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半个月前,他让乞丐把那首打油诗传出去后,便只身投奔了杨元庆。赵骁没隐瞒自己的身份,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跟杨元庆说了一遍。
  杨元庆一听哥哥惨死,立马决定出兵讨伐四王杨元起,而赵骁也顺理成章的留在了他身边,还被封了个校尉的官职。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的朝江城县进攻,照这个速度,明日午时便能打到城门口。
  *
  此时的江城县百姓还不知大祸将至,同往常一般劳作生息。城中的权贵们倒是有听见风声的,早已卷了细软跑路。
  一大早,宋玉竹从隔间睡醒,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顶有些回不过神,过了半天才想起昨天三人被落下了。
  宋玉竹皱眉拍着额头,看来只能多等过几天,看看能不能回来接他们。
  宋全早醒了,正在院子里熬粥。
  “少爷起来啦,这小炉子熬药还挺合适。”
  宋玉民也起来了,宋全怕他捣乱,把扇子递给他让他帮忙扇风。
  宋玉竹伸了个懒腰去井边打了半桶水,洗漱完继续去前厅写稿子。要是宋柏不来接他们,再有三两日这本医书差不多就编纂完了。
  宋玉竹卷起袖子磨好墨刚拿起笔,医馆的大门便被敲响了。
  “有没有人在啊?郎中在不在!”
  第11章 打起来了
  门外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汉,老汉脸色难看嘴唇发青,疼的满头冷汗,鬓角都打湿了。
  “小兄弟,你们医馆的郎中在不在,我爹腿摔断了!”
  宋玉竹犹豫了一下上前打开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忙诊治一下也无妨。
  “在,快进来吧!”
  宋玉竹连忙搬过一把椅子让受伤的老伯坐下。
  “这腿是怎么伤的?”
  老汉:“儿子要成亲了,家里盖新房,我寻思上去添块瓦,谁成想一不小心从房顶掉了下来,腿刚好磕在旁边的石头上。”
  儿子后怕道:“幸好只伤了腿,若是脑袋磕上去命都没了。”
  老汉叹口气:“哎,年纪大不中用啦,净给孩子们添麻烦。想我年轻的时候从房上跳下来都没事。”
  宋玉竹笑了笑,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受伤的位置,小腿明显的折断偏向一旁,断的位置很整齐,这种情况处理起来很简单,只需接好骨头再用药,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玉民你过来一下。”宋玉竹喊了一嗓子,没一会宋玉民便颠颠的跑了过来。
  “爹,叫我干什么?”
  父子俩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宋玉竹心道,这人到底多大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大个儿子!
  宋玉竹也懒得解释,直接吩咐:“待会你帮我按住这位老伯,千万不能让他乱动,听懂了吗?”
  “嗯!”宋玉民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孩子没别的优点,就是力气够大,用来按住伤患再好不过。
  宋玉竹:“接骨可能会非常痛,待会你也要按住你父亲。”
  年轻人咽了口口水点点头道:“是您给接吗?”
  “嗯。”宋玉竹拿着钥匙先去库房找了些接骨用的药材,又拿来提前制作的竹帘。
  宋全端着煮好的粥道:“少爷,前头来病人了?”
  “嗯,有个老伯摔断腿了,你帮我把这几味药捣烂,待会我给病人用上。”
  回到前厅,宋玉竹找了根手指粗细的木棒递给老汉:“待会咬住木棒,尽量不要乱动。”
  “哎!”老汉拿起木棍横在嘴里叼住,看着这个面嫩的小郎中心里有点没底。
  宋玉竹握住他的小腿假装查看,接着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咔嚓”一声将断骨接好。
  “哎哟!”老汉闭着眼叫了一声,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其他动作。
  “这,这就好了?”他惊讶的看着自己归位的小腿。
  “还得抹药打上竹帘,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阵子什么活都不要干了,好好养着,不然会留下后遗症。”
  “郎中,什么叫后遗症啊?”老汉儿子不解的问。
  “就是以后走路腿会瘸。”
  “哦哦哦!”父子俩连忙点头称知道了。
  宋全把药捣好替伤者涂上,再绑上竹帘,这就算妥了。
  “多谢郎中,一共多少银子?”
  宋玉竹摆摆手道:“银子就不要了,这几日医馆休息我们就是随手帮个忙。”
  “那哪成啊,哪有看病不花钱的道理。”老汉大手一挥,儿子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吊钱递给宋玉竹,然后背起父亲离开医馆。
  宋玉竹攥着铜钱看着两人的背影摇头苦笑,希望二伯听到的消息是假的,要是真打起仗,这些纯朴的老百姓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小郎中!”宋刚要关门,门口又来了个妇人。妇人年纪不大,头发用青色的花布包着,背后还背着个襁褓。
  宋玉竹:“夫人有什么不舒服吗?”
  小妇人连忙摆摆手道:“没,没哪里不好,我是来还钱的。”
  宋玉竹仔细一打量,原来是前些日子给接生的那个小妇人!
