宜筠感受着身下外涌的热流,脸色唰一下泛白。
  谷荷一听连忙往外跑,稳婆早早便备下了,叫来稳婆后一看,“福晋这是提前发动了。”稳婆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让谷荷心神剧震,“魏吉,快去户部叫主子爷回来。”
  ......
  待胤禛带着太医急匆匆的赶回府时,宜筠已经开了七指。
  细细密密的汗布满宜筠的额头,嘴唇干涩的有些破皮,宜筠机械的吞咽着下人喂过来的参汤,一边听着稳婆的指示吸气呼气。
  太医隔着帘子为宜筠把完脉后又面色沉重的开着方子,胤禛就直愣愣的站在院子中间,浑身的气势叫人不敢接近。
  “孩子......孩子胎位有些不正。”稳婆用手反复的揉着宜筠的肚子,每揉一下宜筠都觉得有一把刀在生生的绞自己的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福晋,福晋!”陈嬷嬷看着陷入昏迷的宜筠,当机立断的去掐宜筠的人中。太医在外面也急的满头大汗,最后豁出去走到胤禛跟前道:“四贝勒,四福晋本就怀有双胎,如今又骤然早产,加上胎位有些不正,若是......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胤禛鹰一般的眸子锁死太医,声音沉的令人颤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人。”
  ......
  乌拉那拉福晋甫一踏进正院门便听到了胤禛保大人的这句话,当即眼圈就开始泛红,匆匆朝着胤禛行了一礼后便踏进内室,看着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女儿,乌拉那拉福晋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宜筠的手。
  “乖孩子,额娘来了,额娘来了啊。”宜筠听着熟之入骨的声音,缓缓撑开眼皮,待确认过是额娘来了后,语气带着哭腔和惊慌,“额娘,额娘我生不出来......”
  乌拉那拉福晋潦草的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刚才四贝勒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人,你一定生得出来,额娘陪着你生!”
  “保大人......”宜筠来回喃喃了几遍,突然就觉得有了力气,一旁时刻注意着宜筠状态的稳婆连忙说道:“福晋,小主子胎位有些不正,老奴需要正一下胎位,您忍者些。”
  说罢稳婆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生怕下一秒宜筠又陷入了昏迷。
  宜筠的指甲紧紧的陷入了乌拉那拉福晋的手心,乌拉那拉福晋却浑然不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女儿,一边用空下来的手为宜筠擦汗,一边不停的和宜筠说话来让宜筠保持清醒。
  ......
  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内室端出,胤禛只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苏培盛,有多长时间了。”
  苏培盛连忙回道:“有两个多时辰了。”
  胤禛试图移动一下双脚,但却有些踉跄,苏培盛忙试图去搀扶胤禛,胤禛朝苏培盛摆了摆手,一步一步的往内室里走去。
  留下苏培盛欲言又止的看着胤禛的背影,那一句“产房不吉”终究被咽进了肚子里。
  ......
  内室里宜筠已经开到了十指,胎位也被慢慢挪正了,稳婆正在示意宜筠大口吸气呼气,并且有节奏的使劲儿。
  “额娘,我没劲儿了......”宜筠有气无力的说道。乌拉那拉福晋也急的不行,这样下去孩子没生出来,大人就要先不行了。
  “我来。”低沉的男声响起,在产房里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x又格外的理所应当。
  乌拉那拉福晋呆滞的任由胤禛替代了自己的位置,看着胤禛伏在宜筠的耳边轻轻的说话,看着宜筠又重新聚起来的力气,乌拉那拉福晋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她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也算是得遇良人了......
  宜筠感觉自己的下体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听着稳婆惊喜的声音,宜筠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出来了,出来了,恭喜贝勒爷,恭喜福晋,是个健壮的小阿哥。”
  胤禛却无暇顾及刚出生的儿子,看着宜筠意识又逐渐模糊,连忙握紧宜筠的手,“宜筠,别睡,别睡......”
  当宜筠再次被唤醒时,只听得到稳婆的声音:“福晋,您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个小主子呢!”
  生孩子可真是难啊,宜筠无力的想着。得知有孕时候的欢喜,自己和胤禛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肚子上的虔诚,弘晖和大格格的期待......一幕一幕接连出现在宜筠的脑海里......
  宜筠咬了咬舌尖,再度拼尽全力。
  一声来自母亲力竭的痛呼声之后,新生儿嘹亮的哭声接着响起。
  “是个小格格,一龙一凤,龙凤呈祥啊!”稳婆前脚刚报完喜,后脚注意到宜筠的状态后立刻脸色大变。“福晋,福晋还在出血!”
  屋内外所有的喜悦戛然而止,太医匆匆为宜筠把脉,随后医女便进入内室为宜筠针灸,一时间,正院里除了煎药咕噜噜的的声音之外,别无它声。
  胤禛在太医把完脉后又快速的回到了离宜筠最近的位置,看着医女在宜筠的身上扎针,看着宜筠没有任何活力的脸色,胤禛第一次感受到剧烈的无力感。
  把脉,扎针,喂药,再把脉,再扎针,再喂药......几个动作来回交替着,每一个都透着沉重的压抑感。
  乌拉那拉福晋将两个孩子带去了偏殿,吩咐好乳母一应事宜,然后脚步朝着大格格屋里走去。
  “还没醒吗?”此时大格格屋里只有奶嬷嬷在一旁看着,府医在屋外随时待命。
  “还没呢,不过府医说约莫明日就醒了。”奶嬷嬷连忙回道。
  乌拉那拉福晋又嘱咐了奶嬷嬷照顾好大格格后,方才再度守在了宜筠屋门口:女儿心里挂念着的,四贝勒现下无法分出神顾及到的,就都由她这个老婆子来吧。
  ......
