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于洲捏了捏濋昙掌心处的那只噩梦之眼,隐藏在濋昙掌心血肉之下的噩梦之眼微微一颤,濋昙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弱弱地说道:“你别再按了,感觉很奇怪。”
  “很疼么?”
  濋昙摇摇头,红着脸小声说道:“新生的噩梦之眼太敏感了。”
  于洲收回手,揉了一下眉心:“我会给你再加一个封印,以后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还小,没有控制噩梦之眼的能力,会很容易受伤的。”
  濋昙坐在于洲的床上,一只脚踩在床沿上,另一只蹬了一下于洲的膝盖。
  他眼睛突然一亮,非常兴奋地说道:“总不能还会长出一只眼睛吧,我听季茼叔叔说,你们以前二十五万岁的老族长也只有一只噩梦之眼,那我有两只,是不是比你们的老族长还要厉害?”
  濋昙的性格在这时候就能很好的体现出来了,别的幼龙要是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为自身的安危担忧不已,濋昙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有一丝兴奋。
  这么小的一只龙,就已经展露出对于力量的渴望,很有一丝疯狂的潜质。
  于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责怪道:“想什么呢,你的小脑袋瓜里就不能想些正常的东西。”
  不好意思,濋昙的小脑瓜就从来没有正常过,一脑子令人拍案叫绝的奇思妙想。
  今晚是睡不成了,于洲拿出刚刚收集好的龙血,握着毛笔继续给濋昙画封印,两只噩梦之眼自然需要两个封印,一层一层地叠加上去,估计要画一整个寒假。
  于洲的内心不禁有些担忧。
  如果濋昙身上再长出一只噩梦之眼怎么办,万一将来濋昙身上的噩梦之眼和他身上的荆棘一样多,他就算不吃不喝夜以继日画上五百年也画不完。
  这只噩梦幼龙还真是令人头疼。
  上次的龙血还没有用完,于洲拿着龙血晃了晃,估摸着也就还剩两次的量,现在多出一只噩梦之眼,龙血的用量直接翻倍,所有一万年以上的龙族都要受苦了。
  “把衣服脱了。”于洲再一次说道。
  这会濋昙倒不扭捏了,他下半身衣物失踪,因为幼龙不喜欢束缚的感叹,睡觉的时候连内裤也不穿,上半身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刚好能遮住大腿根。
  把背心一脱,濋昙往床上一趴,蘸着龙血的毛笔在他后背的肌肤上游走,带来一丝难以形容的痒意。
  小时候还不觉得,他那时候还把于洲当成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毛笔落在身上就觉得很痒,每次都会扭着身子乱动,又被于洲牢牢按住。
  现在他和于洲是老夫少妻,毛笔落在身上除了痒意之外,还多了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味道。
  他脸颊通红,鼻腔里是龙血的血腥气味,想到于洲用自己的血液帮他封印噩梦之眼,自己却是这种反应,也没有得到于洲的安慰,心里面不禁有点失落。
  他死死地攥紧床单,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低吼,吼完之后又哭唧唧地催促着于洲:“你能不能快点,怎么还没画完呢。”
  于洲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以为画阵法那么快,我一个画阵法的都没喊累,你倒是受不了了。”
  濋昙只好红着脸,像只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咬着嘴唇揪着床单,蜜色的眼眸眼泪汪汪。
  折腾了一夜,噩梦之眼的封印终于画完了第一重,清晨的太阳光透太过窗子洒进来,照的濋昙浑身懒洋洋的。
  遮光的轻纱窗帘拉了一半,忙活了一夜的于洲换了一套宽松的米白色居家服,躺在床上小憩。
  濋昙悄悄凑了过去,他刚洗完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顶着一头湿乎乎的小软毛趴在了于洲的胸口上。
  胸口突然多出一分重量,十七岁的濋昙脸颊饱满,像一个饱满多汁的桃子,轻轻一捏,那洋溢的青春气息就不要钱似淌了出来。
  年轻就是好,眼霜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虽然他们龙族的外貌都保持在年轻时候的模样,可是历经岁月后的眼神充满了时间的痕迹,透着与容貌不符合的沧桑和冷静。
  于洲很喜欢摸幼龙的脑袋,龙形态的时候喜欢幼龙头顶上还没长好的小龙角,人形态的时候喜欢幼龙那一头柔软顺滑的发丝。
  他像撸猫一样摸着濋昙的脑袋,从前额摸到后脑勺,幼龙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间,微眯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很享受。
  于洲在心里笑了两声,顺手挠了挠濋昙的下颚,濋昙顿时舒服的不得了,喉咙里发出了满意的呼噜声。
  现在的幼龙就像一只乖巧无害的小动物,獠牙藏了起来,锋利的爪子也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乖乖地趴在饲主的身上。
  这可真是难得的温情时刻了,于洲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满足感。
  这就是养成的快乐啊!