  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帕,里面包了十几枚铜钱。
  “我给人纳鞋底攒了一点钱先还给你,等下次有了在来。”这点钱还是她偷偷攒下来的,若是让婆婆看见定会要去。
  “银子就算了,孩子怎么样?”
  提起自己的女儿,小妇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小丫头能吃能睡,胖了好几斤呢。”说着解下襁褓让宋玉竹看看。这可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小郎中,兴许母子俩要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宋玉竹掀开襁褓看了看,小丫头还在睡觉,圆圆的小脸看起来可爱极了。
  “天气冷了你也赶紧回去,以后不用再来付药费了。”她刚生产不过七八天,照例还在月子里,这么早就出来吹风可使不得。
  奈何古代只有富贵人家才讲究做月子,穷苦人家的女子,生完孩子恨不得歇两日就去干活。因此许多妇女患上妇科疾病,加上封建思想和没钱医治,间接导致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寿命比男人要短许多。
  “嗯。”小妇人背上襁褓刚要往回走,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不好了!城外打起来了!”接着一大群百姓们疯狂的往城里跑,把小妇人挤得差点跌倒。
  宋玉竹连忙扶住她道:“快进来!”
  小妇人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拉住他的手便进了屋子。
  “宋全,快过来帮忙把门叉上!”医馆大门用的实木门栓有三尺多长十多斤重,一个人插门有点费劲。
  “哎,少爷怎么了?”
  宋全匆匆从后院跑过来,见门口抱着孩子的女人一愣,突然想起这人就是那天自己帮忙接生的妇人,脸腾的烧了起来。
  “别愣着了!快来帮忙!”
  “啊,啊!”宋全赶紧和宋玉竹合力把医馆的大门叉住,又搬了柜台顶在门口。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在这?”
  宋玉竹神色忧虑道:“街上的百姓都是说城外打起来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宋全急的团团转:“那咱们怎么办啊!”
  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祈祷他们内部矛盾别牵扯到平民百姓。
  *
  另一边宋家其他人终于赶到了老宅。
  宋家祖宅在清水镇宋家庄,离着江城县有几十里路,虽然不算太远但山路居多,马车行驶起来尤为不易,所以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宋老太太因为宋玉沣一句话又犯了病,追问下才得知大儿媳早在回来没多久就自缢了。
  心里虽然难受,但更多的是埋怨,玉民已经没了父亲,她这个当娘竟舍得扔下孩子一死了之,多狠的心啊!
  一行人好不容易回到老家,马车在一处破旧不堪的老院子门口停下。大家掀开车帘目瞪口呆看着这几间破房子,难道这就是祖宅?
  秦氏一见立马大呼小叫起来:“这地方怎么住人啊!”一想到这地方蛇鼠虫蚁什么都有,难受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氏倒是没说什么,赶紧让身边的丫鬟过去收拾房子,自己则忧心忡忡的不停的向来时的路上张望。也不知道儿子坐没坐上相公的马车,万一没坐上……江蓉抓着衣襟,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难耐。
  他们这一大家人突然到来,惹得村子里许多人过来围观。大人孩子们跟看杂耍班子似的围着他们指指点点。
  秦氏忍不住让小厮过去驱赶,那些非但不走反而嘻嘻哈哈的笑起来,颇是没脸没皮。
  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老者,拄着拐棍颤巍巍的上前询问道:“你们可是宋老狗家的后人?”
  宋老太太的公公小名就是宋老狗,她矜持的点了点头道:“那是家公。”
  “哎哟,宋老狗果然发达了!”想当年宋家太|祖父只是村子里的赤脚郎中,后来因缘巧合救了个贵人。那贵人见他医术精湛,在这村子里埋没了,就把他带到了县城,还帮忙开了第一家宋氏医馆。
  宋老太太只说了几句话,便以身体不适回到了马车上休息,其他人则赶紧收拾屋子,快到日落时宋柏和宋桥的马车终于姗姗赶来。
  江氏离老远便迎了上去,拦住马车道:“竹儿!”
  车帘掀开,里面只坐着三个人,宋柏宋桥和宋家的管家宋大义。
  江蓉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击一般,身子一软,眼前一黑,登时不省人事。
  “蓉儿!”宋柏吓了一跳,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抱起夫人探了探脉搏,发现他娘子脉像混乱有怒急攻心之势。
  “这是怎么了?!玉竹!玉堂?!”
  宋柏抱着娘子往老宅跑,半路上碰见宋玉沣兜着一堆野果从树上下来。
  “爹,三叔,玉竹和玉民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啊?”
  “啊?!”宋柏一个头两个大,这到底哪跟哪啊!
  宋桥厉声道:“玉竹和玉民不是跟你们一起走的吗!”
  宋玉沣让他爹吓掉了手里的果子,委屈巴巴的说:“是一起走的没错……半路上宋玉民突然跳了车,玉竹也跳车去追他了……”
  宋柏身子晃了晃,差点也晕过去,强忍着悲痛道:“你们怎么没等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