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用来掩面的团扇也被她放在了腿上。
  乌素是练习过婚礼流程的,她一丝不苟地按照礼官的指导,一动也不敢动。
  她要等着小殿下过来,然后就是……洞房花烛夜。
  至于这洞房花烛夜到底怎么过,乌素问过她的老师问缘。
  问缘听完她的问题,咳了好几声。
  她没具体回答她,只是平静说道:“与你夫君一起过便是。”
  她说完这句话,还转过身去,拿着念珠,默念了好几遍心经,仿佛她不慎触犯了什么禁条似的。
  当然,这问题的答案最后还是宫里的女官给她解开的。
  她们神神秘秘地交给乌素一本册子,乌素翻开一看,大为震撼,又马上合了上去。
  结果女官拉着她,一定要她看明白,还要问她学会了没有。
  乌素看着其中某几页,她心道这不仅是学会了,而且她还和小殿下都……
  哦,原来洞房花烛夜是这个意思。
  如此说来,似乎没有什么新奇的。
  乌素也没太紧张,就等着小殿下过来。
  暮色渐临,乌素坐得身子都有些僵硬,裴九枝才摆脱了宴上宾客的纠缠。
  他来到婚房外,这分明是他自己的房间,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敲了门。
  乌素在房间里轻声唤:“小殿下?”
  裴九枝推了门进来,她看到乌素执扇,安静地站在红烛之后。
  她的面容恬静美丽,黑白分明的眸平静地注视着他。
  裴九枝走上前去,来到她身前,低声问:“这样举着多久了?”
  他替她将掩面的团扇拿了下来,只觉得这扇子沉甸甸,他怕乌素受了累。
  “没有举很久。”乌素小声回答,“你没过来之前,我偷懒了,把它放在腿上。”
  裴九枝凝眸看着她,低低应了声:“好。”
  乌素的红唇在面帘后微张,她认真问道:“小殿下,这就是洞房了吗?”
  裴九枝注视着她的眸光幽深,他道:“是。”
  他倾身,靠近了她,抬手认真且虔诚地将她的红纱盖头撩了起来。
  第40章 四十点光
  屋内的红烛摇摇晃晃, 日月阁内,暮色已沉,夜色将屋内的阴影拢得幽深难测。
  在裴九枝靠过来的时候, 乌素的呼吸就已经乱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 小殿下很强势,他周身的气息很沉重强大。
  平时与她相处时,他刻意敛着自己的锋芒。
  到了现在,他没掩住自己的气息,将乌素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乌素的长睫不住颤抖,裴九枝敛了眸光。
  他眼底的薄冰早已碎裂,只露出沉沉的、幽深的不知名情绪。
  “小……呜……”乌素唤了声裴九枝,只说出了一个音节,她的唇已被吻住了。
  她“呜呜”叫了两声,裴九枝没松口。
  他的唇间萦绕着凛冽的气息,仿佛战场上的刀枪, 冲破她可怜巴巴的防御。
  乌素感觉自己像溺了水,又像是在风雪中迷失, 大张着口喘息,也呼吸不到什么新鲜的空气。
  待他的唇撤离时, 他的薄唇上已沾上了乌素口脂的颜色, 将他的面庞衬得瑰丽惑人。
  乌素小心翼翼地抬手, 指尖触上他刚得到餍足的唇, 想要替他拭去这点不合时宜的殷红。
  他将她的手指咬住了, 齿端稍微用了些力。
  乌素的手指屈起,她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小殿下, 澄澈的眸子睁大许多。
  她以为裴九枝不知道,只小声说道:“小殿下, 唇脏了。”
  裴九枝低下头,又在她唇上碰了一下,他薄唇上的艳色更浓。
  乌素盯着他许久,将脑袋低了下来,她想,小殿下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
  她垂下头的时候,头上的珠钗晃了晃,凤冠上探出的凤首微微颤动。
  吐息间,醇厚香甜的酒香传来,乌素低垂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壶合卺酒。
  她未饮过酒,她不知这佳酿的味道怎么样。
  裴九枝将她的红盖头收好,起身,将那酒壶抬起,倾了两杯。
  他递给乌素一杯,另一杯拿在自己手上。
  裴九枝没有饮酒的习惯,但新婚之夜的交杯酒,他还是要尝一尝的。
  乌素小心翼翼地拿着酒杯,酒液在红烛的映照下,清澈迷人,荡开浅浅的涟漪。
