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这些人居然是不安心啊,我没想到。”阎君们光想着自己很好,可以以德服人,忘了让人吹自己一波。
  嬴政谦逊了两句,不由得想起当年因为生气和受人挑唆,下了逐客令,要不是李斯的谏逐客书……想起李斯真是令人难过。多么干练的一个人,非要和赵高勾结。
  其实每一个开国皇帝都非常善于给自己划拉人才,刘邦、刘秀或是曹操、孙权到这里来,也能给出同样的建议,但是他们或是懒得出来工作,或是出不来。
  孙权收到亡国的消息之后,在帝镇中狂骂了孙皓数日。
  曹操和刘备不胜其烦,只好来劝他。要么作为邻居听他咆哮,要么凑近点听他低声抱怨,后者还清静一点。而且,其实心里也挺高兴的,我们俩的国家前后脚灭了,你居然坚持了这么久,哼。
  孙权拍了一摞祭文骂骂咧咧:“臭不要脸的,还敢说大胜晋国,年年出征,年年大胜,结果就胜到亡国了?我早就知道不对劲!”穷兵黩武耗尽国力,要是不打仗还能好一些。
  每次大胜祭告祖先时的祭文,他都留着呢。当时就觉得用兵过于频繁,现在一看,好么,果然如此!
  曹操劝道:“别这么说,不只是因为穷兵黩武,他还滥杀大臣,把人剥皮挖眼。还采选天下的美人,官员的女儿未经选拔不许出嫁,还有一点,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耗费万万钱。”这都是扶苏议论时局时说的,他格外避开了孙权,没有当面非议他的孙子。
  刘备也劝:“别生气了,不就是父祖辛辛苦苦的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混蛋吗?我不也是一样。你好歹是传位给了孙子,你看我,到我儿子就没了。”
  曹操:“玄德公,你房中无人,不如向张春华提亲。”司马昭让你儿子说出乐不思蜀,你就当他爹!
  孙权欲哭无泪:“我怎么见我父兄呢。这桀纣一样的孽子!你们蜀汉是国力衰弱,我东吴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富庶过人,兵力强横,硬是被折腾没了……”
  曹操心说:你这有什么的?我还无颜去见高皇帝呢(曹腾,他祖父,宦官),他老人家还专门跑来责骂我呢我也没吭声。
  刘备笑了起来:“曹髦现在整日围猎司马昭,倒是有趣。”
  孙权:“你们来干什么来了?”到底是安慰我还是聊天?“的确有趣,还总有好心人把他落空的箭送回去。”不用问好心人是谁,全镇子除了扶苏尽量保持中立、司马家本身就是靶子之外,都会把落空的箭扔出去。
  司马懿家三个男人现在出门都手持盾牌,尽量不在空旷的地方多做停留。
  杨艳的事情简单多了,她有丰厚的祭品,每天除了无聊的思念丈夫,惦记丈夫有没有变心之外,就是想儿子。多余的时间就是跟人争辩:“衷儿一点都不傻!我是他亲娘,知子莫若母!”大部分时候她都能赢。
  刘邦:“(ˉ▽ ̄~) 切~~你知道什么叫傻儿子么?小娘们,瞎模糊眼的能看出什么来?他好不了。老子见过的傻小子比你生过的还多。”
  他这话说的信心十足,因为一个皇帝,一个继任的皇帝,很难做到尽善尽美的程度,自己瞧着自己十全十美是明君的皇帝也必然有缺失遗漏的地方,或是懒惰,或是自己宠着自己。有些问题搁在别人身上,可以含糊过去,可以指责为守成之君,搁在一个全镇子都希望是傻小子的人身上,那就是傻。他们就不信了,司马家这样的乱臣贼子还能生出聪明儿子来?呵呵。
  杨艳气哭。
  第138章 招贤+司马炎
  祖龙增添了一份新工作,有什么影响吗?没有, 他只是被气饱了。调兵令符随便放, 没有专人保存还不知道去向。借出去的兵不知道回没回来, 这也就是阴间,要是阳间早就亡国了。以前虎符亲自保管, 天天揣在怀里,所有的印信都要由专人保管。
  “阎君,恕我直言, 调兵的令符这样乱放, 其实很不安全。该收回来的军队, 也不能忘。”
  阎君们讪讪的解释:“搁在桌子上很安全。”
  “除了阎君之外其他人碰不到这张桌子上的任何东西。”
  “嗯……不是给了令符就能随意调兵,只是拿了令符可以请都尉带兵听令。”
  “别担心, 哪有只借兵给人用, 不让自己的将领带兵的。”
  “说实话啊, 咱们是该弄个盒子把东西装起来。这桌上桌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毛茸茸的是什么?”
  “喵嗷嗷!”