  濋昙打了一个哈欠,比人类牙齿要尖利很多的小獠牙露在外面,他伸出一根雪白的手指戳着于洲结实的肩膀,小声咕哝道:“把手臂伸出来啊。”
  于洲侧过头看他,眼神透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伸手臂干什么?”
  这还用问!
  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主角受哪次睡觉不是被主角攻牢牢地搂在怀里!
  怎么于洲这条龙就没有一点自觉呢,真是想一想就来气,都知道玩养成,怎么就一点不懂如何哄老婆呢!
  怎么会有这样不解风情的木头啊!
  濋昙板起小脸,阴恻恻地说道:“我说伸手臂你就伸手臂,问那么多干嘛?”
  对于幼龙时不时的神经,于洲已经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现在的不想理解,他这只成年巨龙已经被磨炼的十分淡定了。
  他无奈地伸出一条手臂,布料柔软的居家服下面是他那十分漂亮又十分兼具力量感的手臂线条。
  濋昙枕在他的手臂上,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十七岁的幼龙觉得很快乐。
  被于洲精心养大的噩梦幼龙没吃过苦,龙生最烦恼的那段时间是知道自己是于洲的童养媳的那一年里。
  现在这个小小的烦恼已经消失一大半了,剩下就是在心里默默吐槽老夫少妻的日子不好过。
  人类相差二十多年就会产生代沟,他和于洲可是相差了一万三千七百五十五岁呢!
  于洲这种成年巨龙的性格已经定型了,他就是一块很好看很好看的木头,剩下的都得濋昙自己操心。
  唉,他才十七岁啊。
  濋昙突然又觉得不快乐了。
  但是两个人过日子嘛,总有一方要付出很多的,他濋昙可不是那种只让另一半付出,自己一点责任都不承担的无耻之龙。
  这个家还得他来操心。
  以后家里的大小事情,比如结婚后在哪里度蜜月都要他来安排!
