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987节
  天涯三号载上蔬菜离开黄土乡,乘风破浪回到天涯岛。
  这会天涯岛上氛围一样很热烈。
  有的劳动力是在垦荒,有的劳动力则在打蜂窝煤。
  王向红穿着一件单衣正在领头干活,一边干活社员们还一边唱歌:
  “解放区呀么嗬咳,大生产呀么嗬咳,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啰啰啰太……”
  “齐动员呀么嗬咳,兵工队呀么嗬咳,互助组呀么嗬咳,劳动的歌声,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啰啰啰太,满山川呀么嗬咳……”
  王忆开船回来直接上山,一上山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
  社员们看到他后也纷纷跟他打招呼。
  王向红眯着眼睛看看他,放下手里的家把什从地上拿起棉衣甩了甩又用手拍了拍,然后走向他笑道:“回来的挺早啊,怎么样,是不是第一口井出水了?”
  王忆笑道:“人家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队长你比秀才还厉害,什么事都被你给猜到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王向红知道他在拍自己的马屁,却还是高兴的仰头大笑:“哈哈哈,你小子这张嘴!我不是猜的,我是看你的表情后猜出来的!”
  王忆一愣:“那这不还是猜的吗?”
  王向红也一愣。
  话里有漏洞?
  王忆接着说道:“不过你猜对了,第一口井确实出水了。”
  王向红往烟袋锅里填上烟丝,笑道:“不出所料,看到你轻轻快快、高高兴兴的回来,我就知道咱们打井队肯定在他们黄土公社显摆成了!”
  王忆说道:“队里开始打蜂窝煤了?”
  王向红说道:“嗯,今年咱队里烧蜂窝煤,主要是烧蜂窝煤,这东西好啊,耐烧,火好。一些煤土还有打不成蜂窝煤的煤渣混上烧土做煤糕,让社员们过个好冬。”
  王忆说道:“那我过去搭把手……”
  “先不用,张有信同志给你送过来一封信,你先去看看,是县里头邮寄的,县里头的卫生局给你的。”王向红招呼他进办公室。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通知书:
  海福县乡村医生队伍建设研讨会。
  王忆一目三行的看下去。
  越过一堆没有什么意义的修辞句后他看到了主题,就是县里主持召开全县范围内的乡村医生工作研讨会暨表彰会。
  王忆是天涯岛这边的赤脚医生,受到了邀请。他工作出色还要受到表彰,要作为模范上台发言。
  王向红搞清楚这封信的主题后问道:“研讨会是什么时候举办?你要是有空,是该去参加。”
  王忆说道:“肯定去参加,是下个礼拜的礼拜六,然后礼拜天还有赤脚医生们的集体活动,卫生局带我们去县医院进行参观学习。”
  他是必须参加。
  因为他要作为新时代的有文化乡村医生代表进行发言……
  王向红笑道:“好事,这是好事,自从咱们队里的振生大伯去世后,你是咱队里又一位赤脚医生。”
  “而且你给咱们队里、给老徐、给不少外队社员解决了好些困难,所以你应该去参加这样的会议跟同行们交流交流。”
  “医术这个东西,不敢闭门造车呀,必须得及时交流、互相学习,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争取把医术磨练的更好!”
  王忆将通知书收进办公桌,又跟王向红出去帮助队里打蜂窝煤。
  这活不难,甚至可以说很简单,煤面子混上烧土搅和匀了堆成个小土堆,从上面中间挖开,往里倒水搅和起来,然后就可以用工具来做出蜂窝煤了。
  做蜂窝煤的工具叫煤套子:上边一根立杆把手,下边是一个比蜂窝煤大一圈的圆筒模具,里面是12根纤细的圆铁柱。
  不过这活简单却繁琐,还是有些准备工作要做的。
  比如要想打好蜂窝煤,得用铁筛子将散煤过一遍,把煤石、杂物剔出来。
  还有生产队刚买来了一些烧土,也得用铁筛子筛烧土——这种土很细腻,可以跟煤混在一起燃烧。
  王忆到了操场后干的就是筛煤筛土的活。
  这是脏活累活,社员们不忍心让他来干,对王向红说:“让王老师去调水吧。”
  王忆自己摆手拒绝了:“别啊,这做蜂窝煤的质量跟煤质、掺土和兑水的比例都有关系,调水这活是技术活,有讲究,我就先不乱插手了,我干点体力活。”
  “王老师你应该更会调和煤水土啊,你们东北不是常年烧煤吗?”有人好奇的问道。
  王忆笑道:“不光是东北,城里人也得常年烧煤,要不然他们家里没有土灶怎么做饭?”
  这年头城里厨房都是用蜂窝煤炉子来供火做饭炒菜。
  他继续说道:“我们东北农村不烧蜂窝煤,我们那里山多,一年到头去山里砍柴储存柴火,一般用不着煤。”
  “即使偶尔用煤了也不是烧蜂窝煤,直接烧煤块子。”
  社员们不知道他在胡扯,纷纷恍然大悟:
  “哦,这样啊,也对,东北有兴安岭,有的是山,柴火管够。”
  “真好,东北好地方,啥都有,工业发达,资源也发达,有兴安岭也有煤矿油矿。”
  调水调土的活是祝真学在负责。
  老教师打了半辈子的蜂窝煤,他又是教师有文化,对煤、土、水三方面的调和比例深有心得。
  这个比例很重要,土掺多了烧不着,掺少了煤烧的太快让人心疼;水兑少了煤土粘不到一块儿,多了新打的蜂窝煤立不起来!
