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她连连点头,随即醒悟:张樵死后身体果然钻出了黑气一分为二,影响了世子、孙神医,也间接性的令她也受了妖气的玷污。
  “若当时就有妖气附在我身上,”柳氏一恢复之后,迅速想到一个事:
  “那我当时拿药取水,岂不是——”
  柳氏咬紧了嘴唇,心中懊悔万分:
  “我不应该如此固执,若早听了守宁的话,说不定请了大师,便能驱邪,也不至于使我的女儿被妖邪打下烙印。”
  亲自感受过妖邪附体之后,柳氏对这世间有妖邪存在一事再无怀疑。
  但姚婉宁与‘河神’之间的事,已经成了她新的心结,使她难以释怀。
  不过她想到父亲先前驱邪手段,眼睛一亮:
  “爹。”她急急站起了身:
  “您既然可以驱散我身上的妖气,那婉宁身上的妖邪,您有办法么?”
  柳氏话音一落,柳并舟就转过了头,目光落到了姚婉宁的身上。
  在他注视之下,姚婉宁也不知是为什么,生出一股心虚之感,下意识的低垂下头,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掩盖额头上的那粒朱红小痣的动作。
  最终柳并舟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怜爱、不舍。
  姚守宁见他神情,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正欲开口:
  “外祖父——”
  柳并舟摇了摇头,以目光将她的话止住:
  “婉宁的事情,我暂时没有办法,解决的契机也不在我。”
  他这样一说,柳氏哪里还稳得住,当即便要出声,柳并舟抬了抬手:
  “你的性格太急躁了。”
  他说道:
  “那附在你身上的妖气十分微弱,必是有人近距离以邪术操控,才会影响你的心神罢了。”
  神都之中道观虽多,号称驱邪的手段也不少,但许多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根本辨认不出来妖邪,“更别提发现你身上的那道妖气,并将之驱逐。”
  说完,他看了姚守宁一眼,意有所指:
  “这妖气十分隐秘,若非有人提前告知我,恐怕我也不会察觉。”
  “哦?”柳氏一开始听他话中的意思,像是对妖邪也不是能绝对克制,正有些失望间,又听他后面说了这话,不由眼睛一亮:
  “是谁告知您的?”
  她往前迈了一步,有些焦急的道:
  “这人对姚家的情况竟然如此清楚,可有救婉宁的办法呢?”
  她性情本来就急,又事关姚婉宁安危,此时不等柳并舟开口,拉了他的手,如幼时一般摇了两下:
  “爹,您快说呀!这人是谁?若他/她有救我姚家的方法,我们想办法去求。”
  “是一位小友!”
  柳并舟沉默了一阵,那目光仍是望着姚守宁的方向,却像是透过了她,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一位三十二年前,见过的小友。”
  他的话语之中流露出怀念、喜爱相交集的语气,并着重强调了‘三十二年前’。
  柳氏没有听出他的暗示,姚守宁却一下怔住。
  “三十二年前?”她抬头,问了一声。
  “对。”
  柳并舟目光与她对视,那眼里带着笑意,似有无尽的情绪包藏其中,他冲着姚守宁招了招手:
  “守宁,过来。”
  柳氏微微一愣,姚婉宁与姚若筠也面露疑惑。
  曹嬷嬷见这一家人有话要说,便索性带了逢春、清元等人出来。
  她向郑士招手,将人唤去之后,跟郑士商量:
  “你去衙门给大爷传声讯,说老爷来了。”
  哪怕曹嬷嬷不说,郑士也是要跑这一趟的,听她吩咐,便接连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
  曹嬷嬷对其余几个丫环道:
  “冬葵一人留在外面,盯着其他人不允许靠近,我们几个去厨房帮忙,今日太太恐怕顾及不上这些了。”
  柳并舟一来之后,姚家热闹,必要整治两桌席面的。
  昨晚镇魔司程辅云说的话将曹嬷嬷吓到了,她深怕家中藏有镇魔司的耳目,索性将下人一并带出来。
  几人懂事的点了下头,将空间留给姚家众人。
  姚守宁听从柳并舟的吩咐,来到外祖父的身侧。
  他转头盯着少女看,那目光越发柔和,原本满眼的笑意,却眼见着慢慢就浮上了一层水雾,脸上露出感慨:
  “守宁快要十六啦。”
  “是。”柳氏不知道父亲突然说这话的用意,但却仍是点了点头:
  “她生辰在二十五,今日已经十九了。”
  “快了,快了。”柳并舟的眼神略有些恍惚,伸手出去似是想要摸她的头:
  “当初见你的时候……”
  外祖父的神情不对头!