  “对不起啊。”
  “喵~”
  “太忙了,不提这些事都忘了……你们去问问这俩都尉, 什么时候回来。”
  嬴政放心了, 他是真怕这几个人疏忽大意, 在自己还没有成为阎君之前先被人推翻或篡权了。不过知道这些消息也很好, 看来他们不傻。
  在他回去写计划时, 忽然来了几个神神秘秘的人,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堆叠,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衣裳上补丁摞着补丁,他们沉默不语,在他的屋子里一顿折腾,噼里啪啦叮了咣啷,还有一阵阵诡异的闪光,期间还伴随着烧红的烙铁烙在木头上的焦煳味儿,好像马上就要起火。
  干了一会停下来翻翻古书。
  这是写在丝帛上的长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微微发黄却保存的很好,搁在一个木头匣子里。
  嬴政看他们翻书就觉得……抓心挠肝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书!
  这种把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屋子扩充的非常大的技术太好了!
  这要是用来屯粮,那得囤积多少粮食啊!
  要是用来运输,得节省多少人力!
  要是用来屯兵和偷袭,想一想就觉得很爽!
  起身走过去:“这是什么书?”
  这几个老人倒是不避人,看他凑过来就亮了亮书。
  为首的人声音并不沙哑,却好像很久没和人说过话:“天书。看得懂么?”
  还真是天书,云篆写的,弯弯曲曲仿佛满书的蚯蚓在哪里咕涌(扭动扭动),稍微多看两眼就觉得头晕,好像满书页的字都活了过来,还在不停的转动身体,伸懒腰,变换形态,字没有变,丝帛也没有变,可是字与字之间的缝隙却被放大了,越来越大,好像在这张丝帛上想要找到旁边的一个字抖变得很难。
  眨眨眼仔细一看,丝帛还是那么大,字还是密密麻麻如同下完雨之后爬满了蚯蚓和泥鳅的地面,密密麻麻,咕涌咕涌。可是只要盯着其中一个云篆想要辨认时,字与字的距离又会被无限放大。
  老人轻轻的收起卷轴:“神妙吧?修行很有趣的。”
  嬴政心中万分复杂,这几位老者非常符合他印象中的神仙,也符合泥塑和木像的模样,须发皆白,清廉简朴,隐居在山中不问俗事,看起来就很长寿的样子还掌握着神奇的技术。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难以相信一个哈气连天的神仙。格外客气的问:“老丈,您是神鬼还是神仙?”
  老人们笑了起来:“是神鬼,还在修行。”
  “修得不好,除了为阎君效力,修缮房屋之外,没有别的能力。”
  “好了年轻人,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看多了会让你的眼睛视物模糊。”
  祖龙很赞同这种说法,他现在看这几个老人,就觉得他们双眼之间的距离非常宽广,好像鱼一样。刚刚看还是正常的。但他没有走,又仔细看了好一会,看他们在做什么,根本看不懂。
  很快就出了成果,这间本来就很大的厅堂又扩大了一倍,这几个人还问呢:“够放资料吗?用不用修个二楼出来?”
  “阎君说你负责的事关系重大,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嬴政想也不想:“若能再有一层房舍,那太妙了。”现在和夫人亲热还得自己去给门上闩,在高台上的屏风和柜子后面呢,觉得玷污了工作的地方,在台下又觉得自己凭什么下去,每次都很纠结。就该有一间卧室,再有一些放书的地方,还有悬挂地图和存放资料的地方。
  他们立刻就抓着墙壁飘了上去,在房梁处又是火花带闪电的一顿折腾,很快就就弄好了。上面高大的房顶消失不见,变成平平整整的楼板,然后——
  “没有梯子,我们只负责扩充空间,让匠作监给你做梯子,柜子也让他们做。要隔开屋子也让他们做。要开洞随便开,不会塌。”
  “好,有劳。”嬴政特意去屋外看了看,外面看还是那么大的房子,里面却猛地扩大了一倍,还多了一层楼:“够用了,真是神异啊。几位老神仙留步,辛苦了半日,我想设宴致谢。”认识一下嘛,满足我对神仙的爱好,再问问你们住在哪里,真棒啊。想到这里就要说一说人间那些蠢货,于吉左慈那么神异的老神仙,居然被杀了。唉,不要给我啊。
  修行者们拒绝了:“我们不喝酒,不吃肉,不赏玩音乐,不品尝香料,修道之人餐风饮露,十分无趣。”
