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等两人离开后, 没一会儿她家里迎来来了一波人,皆是来看这张报纸的。
  在这个偏僻的小山庄里竟然出现一位上报纸的人物,虽然早听说了, 但当亲眼看到这张报纸时, 看到报纸上印着的楚沁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有人说:“楚沁啊, 你现在是发达了。”
  楚沁眉毛微皱:这算什么发达?
  还有人说:“楚沁啊,你现在能去城里上班当工人不?你都上报纸了,有几个工人能跟你一样上报纸啊。”
  楚沁眉毛继续皱:这都啥跟啥。
  又有人说:“楚沁啊, 你这是要当官了吗, 你养猪养得好, 有出这码子事, 怎么说畜牧站也是能去的吧?”
  楚沁:卒!
  但真别说,楚沁这种劳动模范,想点办法使点力,乡里的畜牧站去还是能去的。只是灾荒快来,她要个半脱产的畜牧站工作有何用。
  幸好因为是除夕,热闹的人并没有在她家停留多久,得回家做年夜饭。
  楚沁把报纸有关她报道的那页取出来折叠好放在抽屉里,然后轻易不拿出来。
  朝晖夕阴,天空霞蔚云蒸。
  风轻吹,带着几分鞭炮香。
  傍晚,太阳渐要落山之时,村里的鞭炮声响得更频繁。
  大年夜前要放鞭炮,这是当地传统,楚沁买的两挂鞭炮特意留在这时和明早放。
  “噼里啪啦——”
  楚沁直接在院子里燃放,头一回点燃鞭炮的她心里还有些触动。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没什么文化的楚沁脑袋里突然蹦出这句古诗来。
  她原先只觉得放鞭炮挺没意思的,就跟上辈子看城里人放天灯似的。天灯放到天上去后她这种城外的穷鬼也能看,在楚沁看来就是城里有钱人花钱点天灯反而便宜了她。
  现在想来,不管放鞭炮还是点天灯都是寄托着希望。
  没有绝望到麻木,就永远心怀希望。
  鞭炮声大概持续五六秒消失,楚沁乐呵呵地回厨房里,把做好的菜都端到堂屋中。
  她决定了,暂且不先做火炕和壁炉,倒是可以把灶台给推了重建。
  没办法,这灶台使用多年已经有点坍塌的痕迹了,甚至连烟囱管道都开始漏气。
  只是过年期间不宜动工,楚沁决定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再说。
  几道菜满满当当地摆在桌子上,楚沁难得点燃两盏煤油灯,使得堂屋还算灯火通明。
  过年期间似乎是要把死去的亲人的牌位摆放出来的,原主爷爷奶奶的牌位如今在楚小叔的家中,原主父亲的则在楚沁手里。至于母亲的牌位,在杨大姨手上。
  别说,楚沁并不信鬼神,但她好歹穿越一场,面对原主父亲的排位还是有点心虚的。
  心虚得发怵。
  特别是现在屋外寂静黑暗,唯有潇潇风声不绝于耳。
  可没办法,好歹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肯定得给人家祭拜上香。
  楚沁最终还是把牌位摆到堂屋案桌上,点燃三支香,青烟袅袅,缠绕融合,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案桌旁供奉着猕猴桃果,松子,以及一块猪肉,外加三杯自家酿的米酒。
  楚沁对着牌位拜几下,图个心安。
  做完这些,她准备开始吃年夜饭。
  今天没有蒸米饭,把之前包的饺子拿12个放在锅里煮,这就是主食了。
  月亮升空,因无乌云遮挡,今晚的月色皎洁明亮。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是她常吃的菜,楚沁吃不腻,大日子里桌上总是要有一道的。
  羊肉萝卜煲她放了山上摘的枸杞,是她夏天的时候在山上摘的。
  当时她意外发现一棵枸杞树,树上成熟的枸杞也不多,顺手采回来晾干后才将将二两,楚沁便一直放在橱柜里没记起来,还是昨儿整理橱柜找出的这枸杞。
  不仅如此她还放了当归,吃着汤汁醇厚,肉嫩味鲜。
  最让楚沁喜欢的是酸菜鱼,这还是她头回这么做鱼,中午时她就把鱼片给片好了。她的厨艺是什么水平她不知道,但她刀工绝对是一流。
  片好后的草鱼用调料腌制,再用地瓜粉上浆。切些酸菜,酸菜炒香后倒入开水,再调个味儿,放入鱼片,不到半分钟鱼片就熟了。
  捞出来后切些蒜末辣椒碎放在鱼片上,滋啦一声泼热油,蒜末的香味瞬间被刺激出来。
  此刻吃时鱼片嫩滑,汤底辛辣酸爽,楚沁胃口大开,甚至吃出细汗来。
  桌上菜分量都不大,楚沁几乎盘菜都吃了一半,连两道青菜也是,最后一碗饺子溜溜缝儿,毫不意外把自己给吃撑了。
