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老骥
  两人调转马头,向回冲杀。
  厮杀的流贼各持利刃,纠缠不放。
  白眉可不知道,刚才被自己一马槊杀了的刘芳亮军中的义子,这是眼下见到罗贼齐齐的冲杀过来。
  自己若是被纠缠住,当真会成为大麻烦。
  所以也不敢继续颤抖,提着兵刃,不敢稍作留恋,与冯先奇夺路杀了回去。
  此时白眉一马槊挑飞了一把狼牙棒,四处的流贼潮水一般涌过来,他们都恨急了眼前的这个大明的武将。
  也不理会其他的大明的官兵,而只是远远的盯着眼前的白眉挥舞马槊时,露出怨恨狠毒的目光。
  士兵们掩护着白眉杀入城中,四下的流贼穷追不舍。
  冯先奇立马横刀,指挥着刀盾手,重新布阵。
  长枪兵也是边战边退,纵然是这样,依然被汹涌的流贼杀了十几个。
  “弓箭手掩护!”
  徐梁计算距离没有问题,在一箭之地范围内,连忙吩咐弓箭手射箭掩护,那些冲过来的流贼知道没有办法,只能放下兵刃,对着城门骂街。
  白眉刚纵马准备进城,那流贼队伍中竟然出现了一名与刚才被杀掉的年轻首领一模一样的青年。
  一身明亮的锁子甲,怀中抱着大弓,嘴角一丝冷笑,“死吧!”
  手中弯弓如月,一松弓弦,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白眉只是感觉后背一痛,接着就是火辣辣的感觉,其中还伴有阵阵酸麻。
  白眉暗道:“这好好的锁子甲怎么能被射穿了呢?”
  这一箭非常精准,锁子甲锁扣非常细密,乃是陪着白眉纵横战场多年的宝甲,一般的箭簇根本射不进去。
  幸好刚才白眉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用胳膊挡了一下,不然这一箭就能支取白眉的性命。
  白眉连忙趴在马上,纵马入城。
  后面的冯先奇指挥着刀盾手,形成一面盾墙。
  等到所有人进了城,城门轰然一声关上,吊桥也被升了起来。
  徐梁看的真真切切,老大人此时已经中箭,心中不由的有些担忧。
  但是老大人的声音却爽朗的从城下传来,“爽哉!爽哉!多少年,没有如此酣畅的厮杀了,老夫的马槊都忘记鲜血的味道了。”
  徐梁走到近前,细细观察这支雕翎箭,上面泛着幽光,明显焠了毒,而且鲜血已经变成了紫色,老大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气的徐梁直皱眉头,连忙说道:“军医,军医,速速上来,给大人治伤!”
  白眉摆手笑了笑,“这点箭伤算什么?当年在锦州战场,老夫身重三十七箭,照样追的老贼酋狼奔豕突。”
  他边说边笑,并不停的拍打着儿郎们的肩膀,“看到没有,就要跟本官一样痛击流贼,明白吗?”
  城头士兵看到老大人中箭依然鼓舞士气,颇为感动,流着眼泪,“卑职定然追随大人死战到底!”
  “定然追随大人死战到底!”
  “定然追随大人死战到底!”
  城头之上一阵阵呼喊之声,若排山倒海的气势,听得那青年军官直皱眉头,刚才那一箭怎么就射歪了呢?
  若是能够要了白眉的性命,那该多好!
  白眉在城头之上巡视了一圈,到了一个拐角处,忽然一个踉跄,冯先奇眼疾手快抓住了白眉,苦笑着说道:“老了,真的老了,一支狼毒箭而已,竟然让老夫软了骨头!”
  徐梁皱着眉头说道:“大人,您速速下城治伤吧。”
  白眉点点头说道:“好,鼓舞士气的事情我已经做了,打仗还要靠你们年轻人!对了,宋义朝呢?这个孩子刚才受了伤,杀敌也颇有几分硬汉的风采,就是功夫弱了点儿,这会儿怎么不见他!”
  冯先奇说道:“宋统领身负军棍之伤,本身体力就不足,如今又身中数刀,被抬回大营休息去了。”
  白眉这才点点头,坐上担架,心满意足的说道:“我手下的儿郎没有孬种啊!”
  看到箭簇的血越来越发紫,徐梁明白这样下去,不等军医来了很可能就有危险,当下说道:“还是让我给大人清理伤口吧。”
  老大人风趣的说道:“呦呵,你小子喝了酒,刚才上阵都没敢带你去,怎么你还有胆子给我治伤?不会一刀子捅死我,报复我吧。”
  徐梁心想这老大人心真大,笑着说道:“下官自然以性命相担保。”
  老大人说道:“也罢,来吧,就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给老夫治伤!老夫得让他们见见,我白眉的风骨,我白眉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但是我在辽东养成的不怕死,不畏死的精神一定要传承下去。眼下大明乃是多事之秋,需要的就是敢战之士啊!”
  老大人的眼神中带有几分热血报国的赤城,几分老骥伏枥的努力,更有几分无力回天的怆然。
  徐梁心中微微一苦,若是大明都是这样的将军,天下又怎么会亡?
  他拿着锯条锯断了白眉身上的箭杆儿,一摸他的铠甲,这才发现,老大人的铠甲之上被泼了一种不知道什么酸,被腐蚀的很厉害。
  自己这边一提,锁子甲就出了好几条巨大的缝隙。
  徐梁不由的想起了战场之上那个被白眉杀掉的假身,难怪他死之前一脸的冷笑,原来他存在的理由,一个是振奋军中的士气,二是吸引白眉,由潜伏在暗处的流贼向老大人泼这种酸液。
  这流贼的死士好决然的心,这流贼好深的算计!
  现在徐梁有些迫切的想要见见这个在暗中搅动风雨的家伙了。
  “徐千户,大人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冯先奇担忧的说道。
  徐梁瞅着眼前的伤口,已经肿起拳头大小的疙瘩,颜色乌黑发紫,流着带有腥臭味道的血液。
  徐梁在战场上奔波了那么多年,倒也没有慌张,将腰间的解手尖刀放在酒水中沸煮了一番,取出之后闪电的划开了伤口,白眉竟然没有丝毫的知觉。
  冯先奇拿着擦拭伤口的棉布,嗅了嗅,骂道:“贼子好狠的心,用的竟然是狼毒箭!”
  徐梁摆摆手,说道:“无碍,无碍,让军中老军医开几个方子,喝上些日子就好了。”
  “多大点儿事儿?”白眉在城头之上,从始至终没喊一声疼,三军将士远远的看着更加敬畏了。
  有将如此,三军有何脸面畏死?
  看着徐梁包扎好的伤口,白眉笑着说道:“痛快,痛快,明日有机会定然还要上阵杀敌!”
  话刚说完,白眉忽然瞪大了眼睛,惴惴地说道:“方老先生,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