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薄妄的身上。
  拳王用尽全力撞向薄妄,将他撞在栏杆上。
  鹿之绫站在楼上,向来敏锐的听觉好像突然失灵一般,周遭的起哄、殴打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中,她眼睁睁地看着薄妄撞在栏杆上又落下来,看着他吐了口血又站起来,看着他们不停地踹他,试图将他踹得再也站不起来……
  她起初是喊的。
  她喊他停下。
  她喊什么都听他的,只要他停下来。
  她喊她会爱他,她会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喊他这样子做她会恨他一辈子……
  好的坏的,真实的,虚假的,她都喊了。
  喊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哑了,他也不肯停下。
  她就这么看着鲜血染红他的衣服,看着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
  鹿之绫再也站不住,她顺着栏杆蹲下来,隔着间隙望着他,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砰——”
  他又倒了下来,头重重地砸向栏杆,鲜红的血顺着额角淌下来。
  隔着笼子的栏杆,他僵硬地动了动脖子,抬眸望向她的位置。
  她看到他面具后的那一双眼,漆黑、滚烫,又奄奄一息……
  鹿之绫蹲在二楼护栏的后面,手指死死抓住栏杆,她拼命地冲他摇头,眼睛通红。
  真的不要继续了。
  她相信,薄妄看懂了她的眼神,他勾着血染的唇笑,然后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缓缓竖起手,暂停比赛要了针。
  “……”
  鹿之绫难受得直拍眼前的护栏,拍得掌心通红,身体疼痛得颤抖。
  薄妄就靠着笼子坐,隔着楼上楼下的距离看着她笑,一直笑,一口牙齿上全是血。
  医生隔着笼子给他打了一针,薄妄无力地竖起两根手指,示意要两针。
  看到这一幕,鹿之绫再也没有力气,瘫坐到地上,声音颤栗沙哑,“疯狗……”
  第272章 就为这个他拿自己的命去玩?
  李明淮站在那里,皱眉看向薄妄,又低头看向她,有些无可奈何。
  她已经喊不出大声了。
  “真就疯狗一个。”
  鹿之绫看着楼下薄妄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站起来,哭着笑了,声音哑得很低很低,肩膀抖得不像话。
  薄妄又扑了回去。
  这场竞拍什么时候结束的,没人看时间。
  到最后的时候,起哄声都没了,只剩下全场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向台面的方向。
  这大概是貔貅楼成立以来最血腥的一次。
  以前有过死亡,但死亡都不及今日这场来得暴力。
  巨大的笼子缓缓升起,台上血流如注,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连拳王也是,鼻青脸肿,身上无数道的血痕,手臂被折得以一种可怕的姿势耷拉在那里,其余人更是一动不动,别说站起来,连翻都翻不了身。
  血海中,只有薄妄站在那里。
  只有他一个。
  如遗世独立。
  他一身衣服已经被抓烂,鞋子更是早就不见了。
  可他脸上的面具还在,面具下的下颌线条如削,喉结、锁骨上全是血,光着脚踩在血泊中,鲜血染满他的双脚。
  他站得不怎么直,有些踉跄,但浑身还是张扬着无人可敌的戾气,杀意尽显。
  他抬起手抹了下下巴上的血,抬眼一扫,全场都跟着倒吸一口气。
  这位到底是谁?手底下人都是为活命才不要命地打,他一个上位者又是为什么?
  李明淮急忙冲下楼去。
  鹿之绫坐在二楼的地上望着那一道身影,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薄妄被李明淮扛扶着走下平台,裹着满身的血腥穿过人群,众人看着他脸上染血的面具,都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避让开来。
  薄妄忽然停下来,步子停在15号面前。
  最能喊的15号现在像木头一样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眼里露出一抹畏惧,这人真他妈命硬,这都还能站着。
  下一秒,薄妄抬起手就将他脸上的面具给掀了。
  “……”
  15号露出越发呆滞的真面目,后知后觉地去捂脸。
  薄妄冷笑,虚弱地命令李明淮,“记住这张脸,我要他和他的背景全部从江北消失。”
  “明白!”
  李明淮看那人一眼。
  15号也是大场面上周旋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的两人,他竟然生出恐慌,觉得他们一定是能做到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却是冒了一身冷汗。
  二楼,鹿之绫用手抓着椅子借力才慢慢站起来,坐到桌前。
  薄妄被李明淮扛扶着回来,薄妄几乎不是在走路,而是双脚拖在地上。
  “……”
  鹿之绫看向好像只剩了一口气的男人,心口窒闷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薄妄在她面前站定,呼吸有些喘,他沾满鲜血的手上拿着那个漂亮精致的楠木盒子。
  他将盒子放到桌上,手指有些发抖地推到她面前。
  鹿之绫低眸看过去,只见鲜红的血顺着盒盖上的纹路悄然流淌,像是掌心之上生出的掌纹……
  “为什么?”
  她声音沙哑地问出口。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疯?
  他拿自己的身体当什么?
  薄妄被李明淮扶在她身边坐下来,他低下头逼近她的脸,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拍了拍桌上的楠木盒子,“鹿之绫,你最在乎的就是鹿家的一切,那你看好了,还会不会有人为你鹿家的东西做到这份上。”
  “……”
  鹿之绫含着泪光僵硬地看着他。
  不会。
  她自己都不一定会。
  他盯着她面具后的眼,勾着唇角,无限猖狂肆意——
  “你可以不要我,但我也要你……这辈子再看不上别的男人!”
  “……”
  鹿之绫呆住。
  她以为,他是拿自己的命来逼她就范,结果是为这个?
  就为这个他拿自己的命去玩?
  一股没由来的怒意直冲她的全身,鹿之绫愤怒地瞪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扬起手想打他。
  薄妄坐在那里,慢悠悠地抬起脸看向她,不避不闪。
  鹿之绫的手僵在半空,还是没能挥下去,她转身就往外走去。
  薄妄没有拦她,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笑着看自己满手的血。
  几秒后,鹿之绫冷淡的声音传来,“李明淮,回神山,找医生。”
  “……”
  闻言,薄妄唇角的笑意更深,得意至极,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李明淮反应过来,弯腰将薄妄背了起来。
  ……
  薄妄的伤很重,已经伤及肺腑,换作一般人早就昏死过去。
  但他打了药,人十分清醒,一直到神山,他都清醒地看着她,眸色深邃发烫。
  他躺到卧室的床上,输液袋挂了整整七袋。
  神山有点乱。
  得知消息的丁玉君急得要来看,被李明淮等人拦在外面,薄峥嵘从外面赶回来,也一样被拦着。
  夏美晴、薄媛全都探听不到任何风声,只知道薄妄伤了,伤得很重。
  卧室十分安静,隔绝一切杂音。
  鹿之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发红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薄妄平静地躺在那里,一直盯着她。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