  她的袖袍宽大,与小殿下交臂相依的时候,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裴九枝半扶着她,视线落在她安静的面庞上,低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合卺酒的味道浓烈,乌素饮了下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
  迷醉的芬芳在口中荡开,在猝不及防间,属于小殿下的凉凉气息合着酒液侵入口腔。
  乌素仰着头,张了口,他的唇舌已搅了进来。
  她的身子一软,没了力气,手中握着的酒杯也滑落,坠在如水的锦缎上。
  乌素的双手紧紧攀着裴九枝的肩膀。
  他环在她肩上的手掌缓缓往上移,顺着脊骨,按在了她的后脑之上。
  在这个快要让乌素喘不过气的深吻中,他修长的手指动着,将乌素发上的珠钗首饰一件件取了下来。
  乌素不算很了解人类,所以有些复杂的发饰她都不会戴。
  之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小殿下给她戴上的。
  他为她佩戴首饰,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取下这些发饰的时候,也得心应手。
  一件件贵重的发饰被放在他的膝上,最后,发冠被取下,裴九枝将它们都拿了下去。
  乌素的墨发垂落在身体两侧,她的两耳上戴着一枚缠绕着黄金花枝的珍珠耳坠,华贵圆润。
  珍珠上的偏光也是暖色调的,淡粉的颜色显得温柔喜庆。
  ——裴九枝一定要她今日戴珍珠耳坠,所以司衣署为了不让乌素的耳饰太寡淡,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给她找到了合适的粉色珍珠。
  乌素安静地看着裴九枝,她总是这样认真地观察着他的动作,注视着他的目光如水温柔。
  首饰被放在梳妆台上的声响清脆,他取下自己腰间佩着的清光长剑。
  月色如水,泻入燃着红烛的婚房,长剑不住颤抖,发出低低的锋鸣声。
  裴九枝的双指并拢,在剑身上按了按,将长剑的躁动按下。
  他回身,走到了乌素的身前。
  这不是观澜阁的那一晚,所以,真正清醒地面对乌素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
  乌素抬了眸,轻声唤他:“小殿下?”
  她的口中还有那合卺酒的余韵,她的声线已不复往日的平静,反而带上一丝羞怯的颤抖。
  “嗯。”裴九枝低声应。
  他朝她倾身,周身那明晃晃的侵略感已掩饰不住。
  乌素本就有些害怕这样的他,再加上他周身的气势太强烈。
  所以,在他还没碰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软软地朝后倒去。
  一团气体,被虚无缥缈的所谓气场给压到,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在乌素自己被他吓倒的时候,裴九枝还是忍不住低声笑了。
  他倾身,两手撑在乌素的耳侧,幽深的凤眸注视着她。
  他低沉的笑声带着嗡嗡的震动,环绕在乌素耳边,将她弄得面红耳赤。
  小殿下低声问:“乌素,我有那么可怕?”
  乌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小声辩解:“小殿下,我方才没什么力气。”
  “嗯。”他应。
  他当然知道乌素是一个比普通人还要更脆弱的小妖怪。
  裴九枝伸手,将她捂着自己面庞的手给拉开了。
  乌素的墨发如水般铺陈在红色的喜被上,她勾着艳丽眼尾的眸睁开,无措地注视着他。
  屋内的红烛很亮,裴九枝看清她的所有模样。
  “那天晚上的灯太暗,我没看清你。”
  裴九枝的手指描摹着乌素的五官,他如此对她说道:“乌素,你看清我了吗?”
  乌素怯怯地摇头,她那天晚上失去了视觉。
  他的手动了动,拂过乌素的耳鬓,而后拈起她耳边垂落的那枚珍珠耳饰。
  “我只拿到了它。”裴九枝说。
  乌素看着他,点了点头,这件事是她自己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