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然后这?事当日就被景帝知晓,景帝突然召见萧承泽,并?未提及这?事,但句句都在敲打他。
  萧承泽在养心殿跪到深夜才出宫。
  便是从这?时候开始,景帝待他明显不如往昔器重。
  萧承泽急迫,急迫地想?利用柳姝妤来诱萧承稷,再演绎一场捉|奸在场的戏码,让萧承稷德行有亏。
  此事未见眉目,苏念慈又来倒插一脚,竟然还想?他帮苏见山谋个军职,简直是胡闹!
  苏家对他的事业并?未帮助,萧承泽犯不着为了苏家,再将自己往风口上送,让景帝频频失望。
  被责骂一番,苏念慈噙着泪,不敢多言。
  萧承泽烦躁地从床榻下来,意外?地没哄苏念慈。他赤足立在窗边,推开半扇窗,看着漆黑的夜景,心情却愈加烦躁。
  没来由的烦和焦虑。
  苏念慈头一遭被冷落,使起?性?子。她重新躺下床,将被子一裹,面朝里面准备睡觉。
  翌日,苏念慈给?苏见山传信,让苏见山断了念想?,也告诫他莫要一意孤行花上二百贯钱买官。
  信到苏见山手中,多多少少带着苏念慈昨日被萧承泽冷落的怨气。
  苏见山瞧着事情没有进展,且他手中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买官的念头就此作罢。
  但说到底,心底还是念着的。
  *
  炎炎夏日总算过?去,秋风渐起?,接连两场细雨后,天气凉爽。就在众人开始享受秋日的沁凉时,京郊传来的消息在京城中炸开了锅,百姓惶恐。
  城西外?的莫水村,闹起?了瘟疫,尸横遍野。
  百姓们聚集在城门口,不让城外?之?人进来,也劝说城中之?人莫要轻易出去,后来还是官兵镇压,才将聚集的百姓赶走。
  “这?瘟疫说来奇怪,没有任何征兆,起?先是村中的两名老夫妻双双高热不退,两人也没当一回事,用了民间的土法子退热,后还是不行,病情愈发?严重。那对老夫妻的子女?不在身边,便拜托邻居去请村里的郎中,哪知郎中还没请来,两人便咽气了。”
  官吏上报,接着说道:“没过?两日,这?邻居一家也开始出现症状,先是高热不退,而后又乏弱无力,跟已去的那俩老夫妻的病症一模一样。十日内,五十三?户人家或多或少出现此类症状,还死了一十八人。莫水村拢共才一百六十六户人家看,里正?这?才开始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呈书往上报。然而呈书刚传来,消息不胫而走,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景帝阅完急报,面色凝重,将折子放于龙案上,道:“莫水村就在城西,如今近的距离,消息传地比急奏都快,倒也勉强说得过?去。这?莫水村的里正?,明显是懈怠了,这?么重要的事,却等事态严重时才上报,确乎该罚。”
  景帝又听?一众百姓闹事,眉色渐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只是这?百姓聚集在城门口,倒想?是被人牵着走一般。”
  萧承泽不放过?任何一个在景帝面前表现的机会,率先站出来,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查清这?背后是否有人趁机捣乱,煽动百姓闹事。”
  诚然,景帝将此事交给?了萧承泽。
  萧承泽领旨,腰背挺直了些,立在萧承稷旁边倒生出炫耀之?意。
  萧承稷道:“禀父皇,莫水村突发?瘟疫,趁着这?波疫|情尚未传远,需严守莫水村,以免村中之?人惊惶逃命下将疫症待出去。还有便是请太医前往,对症下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疫|情控制住。儿臣愿随太医一起?前往莫水村。”