  直到第二天清晨,宜筠仍未转醒,“四贝勒,福晋如今血崩之相已经止住,但由于此番早产亏损太大,故而何时醒来,要看福晋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身为太医院最擅长女子孕事的太医,郭太医倾尽毕生所学也只换得这样的结果。
  胤禛冲着郭太医点了点头,“之后还要劳烦您了。”
  郭太医弯腰连道不敢当。
  第79章 龙凤呈祥
  乌拉那拉福晋看着胤禛仍没有进宫的架势,屋外的苏培盛急的团团转也不好开口,乌拉那拉福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四贝勒,这个时辰您该去给皇上和德妃娘娘报喜了,还要告诉弘晖一声。”
  胤禛听到乌拉那拉福晋提到弘晖时,身体一僵,扯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岳母,您说我该如何和弘晖说?”
  乌拉那拉福晋眼圈再次泛红,是啊,该如何同弘晖说呢?是恭喜他新得了一对龙凤胎弟妹,还是劝他释怀宜筠的昏迷?
  胤禛快速的调整好了自己后,朝着乌拉那拉福晋弯腰一揖,“岳母,宜筠这边就劳烦您照料一会儿了。”说罢便带着苏培盛大步走出正院。
  片刻后乌拉那拉福晋猛地一机灵,四贝勒还未看过两个孩子,如何跟皇上和德妃娘娘说?
  ......
  养心殿。
  康熙听完胤禛的话后,喜的眉毛都朝上飘,“好!好!这可是我们大清皇家第一对龙凤胎!”
  说罢又连忙问道:“两个孩子生的如何?”康熙心中暗忖:既然是龙凤胎,那自己之前想好的名字就配不上两个孩子了,得重新想想。
  胤禛茫然的抬头,“儿子还未看过。”
  康熙美滋滋的表情瞬间僵住,父子俩一时间大眼瞪小眼。“逆子,你福晋生产你竟然不在旁边陪着,连孩子都没看一眼!”说着康熙就气呼呼的从龙椅上站起,冲着胤禛走下来。
  “皇阿玛,福晋她早产生子,如今还未醒......”胤禛缓缓的开口,扑面而来的悲伤让康熙的脚步都顿了一顿。
  “何故早产?”康熙此时心里想的比胤禛多了去,这可是大清皇家第一对龙凤胎,更是上天对大清的认可,龙凤胎出事,下手之人居心甚是狠毒......
  “儿子不知......”胤禛眼神再次空洞,宜筠还未醒来,自己哪有什么心思去关注别的呢。
  康熙心里不停的吸气呼气,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儿子是给皇家带来龙凤胎的儿子,不能上手......
  眼尖的康熙注意到胤禛泛青的胡渣,疲惫的神色和手背上一个个指甲印,康熙好像明白了什么,愣了一会儿语气晦涩的说道:“你进产房了?你不知道产房不吉吗?”
  同样是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皇阿玛,两个多时辰,福晋痛呼了两个多时辰,孩子还是生不下来。郭太医说胎位不正,加上早产,问儿子保大还是保小......”
  “儿子昨天晚上离宫时答应过弘晖,保证让他额娘和弟弟妹妹们完好无损的......”胤禛语气有些哽咽,用自己最后一分清明将自己进产房的原因归于弘晖身上,皇阿玛不喜独宠,所以宜筠不能如此打眼......
  康熙从未见过这般的胤禛,招了招手示意梁九功带胤禛下去洗漱,“这般样子,一会儿如何去见你额娘和弘晖。”
  待胤禛退下洗漱后,康熙终究还是让德楞泰去查查老四福晋早产的原因。
  如此简单的原因一查就水落石出,一刻钟后康熙看着眼前的折子,看完后顺手递给了刚洗漱完的胤禛。
  “贱人!”胤禛攥紧拳头,手背上深深的指甲印也隐隐有向外冒血的迹象。
  康熙此时内心复杂。当年赫舍里皇后难产的时候,站在屋外的自己也是忍不住要往里走,是坐镇一旁的太皇太后拦住了自己,最后赫舍里皇后还是撒手去了。
  如今老四福晋难产,老四也忍不住想要进去,四贝勒府里没有人有胆子拦着老四,最后龙凤胎生了,老四福晋现下还未苏醒。
  竟是这个自己之前屡屡忽视的儿子,才最像自己......
  康熙思及此还是开口道:“你福晋因为大格格而早产,是个心疼后院子嗣的,那李氏只是一个妾室,你看着处理便是。”这是不再计较胤禛进产房的意思。
  胤禛快速领悟到康熙的意思后,连忙应是。
  “郭太医有说你福晋何时能醒吗?”康熙心里也在做别的思量。
  “并未,郭太医说一切都要看福晋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康熙思忖片刻后开口道:“龙凤胎的出生是大事,你福晋这样你也分不出神去照顾两个孩子,加上孩子们的满月宴也肯定要大办,不若先将两个孩子抱到永和宫里养着。”
  胤禛猛一抬头,下意识的反驳道:“孩子太小,见不得风的,不宜挪动......”
  康熙冷哼一声,“待你福晋一醒,孩子立马抱回去!”
  胤禛听到这句话后,反驳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宜筠未醒,自己也的确顾不上孩子......
  最终胤禛还是答应了康熙的请求,康熙吩咐梁九功将马车封的密不透风,并且带了两个随行太医一起去四贝勒府里接两个孩子,同时也派了人去永和宫通知德妃。
  “郭太医最近就留在你府上吧。”得了看龙凤胎便利的好处的康熙也给了胤禛好处。
  “多谢皇阿玛恩典。”
  ......
  康熙与胤禛一同走在宫道上,胤禛落康熙一步的距离,两个人朝着永和宫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