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自然是真。”
  “那不是很好,等身子爽利了,咱们再一块儿去学宫。”
  沈仲屿笑着看她,跟着她点头:“是很好,不过有一处也不算好。”
  虞沛心里发紧:“哪处?”
  “这梦醒得太早。”沈仲屿笑眯眯道。
  虞沛:……
  这哥的心态是真好啊。
  这时候了还跟她讲冷笑话。
  看她无奈地舒展了眉,沈仲屿把玉递给她,道:“方才看你紧绷着脸,还以为你要去应付什么大考,这会儿倒好了许多。”
  他真是……
  虞沛一手抓过那玉,别开视线。
  “我还有事要办,师兄好好儿待在房间里就行。”
  她顿了步,抬眸看他。
  “沈师兄,咱们要一起去学宫。”
  沈仲屿一手扶在门边。
  夜风从走廊尽头的窄窗刮进,吹得他衣袍翻飞。
  他被伤痛折磨得瘦弱不堪,几乎快要融在那夜色当中。
  但那苍白的唇角抿着一丝弧度,浅浅的,像是燃在暗处的一盏孤灯。
  “好。”浮光霭霭,他笑着应道。
  -
  虞沛和烛玉分了两路,她去追邪物,他则留在客栈里,确保整间客栈的安全。
  她循着灵痕一路追去,直到追至沈府附近,那痕迹已淡到几不可寻。
  远山天光乍破,四周昏昏。
  虞沛停在沈府门口,拾阶而上。
  踏至第三级石阶时,身后忽有人唤她:“虞道友。”
  虞沛转身。
  “要进沈府,如何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带路。”沈伯屹在不远处望着她。
  “沈道友?你不该在客栈么,如何追到了这里。”虞沛站在石阶上,与他平视。
  “与你一样,追踪灵痕。”沈伯屹环顾一周,“那邪物应是到了这附近,怎不见踪影?但如今它既然来了沈家,自要去告知爷爷。”
  虞沛语气平静:“那邪物能跑出来,你不觉得与沈家有关吗?”
  “虞道友何意?”沈伯屹神情冷然,“我上回便说过,若那邪物真是爷爷封住的那只,他怎会不知道它偷跑了出来?!”
  “这便要问你爷爷了。”
  “虞道友这是想怪罪我爷爷?”沈伯屹大步上前,冷笑,“既如此,那便去找他问个明白,也省得某些人凭空污蔑我沈家人!”
  但他只行了几步。
  脚踩在第一级石阶上时,他忽地停住了。
  沈伯屹垂下眼帘。
  一把灵刃竖在他的颈前,刃尖抵着下颌,仿佛下一瞬就会破开皮肉,要他性命。
  “沈少爷,”虞沛握着灵刃,在他身旁道,“遮掩着右手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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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这般鲜活又夺目的人,终也要草草一生?◎
  沈伯屹移过视线。
  他取了护腕, 松散的衣襟远不似平时那样规整。袍袖垂落,遮住胳膊。
  “虞道友此举此动,是否有些失礼?”他问。
  虞沛反问:“与你要讲什么礼?”
  沈伯屹却是不恼, 话锋一转:“你先前在左锻的房间里捡着什么东西了,是么?”
  “是又如何?”
  “到底是我太不小心, 去找仲屿时, 恰被那姓左的撞见。”他像是想起什么恶心事来,目露厌嫌, “不过舍他几两银子,就以为能与我称兄道弟——你说,这样的人活着能有什么用处。”
  虞沛声音作冷:“你现在愿意认了?”
  “认?认什么?我与他不过聊了几句。”沈伯屹笑得轻慢,“虞道友,你捡到了我沈府的东西, 那你可知道,那玉件儿除了我, 仲屿也有?”
  虞沛眼皮儿一跳,心底渐有不安蔓延。
  但不等她想清楚,沈府的大门忽打开了。
  沈老爷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好几奴仆,抬着顶黑沉沉的轿子出来。
  一拨人跨过门槛, 虞沛闻见股腐烂的恶臭。
  她耸了下鼻子, 看向那顶轿子。
  说是轿子,其实跟棺材差不多。
  轿子通体漆黑, 轿顶四角钉有钢钉, 钉子上挂着纸糊的木棍, 跟送葬时用的孝棍差不多。
  轿门紧封, 门框黏着剪成铜钱状的白纸条。
  仅一眼, 虞沛就觉不适。
  死气沉沉的。
  身后,沈伯屹上前拱手道:“爷爷,关在府里的邪祟偷跑了去,又伤了百姓无辜,是否要去抓回来?”
  轿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良久,虞沛听见一阵呼哧的声音,又粗又重,像是风箱声。
  沈老爷靠近轿子,耳朵贴近。
  半晌,他直起身子,先看了眼虞沛,眼底有惧。
  不知想到什么,他慢慢儿地笑了,对沈伯屹说:“你爷爷说,让你去取了那邪祟性命。”
  沈伯屹没看他,也不应声。
  他抬手搭在灵刃上,缓慢推开。
  “虞道友,”他脸上露出淡笑,却是冷漠的,如视蝼蚁般的讽笑,“再耽搁下去,邪祟怕是要被拆骨分肉了。”
  虞沛恼怒拧眉。
  这不要脸的狗东西,竟然要把锅甩在沈仲屿的头上。
  她忿忿垂手,转身就朝客栈赶去。
  灵刃散作赤红气流,沈伯屹静立在原地。
  他抬手,拇指擦过下颌,指腹上沾了些星点血迹。
  “伯屹,”沈老爷三两步上前,心有余悸道,“此事要不从长计议?那女子修为高强,恐怕招惹不得。”
  天知道他昨天早上一醒,在房门口看见十颗人头是什么滋味儿。
  人都快吓傻了!
  沈伯屹没看他,专心摩挲着指腹。
  那血逐渐变得黏腻、干涸,他便又看向半空未散尽的气流。
  赤红中夹杂着些微金芒。
  若不出意外,进了天域学宫后,她会与他一样,被分进朱雀院。
  他勾过一缕,缠在指上细细捻着。
  “师父……”他低声喃喃,眼底闪烁着怪谲的兴奋,“我好像寻得了更合适的人。”
  “伯屹,此事还是——”
  “闭嘴!”沈伯屹冷眼睨向沈老爷。
  沈老爷眸光一黯,嗫嚅片刻,也只道:“是爹管得太多了。”
  -
  虞沛赶回客栈时,天已大亮。
  客栈外头围了许多人,她走近,听见一位过路的老人家道:“大清早的,这里头在吵闹些什么,不怕惹来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他旁边一个挑担的笑了,“就算是大老爷来了,也不敢伸手管——那里头闹了邪祟,正要打杀了去。”
  “啊?!”老人家面临惧色,忙往后躲。
  “诶,回来!”挑担的一把拉住他,从鼻子里挤出笑,“怕什么,里头的仙人早就在周围设了阵法,咱们进不去,里头的人也出不来,正方便咱们看热闹。”
  话音刚落,身旁就大步走过一人。打扮得不起眼,走路却快,直直往客栈里奔。
  他忙道:“诶,姑娘,那地儿去不得,刚才有人要进去,跟撞墙了一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