  楚沁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喝着米酒,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守岁,凌晨一过,1957年结束。
  时间齿轮永不停歇,大事一件接一件的1958年终于来临。
  —
  大年初一得开大门。
  清晨六点起来,小白还在睡梦中,楚沁迷迷糊糊起来,打开门后冷风径直灌入,铺天盖地而来,她整个人一哆嗦,彻底清醒。
  “我去,今天太冷了。”
  楚沁想着就开个大门的事儿所以并没有穿外套,她双手环抱着赶快去把大门打开,然后放挂鞭炮就迫不及待缩回床上去。
  就那么几步路,差点把她冻成狗。
  楚沁回到床上还抖着身体感慨:“这鬼天气还真是变化无常啊。”
  明明昨晚夜空晴朗,今日起来气温反而下降许多。
  新年穿新衣。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新衣服并不是年年都能置办得起的,在农村中新衣服更是属于奢侈品。
  比如说堂妹楚红,这小姑娘怪可怜的,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穿过新衣服。
  当然了,村里很多前头有哥哥姐姐的孩子不到要结婚时都没穿过新衣服。
  楚红一直以来穿的都是原主的旧衣,就连楚建也是穿原主穿过的,偶尔楚婶儿再用自己破旧的衣服填补填补,兄妹俩到目前为止压根就没试过穿新衣服是什么滋味。
  而楚沁今年,不出意外同样没新衣服,穿的依旧是她那件长棉袄。
  正月初一的一天实在是乏善可陈。
  准确来说是楚沁乏善可陈,而村里人过得精彩。村里人都到打谷场里晒太阳侃大山了。要不然就是打牌,总之没一个干活的。
  为啥呢?
  因为正月初一不能干活。
  楚婶儿前几日就千叮嘱万嘱咐,让楚沁在这天千万别干活。
  正月初一是开春第一天,是新年伊始,有传言说在这天若是动手干活,那么这一年都得不停忙碌干活。
  楚婶儿苦口婆心道:“虽说这话有点迷信,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这是传下来的老话,正月初一是不能干活不能打孩子的。”
  楚沁脑袋异于常人,当时就说了:“天天干活难道不好吗?”
  她想着眼睛都亮了亮:“难道不是越干活粮食就越多吗?那我今天闲着,往后天天闲着,哪来来的粮食?”
  其实本来她不想干活的,寻思着前几日确实忙得不行,想歇一天。
  楚婶儿这话一说,楚沁反而不敢歇。
  楚婶儿:“……”
  “你这是歪理!”楚婶儿恼羞成怒。
  楚沁大为震惊,楚婶儿都信这种老话了,竟然还说她的话是歪理?
  楚婶儿完全说不过楚沁,干脆不理转身她回家。但回去后仔细想想,又觉得楚沁这丫头的话好像有番道理。
  而今日的楚沁吃过早饭后就发呆,在家里闲得好似头顶要长蘑菇。
  待到中午又吃饭,吃完午饭后实在闲不下去了,拿出自制抓鱼竹篓捕鱼去。
  小河的冰面没之前那么厚了,都不需要用石头砸,用木桶轻轻敲敲就碎开。
  楚沁在竹篓里放自制鱼饵。
  鱼饵还算简单,不管是面粉还是麦麸亦或者是地瓜在加工后都能做鱼饵。
  想要再简单点,那就玉米吧。新鲜的亦或者是干的都可以,新鲜的直接钓,干的泡发后可以打窝。
  楚沁上辈子还用韭菜钓到好些草鱼,可惜这条小河里没有大型鱼。
  她就琢磨着有时间是不是得去东湖一趟,那里鱼挺多的,也不晓得能不能捞。
  当然了,她捞的不是东湖养殖的,东湖还有几个野湖野谭呢。
  鱼饵塞到竹篓中,楚沁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静静等待。
  “忒冷了。”楚沁搓搓手。
  要不是怕竹篓被黄豆子拿走,她这会儿就回家了。
  楚沁想了想,干脆回去,让小白在门口看守着。从家门口能看到放竹篓的位置,小白这点小事还是能干的。
  也不知过多久,楚沁把黄豆泡发下去,又将冬笋煮了切成末后就去把竹篓拿回来了。
  她得到不少小杂鱼,处理完后直接煮,煮了给小白倒一碗,剩下的全给猪吃。
  “乖乖,多吃点。”楚沁脸上带着笑容,等转身看到几头鸡时,也撒了点蟹粉,“来,你们也多吃点,都吃。”
  多好啊,没变异的小动物多温驯。
  猫冬的日子很快过。
  楚沁之后几天里磨了豆浆,做了豆腐酿,炸了豆腐泡甚至还搞出点豆腐乳来。
  她原先想年前做,只是年前又是酿酒又是做米粿的,吃的东西太多,活也太多,楚沁干脆移到年后来。
  正好还有个正月十五元宵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