  前世,莫水村安宁,未曾爆发?过?瘟疫。而这?一世,萧承稷重生后已经改变了一些事情难,他猜测恐怕是因?为变动的事情才导致莫水村瘟疫肆虐。
  瘟疫,恐怕不是天灾,而是有人蓄意制造。
  萧承稷只觉奇怪,他前阵子才去过?一趟莫水村,不过?半月,便生出了这?事。
  很难不让他多想?。
  景帝准了萧承稷,令其不日动身,还不忘嘱托,“瘟疫肆虐,注意防范,怎么去的,便怎么回来,莫让你母后担心。”
  萧承稷道:“谢父皇关心,儿臣会小心的。”
  萧承泽笑容凝在唇边,那得意的神情随之?消散。
  他想?,此刻莫水村必定是乱成了一锅粥,萧承稷带着太医这?一去,能否将瘟疫解决尚且不知,但萧承稷在莫水村将村民安抚中,被父皇得知,定然再夸赞萧承稷一番。
  与其在京城调查那毫无头绪的事情,倒不如也跟去莫水村,届时想?办法把功劳全抢过?来。
  萧承泽当即改变主意,舍了留在京城追查百姓群聚的源头,凑请道:“父皇,莫水村凶险万分,儿臣仔细想?了想?,愿意随三?哥一起?前往,相互有个照应。溯源一事,儿臣交由手下去办。至于溯源一事,儿臣交给?手下去办。”
  景帝大抵是猜到了萧承泽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面色不是很好?,道:“百姓闹事一事便交由京兆府尹查办。老三?,你带老五和几名太医一起?前往莫水村。好?了,今日就这?样,散朝。”
  朝会散去,待景帝离开,诸位大臣们才三?三?两两离开紫宸殿。
  京畿诸年太平,十几年没出过?大灾大难,像莫水村这?种突来的瘟疫,从未有过?。正?因?没有,众人听?闻后,才越渐惶恐。
  偏偏是莫水村。
  萧承泽不知道柳姝妤在莫水村出过?意外?,但柳时安、萧承稷皆知柳姝妤在莫水村遇见匪贼,难免不多想?。
  三?人先后走下台阶,各怀心事,却只有萧承泽脸上有笑容。
  萧承泽问道:“三?哥,什么时候启程?中午不如到我?府上吃顿饭,好?生商议商议。”
  “五弟自己吃吧,我?去趟太医院,你回去收拾收拾,越早动身越好?。”萧承稷懒得与他废话,交代完后直奔太医署去。
  这?档子要紧关头,萧承泽跟着不添乱便成。
  看着萧承稷远去的背影,萧承泽又一次气上心头,恨得牙痒痒!
  萧承稷无视他!
  又无视他!
  因?为萧承稷这?句话,萧承泽气得回府以后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萧承泽在萧承稷这?边碰壁,于是回府换下朝服立刻去了趟临西阁,妄图将火气撒到柳姝妤身上。
  临西阁。
  长桌的一半被各色花枝占了,柳姝妤正?专心修剪花枝,准备插花。
  柳姝妤鲜少出门,莫水村瘟疫肆虐今晨才传入朝堂,她不知道也算正?常。
  当看见萧承泽出现在她视线时,柳姝妤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于是放下剪花枝的钳子,遣走侍女?山岚紫檀。
  看着萧承泽逐渐靠近,柳姝妤直言道:“王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倘若是为了翊王的事情来,王爷怕是要失望了,我?近日身子不适。”
  月信两日前便结束了,这?期间萧承稷夜里没有来,柳姝妤倒落得一清闲。
  不提萧承稷还好?,一提这?人,萧承泽不悦的心情顿时被点了炮仗一样。他大步流星靠近柳姝妤,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道:“你应当高兴,萧承稷马上要离开京城了。”
  柳姝妤愣住,担心如前世那般,萧承稷离开京城游历邺朝各地,如此一来倒是再一次便宜了萧承泽。
  “翊王离开京城?去何处?”柳姝妤关心问道,“怎会如此突然?”