  这么一想,噩梦幼龙又快乐了。
  还很幼小的噩梦幼龙对快乐的定义就是这么简单。
  *
  风声呼啸,两个长着洁白羽翼的羽族降落在界门附近。
  这个隔绝了上界和下界的界门坚不可摧,只在一万三千年的那场大战中被噩梦巨龙的噩梦之眼洞穿过一次。
  龙族逃亡下界,沦为弃族。
  二十五万岁的龙族族长为了给其他龙族争取逃亡时间,孤身一人留下善后。
  最后独木难支,被神族联合其他种族封印在黑海狱的最深处。
  界门没有形状,从远处看过来,它仿佛是一个倒悬着的白色漩涡,羽族看向界门,对同伴说道:“昨天界门摇晃了一下,神王有些担心。”
  另一个羽族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只半死不活的噩梦之龙在黑海狱最深处,噩梦之眼被封印,这世间再无可以撼动界门的力量了。”
  “还是谨慎一些吧,你可别忘了,龙族诞生了一只荆棘红月龙,这个龙种比噩梦之龙更加稀有,如果那只龙还活着,现在也一万三千岁了。”
  “呵呵,就算是荆棘红月龙又怎么样,下界灵气稀薄,他根本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
  “最好是这样,神族人才凋零,羽族倒是人才济济,神王最近有些杞人忧天啊。”
  两个羽族在界门附近交谈了一会,一刻钟后,洁白的羽翼自他们身后伸展开,两人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远处。
  上界的纷扰被界门隔绝,下界的龙族们的生活依旧平静不起波澜。
  龙族是一个桀骜不驯的种族,比其他任何种族都要崇拜力量,战场上也更加骁勇善战,被称作天生用来杀伐征战的种族。
  当年的神魔之战中,龙族出力最大,他们展现出来的强大天赋,令诸多种族感到忌惮。
  在上界生活过的龙族永远不会忘记那场战争,当年老族长用噩梦之眼洞穿界门让龙族来到下界,如今龙族又诞生了一条噩梦之龙,冥冥之中,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对于龙族而言,濋昙是一个希望。
  不过于洲并没有其他龙族那么乐观。
  当年龙族战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的缺点,龙族的缺点就是很多龙都不喜欢读书,大脑回路非常简单,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和其他精于算计的种族一笔,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所以像于洲这种学识渊博的龙族非常稀少。
  他深知龙族想要顺利回到上界,不仅仅是将界门洞穿那么简单,相比上界的神族们,龙族的修为已经停滞了太久,贸然冲进上界,当场落地成盒。
  怀里的幼龙睡得正香,因为睡出了汗,头发又变得潮乎乎的,一些细碎的发丝贴在脸上,脸颊和嘴唇都红扑扑的,看起来非常可爱。
  黛山是于洲独自开辟出的空间,这里的时间和外界不一样,一天是六十个小时。
  小时候的濋昙来到黛山总是非常不开心,因为他喜欢看星星,而黛山的夜晚要过很久才会来临。
  于洲放轻动作,把濋昙轻轻放在枕头上,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下了床,开始准备这一天的食物。
  他很想吃番茄炒蛋,想了想濋昙那个性子,于洲只好打开抽屉,吃了一颗偷偷藏在角落里的番茄味夹心硬糖。
  用两个小时做出了六菜一汤,又给幼龙烤了一盒磨牙饼干,于洲系着围裙走出厨房喊濋昙吃饭。
  濋昙胡乱地穿了一件衣服就光着脚丫跑出来了,走到厨房,他秀气精致的小鼻子忽然微微一动,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警觉起来。
  蜜色眼珠里圆圆的黑色瞳孔变成了尖锐的竖瞳,他围着于洲转了一圈,像只小狗一样扒在他身上左嗅嗅右嗅嗅。
  于洲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他吃完饭番茄硬糖就用漱口水漱了好几次,已经确定一点番茄的味道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这只小龙崽的鼻子怎么这么灵。
  他伸出手按住濋昙那一头凌乱的小卷毛,把他的脑袋往后推,濋昙像只斗牛一样用脑门顶着于洲的手往前冲,气愤无比地叫喊:“你吃番茄!”
  “你居然吃番茄!”
  “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吃番茄!”
  “你把番茄藏在哪了!!!!”
  于洲说道:“我没吃番茄。”
  濋昙大叫:“你骗人!”
  于洲:“没骗你,是你闻错了。”
  他打开调料柜,从里面拿出一盒未拆封的番茄罐头递给濋昙,濋昙气得要命,又是一顿猫猫拳。
  “我和番茄家里只能有一个,你自己选!”
  于洲摸着他的小卷毛:“当然选你,一会就把罐头扔掉。”
  濋昙这才消了气,气呼呼地坐在餐桌前拿起了筷子,怼着盘子里的玉米松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