  姚守宁总觉得他话中意有所指,可惜她的力量受到了制约,根本无法透过柳并舟的话,‘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她本来想听外祖父接着说下去,但柳并舟似是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之下说漏了嘴,将话题一转:
  “——还是你娘即将带着你离开南昭,才五六岁的样子。”
  他的话毫无破绽,可姚守宁总觉得他提起的两人‘上一次的见面’,并非当年南昭分别的时候。
  “外祖父,您说的这位小友,是在您32年前见过的吗?”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决定主动开口询问。
  柳氏将她教养得很乖,性格活泼却又不失礼礼,坦然大方也不见扭捏拘束。
  “对!”柳并舟含笑再回答了她一次,目光里带着鼓励之色。
  “三十二年前,是当年您参加应天书局的时候吗?”
  姚守宁再度发问,柳并舟笑意更深,点了点头:
  “是!”
  “应天书局?”柳氏惊呼。
  “应天书局!”姚若筠也露出吃惊之色。
  母子俩相互对视了一眼,姚若筠脸上的吃惊迅速化为心虚,下意识的看了看姚守宁。
  幸亏姚守宁此时的注意力全被柳并舟吸引,并没有留意到姚若筠的表情,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同时,想到妹妹当时执意要查‘应天书局’的存在,显然可能她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可惜这样大一个好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却错过了解迷的机会。
  姚若筠有些懊恼,柳氏却有些迷糊:
  “当年的应天书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并不傻,回忆起自从自己跟姚守宁讲了当年的往事后,姚守宁应该四处探问过,甚至拜托了姚若筠帮忙查‘应天书局’的存在。
  事后姚若筠不明就里,问到了自己处。
  当时她一心为姚婉宁的病情而担忧,压根儿没功夫去细想这些,只以打发小孩的心态随意说了几句将姚若筠打发了。
  现在细想,姚守宁对此事分明十分上心,甚至打听到了‘应天书局’是在三十二年前发生的,可见私下已经查探出不少东西。
  再一回想当年父亲参与‘应天书局’后,曾含糊不清的与她道:会有特殊的血脉在他后代之中苏醒。
  在以前的几十年时间里,柳氏自然将这当成无稽之谈,可现在再一回想,已经察觉出端倪了。
  世子中邪昏迷,是姚守宁将他唤醒;姚婉宁两次险被‘河神’所害,是小女儿想办法请世子帮忙的。
  陆执剿灭蛇妖的时候,邀请了姚守宁同行……
  莫非,柳并舟提到的那个会觉醒的特殊血脉——“守宁!”
  柳氏一声惊呼,将眼睛瞪大了。
  “当年,我的师父亲自带我参与了应天书局。”
  柳并舟提到已逝的故人,眼中蒙上怀念、感慨之色:
  “那场书局的主持者,是一位特殊的人物,他老人家当时正在寻找一位后辈,已经寻了七十多年了。”
  他说到这里,姚守宁的内心像是被一种特殊至极的感觉撞动,她鼻子一酸,眼睛已经模糊。
  “我的师父说,这位前辈感应到了与这位后辈之间存在的缘份近了,恰好当时他察觉到天下即将大乱——”
  柳并舟的话令得屋里众人面色一变。
  若是在此之前,柳氏对这些谶言是半点儿不信的,可此时她亲身经历了邪祟之事,又从丈夫、儿女口中得知了许多东西,想法早与先前截然不同。
  再听柳并舟这话时,心中虽说有些不安,疑问重重,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去问。
  “是封印妖族的大门结界被破坏了?”
  姚守宁倒是早就心中有数,问了一声,柳并舟点了点头。
  “……”姚家里,姚婉宁是知道妹妹秘密最多的人,听到此处还表情镇定。
  但柳氏与姚若筠却是一脸凌乱,听得云里雾里的,仿佛有种母子二人均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什么封印妖族、什么大门结界,母子俩每一个字都听到了,都如听天书。
  而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