  有社员推车将煤土送上山顶,有社员去挑水,有社员筛煤筛土,也有社员跟着祝真学把煤、土、水按比例搅拌均匀。
  剩下的就是用煤套子来打蜂窝煤了。
  王向红带队干这活,他们手持借来的煤套子,等到煤、土、水调和好后,他们便将煤套子杵进去,塞满后掂到空地上,在圆筒上方用脚猛地一踩:
  就这样,浑圆带眼的蜂窝煤球便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王忆看着觉得还挺新鲜。
  22年没多少打蜂窝煤的了,起码城里很少,都是农村里冬天有些人家打一些蜂窝煤越冬。
  这几年环保查的严,农村打蜂窝煤的也少了,环保专家说这东西不环保。
  王忆觉得这话说的对,烧煤球是不环保,可他娘的大冬天那么冷,老百姓总得烧个什么东西活下去吧?
  不能说为了环保牺牲老百姓的幸福生活吧?
  要不然让老百姓烧专家?
  说不准还能烧出砖家来呢。
  这样也挺好,杜甫同志说过,安得砖家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人多力量大。
  学生下课来帮忙。
  很快操场上原本晒鱼鲞的地方堆放起了一块块错落有致的蜂窝煤,蔚然壮观。
  还有小运输船过来,船上是烧土。
  要不然说以后各岛屿上的老百姓都搬家去了市里,生活在外岛真是不方便,除了海水和鱼虾不缺真是其他的什么都缺。
  烧土在外岛跟煤炭一样,都是战略资源,得掏钱去买,买了还得找运输船来送。
  煤炭贵,烧土也不便宜,根据质量一吨要4到6元钱。
  这价钱单看好像不算贵,生产队一冬能用多少烧土?十吨二十吨的了不起了,顶天就是一百二十块。
  可问题是运送烧土得付运输船的运输费用,这比烧土花钱还多,平均下来运送一吨烧土跑一趟得加上十块八块的运费。
  从这点再一看,烧土价格都快赶上煤炭的出厂价了!
  另外在改革开放之后,社会上还出现了很多歪风邪气,就拿租船运送煤炭、烧土这回事来说吧。
  本来老百姓花钱付运费,运输船收钱送烧土,双方是买卖关系。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刮起的歪风,外岛的运输船给各岛屿上送烧土的时候,买烧土的人家还得给他们准备点礼品。
  现在常规的是一条烟和四斤面粉。
  烟不用好烟,经济就行,一条烟没几个钱,但这种事的性质跟钱多钱少没关系,就是让王向红这种老党员感到膈应!
  然而不给还不行,说起来人家运输船的船东还不愿意收他们的钱,他们想帮天涯岛义务送烧土。
  他们想要天涯岛的人情!
  现在天涯岛社队企业的生意做大了,又是卖食品又是做衣服后面还要烧砖瓦,更别说还有义务打井和义务放电影这两回事了!
  各生产队、各公社都愿意跟他们搞好关系,他们知道天涯岛这块大方,只要能拿到天涯岛的人情,以后很多事情会好办,有的是便宜可以沾。
  王向红也明白他们的心思,看到最后一船烧土送到,赶紧去门市部拿了一条经济烟、包了几斤面粉给送上船去。
  这样断断续续的,送上山顶的煤炭、烧土还有打好的蜂窝煤越来越多。
  煤炭和烧土还能堆成堆,这蜂窝煤必须得分散开进行风吹日晒。
  于是随着送上来的煤按快、面分开,烧土聚拢,蜂窝煤散开,这广阔的操场迅速变得空间紧张起来。
  随着最后一船烧土全推上山顶,王向红招呼社员们休息:“先歇歇、歇一班,煤球打完了,剩下的是打煤糕。”
  “咱们歇息以后一鼓作气把它给干完,然后就收工。”
  “收工准备好吃的。”王丑猫说道。
  听到这话,大人们便笑:“你们在学校吃的就是好吃的,回家还能吃上比学校更好吃的?”
  王凯得意的说道:“我家升起炉子来以后,天天晚上烤蜜薯,那蜜薯真好吃,昨天我表弟他们过来,看见我可以天天吃蜜薯,哈哈,他们哥仨馋的哭!”
  有妇女问王向红:“队长,快过阳历年了,咱生产队好几年没过阳历年了,今年过不过?”
  看着社员们充满期待的目光,王向红将烟袋锅在地上磕了磕,说:“过,好好过!”
  “杀猪吗?”大家伙立马问道。
  王向红摆手道:“不杀猪了,看把你们给美的,以往一年到头顶多杀一次猪,去年都没杀上猪。”
  “今年王老师领着咱们过好日子,你们过娇惯了,隔三差五的就想杀猪吃猪肉?想得美!”
  社员们遗憾的叹气:“唉,猪肉好吃呀,谁不想多吃两口肥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