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老判官连连点头道:“既然有钱中郎出手,老朽就不再多事了,告辞,告辞!”
  老判官正要走,却见徐志穹拿着柴火棍,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且住!”徐志穹用柴火棍指着老判官道,“我有话问你。”
  钱立牧在旁道:“小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罚恶司,他这老骨头禁不住打,打出了人命,事情可就难办了,咱们判官道最忌自相戕害,你可想好了再动手。”
  老判官急忙说道;“钱中郎说的是,我这一把年纪,你还打我,你下得去手么?”
  徐志穹点点头道:“下不去手。”
  说完,他抬起一脚踹倒了老判官。
  下不去手,下脚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打死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徐志穹语气平和道:“你刚踢了我两脚,我还给你一脚,算是便宜你了。”
  老判官喘息道:“你,你还打了我一棍……”
  徐志穹上前又补了一脚:“现在扯平了吧?”
  老判官咬了咬牙,没敢作声。
  徐志穹道:“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老判官道:“这,这却不方便说……”
  徐志穹举起了柴火棍,老判官一哆嗦道:“我叫孙俊福。”
  “多大年纪了?”
  “八十有二。”
  “当了多少年判官?”
  “要说年月,也记不太清,有四十多年了。”
  四十多年,没升到八品,这老东西却把心思全用在使坏上了。
  看他胸前略微凸起,徐志穹问道:“你衣服里是什么?”
  孙俊福笑道:“天冷,多穿了一件衣裳,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拿出来我看看,”徐志穹向前走了一步,“我就看看,我不要你的。”
  “真,真没有……”
  “我真不要你的,就算要了又能怎地?你都这把年纪了,吃了也是糟蹋东西!”
  “我,我……”
  徐志穹举起柴火棍道:“不给是吧?”
  孙俊福抽泣两声,从怀里拿出个布袋,递给了徐志穹,里面装着十七颗功勋,这都是他费尽心思抢来的。
  钱立牧在旁哑然失笑,孙俊福半生都在抢别人的功勋,没想到他自己也有被抢的一天。
  这小兄弟看着憨直,倒也是个有仇必报的狠人。
  换做别的地方,徐志穹真要痛打孙俊福一顿,可钱立牧说的没错,这是罚恶司,把这老东西打死了,还真会惹祸上身。
  徐志穹放走了孙俊福,转手把十八颗功勋献给了钱立牧。
  钱立牧一愣:“你把抢来的功勋送给我?”
  徐志穹一想,也觉得不妥,且把这十八颗功勋收起来,从自己的功勋里又数出十八颗,给了钱立牧:“这些功勋是好的。”
  钱立牧边笑边叹:“有这份心意就好,你自己都收着吧,我不差这点功勋,下段升中段,算是脱胎换骨,咱们换个地方坐坐,我帮你度过这一关。”
  第50章 诡异的疤痕
  钱立牧带着徐志穹来到了一座宅院,院子很宽敞,正房有两层,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卧房,左右还各有三间厢房,正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叫中郎馆。
  中郎馆是六品判官在罚恶司的住所,因为六品判官叫索命中郎,所以称之为中郎馆。
  看看人家六品判官的宿舍,多有面子。
  徐志穹在掌灯衙门待了半个多月,直到现在,连小舍还没给分配。
  不光有面子,还有里子。
  中郎馆里有仆人。
  钱立牧一挥手,两名仆人衣着整齐,来到面前。
  “生火,架锅!”钱立牧吩咐一句,两名仆人抬来一口八尺大锅,添上水,生好了火,不多时,水面热气腾腾。
  看来他是要帮我熬些药汤,帮我完成晋升。
  可熬药不需要这么大的锅,这么大锅药,我也吃不下。
  钱立牧看着火候,觉得差不多了,转脸看着徐志穹道:“下锅。”
  “什么下锅?”
  “你!”
  “我?”徐志穹看着大锅微微一笑,转身就跑。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这钱立牧竟如此狠毒!
  他到底是判官,还是阎罗殿里的鬼差?对待同门,竟然也下得去毒手!
  徐志穹关节滞涩跑不快,钱立牧上前一把将他抓住,丢进了锅里。
  “杀人啦!六品判官钱立牧!戕害同门,戕害同门!”徐志穹在汤锅里奋力挣扎,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
  钱立牧笑一声道:“水烫么?”
  徐志穹怒道:“怎就不烫,你下来试试……”
  水还真就不烫,四十多度的样子,泡着其实挺舒服。
  钱立牧让仆人添了几根木柴,闻着滚滚热汽,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拿些盐和姜蒜来!”
  拿这些作料作甚?
  徐志穹彻底懵逼了:“钱大哥,你到底是要作甚?”
  钱立牧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包羊肉,蘸着姜蒜和盐沫,边吃边道:
  “判官修为分九品,每一品下段升中段最为关键,一如破茧化蝶,必须得经历脱胎换骨的磨难,
  你刚入品,意与象之力皆在身外,到了九品中段,意与象将凝结于骨肉之中,以后再使用技能,不必念口诀,也不必想脉络,信手即可拈来。”
  徐志穹明白他的意思,升到九品中段,意与象将成为徐志穹身体的一部分,技能的发动速度将大幅提升。
  “可为什么要下锅?”
  “这是你运气好,”钱立牧摸着锅沿道,“这口锅,是一位墨家挚友送我的,能集火中的朱雀神力,助你尽快破茧。
  寻常时候,想从下段升到中段,你至少得静养十几天,如今泡在这锅里,长则三日,短则一日,即可完成晋升。”
  徐志穹擦了擦汗水,泡在汤锅里总觉得不踏实。
  而且钱立牧对他也太好了,把晋升的法宝给他用,他到底有何企图?这让徐志穹心里更不踏实。
  他应该没有害我的心思,以他的实力想要害我,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周折。
  可我也想不出他帮我的理由,不管怎说,眼下只能听他吩咐,找机会尽快离开这里。
  “钱大哥,我想快些破茧,有没有诀窍?”
  “有!意念越是集中,则破茧越快!”
  意念集中?
  在锅里煮着,怎么集中?
  钱立牧提醒一句道:“想一想能让你心平气静的人,越快平定下来越好。”
  心平气静的人?
  徐志穹先想到了大师姐。
  不行,大师姐太大了,很容易分散注意力。
  他又想到了林二姐。
  也不行,想到林二姐就想亲一口。
  他又想到了夏琥。
  还是不行,徐志穹对夏琥处处防备,一想起她就心神不宁。
  到底想谁好呢?
  徐志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徐志穹的心思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的意念高度集中,锅里的水花也开始慢慢翻腾。
  “这么快?”钱立牧有些惊讶,作为一个刚入品的年轻人,徐志穹对意念的操控不该如此熟练。
  其实他不明白徐志穹的诀窍。
  通过想念某个人来平定心思,本身就不算一个好方法,无论对这个人情深意切,还是恨之入骨,想念的过程中都会扰乱心绪。
  徐志穹想象的是一个场景,准确的说,是一种境界。
  他想象自己身处在勾栏里,正在看舞娘的表演。
  此刻他心无旁骛,全无半点杂念。
  时间在他的意念之中已经静止,只要勾栏不散场,看上三天三夜也无妨。
  半个时辰之后,水花沸腾,徐志穹出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