  萧承泽从柳姝妤脸上看出了担忧,也是他想?看到的一面。
  唇角轻勾,萧承泽把玩腰间的玉佩,轻描淡写道:“城西有个村子,叫莫水村。”
  柳姝妤听?闻一愣,直直看着萧承泽,心里越发?紧张,袖中的手指暗暗握在一起?。
  她不知道萧承泽突然提及莫水村作甚,隐隐担心萧承泽知晓了她前阵子在莫水村出事,在山坳遇见萧承稷的事情。
  萧承泽若想?借机生事,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柳姝妤稳住心神,莫让萧承泽察觉到一星半点不对劲。
  萧承泽幻想?着把话说完后看见柳姝妤气恼的模样,丝毫没有发?现柳姝妤的紧张神色,道:“莫水村突然爆发?瘟疫,萧承稷大概今日就要启程去莫水村。”
  “瘟疫?莫水村?”
  柳姝妤惊讶之?余,又有些不安,“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离开莫水村那会儿,村子里一片太平,怎会突发?瘟疫?
  前后不足一月,太过?突然了。
  “今日才得的消息。”萧承泽凝眸看她,“你很惊讶?慌乱?”
  柳姝妤故作镇静,反驳回去,道:“我?慌乱作甚?只是惊讶京城风平浪静,为何会突然传起?瘟疫。”
  萧承泽淡淡一笑,道不出情绪,吓唬柳姝妤道;“瘟疫来势汹汹,莫水村仅有一百六十六户人家,短短十日,便有五十三?户人家不幸染病。此番前去,凶多吉少,萧承稷有没有命回来,还说不一定。”
  诚然,柳姝妤信了萧承泽那番话,面色煞白。
  “待会儿,你去趟翊王府。”萧承泽目光落到那崭新的梳妆台上,他起?身,朝梳妆台走去。
  指尖逐一滑过?首饰,萧承泽道:“打扮得好?看些,去送送萧承稷。”
  没有男子能拒绝心爱的女?子来送行,萧承稷也不例外?。
  萧承稷对柳姝妤的感情,纵使再能忍,在看见她不顾一切悄悄来送行后,克制的心,总会为之?心动。
  萧承泽不信,萧承稷这?次过?后还能把主动凑近他的柳姝妤推开。
  *
  大街上一下子少了不少行人,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不再拥堵,大抵是一部人听?闻瘟疫蔓延在城外?,全躲回了家中。
  柳姝妤坐上去翊王府的马车,一路上隐约听?见有几名采买的百姓在议论莫水村瘟疫一事。
  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目前萧承稷所知道的,肯定要比这?些百姓要多。
  这?般想?着,柳姝妤催促车马快些,尽快抵达翊王府。
  柳姝妤拿起?帷帽遮住面容,被山岚扶着下马车,甫一双足落地,便听?见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吁——”
  男子勒绳,驰骋的马匹稳稳停柳姝妤身旁。
  风浮动,吹动女?子帷帽,掀起?一角,姣好?的面容在轻纱薄缦下隐约可见。
  “你怎来了?”
  萧承稷对看见柳姝妤颇为意外?,下马站在她身边,问道。
  萧承稷一身官服,显然是刚从宫里回来。
  “人多眼杂,随我?进府。”萧承稷将缰绳交给?侍卫,领着柳姝妤进府。
  踏进屋子,萧承稷径直往屏风去,准备将朝服脱下,换身便装。
  柳姝妤一路跟着萧承稷进来,原本打算等萧承稷开口,她才问一问莫水村瘟疫的事情。但萧承稷除了还在王府外?面让她跟进来时,两人有过?对话,往后他全程一言不发?,而今这?屋中除了她,没有一名奴仆。
  戴着帷帽,柳姝妤只觉自己傻乎乎站在门口很蠢。
  轻纱薄缦间,她瞧见萧承稷在衣架前欲换下官服,但始终没有动作。
  柳姝妤犹豫间摘下帷帽,慢吞吞走过?去,将帷帽放在桌上,在他身后驻足,道:“我?帮王爷。”
  萧承稷展臂,俨然是接受她的帮助,“我?以为我?不说,你便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只会傻乎乎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