  “城中的气息杂乱,我们要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挽留,修行者们就化成一道道白色的薄雾飞走了。
  装修非常简便,直接找来吕雉负责这件事,先问她:“你看我的屋子,变大了。有五位须发皆白,穿着旧时布衣的老人手执天书,做了改造。你去打听打听,这些人住在什么地方。”
  吕雉笃定的告诉他:“我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在青石山的山峰上,有十几棵树,树上有小小的树屋,那是靠着修行接近于神仙的居所。平时负责帮我们作祈福的,都是追随他们修行的隐居者。”
  始皇又开始计算:“你每次去做祈福都要花掉不少黄金玉石,这些‘修行者’敛财不少。”
  吕雉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很复杂。咱们拥有的金银珠宝都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而是阴阳两界之间幻化出的对应的东西,祈福是把这些东西幻化成运气,贴补到那人的运气里。除了金银珠宝之外,也可以用救人性命的功德来贴补后人,这就是所谓的福荫子孙。”
  嬴政知道她没被骗,就不再问,道家和新传入中原不久的佛家都很容易欺骗妇女的钱,她们心软又不太多疑,容易坚信不疑:“有空陪我一起去,我……”那些废物儿子就别提了,胡亥能夺权,你们就不能?就这么任人宰割?我是教你们老实听父亲的话,没叫你们引颈就戮!“给女儿做祈福吧。”
  “好。”
  “我先走了。你把这屋子装饰一番,把楼上弄好。匠作监会听从指挥。”他从腰带上揪判官的银牌,揪了两下没揪下来。
  “你别弄我来。”拽的更紧了更难挑开。
  匠作监的确很听话,拿凿子和锯子弄穿了楼板,从门口处斜斜的搭了三尺宽的台阶上到二楼,又在他的高台旁边也修了楼梯,通向卧室。
  楼上只需要用大量的石灰把墙粉刷的雪白,再用大量的席子铺在地上,用柜子作墙壁隔绝出几间屋子,并且把他高台之上的部分隔绝出去,禁止任何人在其中走动即可。
  嬴政现在在和蔡邕谈话,他把装修的事扔给夫人,就来找这个众所周知文采和字体都很好的人,要他负责写召贤榜。让人写东西必然要聊一聊思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聊来聊去,他发现这人的才华字体和能力成正比,都很好,留在这里只负责写广告可太屈才了:“我去和阎君要你。”
  蔡邕也有点热血沸腾,他是满腹经纶无处施展,不是没有想法啊,谁愿意隔三差五拎一桶墨汁去往墙上写字:“好!”
  蔡邕又推荐了几个人,有生前知晓的才子,也有死后认识的人。共同点就是踏实肯干。
  他写召贤榜,三段式的:【首先,告诉曾在人间屈死的忠臣,天地都知道你们忠诚正直爱民如子且委屈,阴间给了你们相应的奖赏,并曾招募你们做官,被拒绝了。这不要紧,只是希望大家能安心,不要怀疑地府的公正无私,在这里一切都遵纪守法。生前权贵可以扰乱法治,宦官外戚官宦人家和军队结党营私,皇帝或软弱或暴虐,死后没有这些烦恼。
  然后,说一下新建的城隍制度。又说了说百姓生前有多惨,为人鱼肉,能寄希望的只有阴间,我们现在有这样好的环境,又有做官的机会,要为了生前的理想而努力啊。
  最后,写了城隍的权利范围,招募这些人去‘还百姓以公正,惩奸除恶’‘阳间官匪勾结,阴间务必肃清’。】
  这篇文章要写在门口的告示墙上,得拿去给阎君过目。
  地府有法律,随意在衙门墙上乱写乱画,罚清理墙上所有该清理掉的东西。
  阎君看完之后都快哭了:“我们这么好,他们不知道吗?还得写出来告诉他们?”
  蔡邕无语,婉转的讲了一下宣传的重要性——阳间当然看重宣传,只不过阳间对这个叫‘名望’‘养望’。上到天子,下到庶民,都在乎。
  御用文人们逢年过节都要给皇帝写个赋赞颂一下‘咱们陛下好棒棒’‘陛下和尧舜一个德行’‘今年该下雨就下雨,该下雪下雪,说明皇帝好啊’这些是日常宣传,每逢祭祀宗庙,皇帝自己吹一波孝顺,有好大臣时,皇帝自己再吹一波贤明君臣相得。自己不吹,指望谁能知道呢?他当年被董卓绑架过去,董卓就希望蔡邕能帮他捣鼓出一个好名声来,蔡邕倒是认真做了,奈何董卓实在是不配合。
  然后,他继续拎着小墨汁桶和大字毛笔,在墙上刷刷写写,写了两丈长的距离,总算是写完了。退后两步看了看,嗯,下端不整齐,但是字不错。
  围观群众早就凑过来一大堆了,写的什么不重要,但这是蔡邕的字啊!他们拿出纸笔,自己给自己连描带补的试图抄一份字帖下来。
  有些人特别善于识人,给人下评语巨准确,他们或许做官,或许不做官,但夸赞过的举荐过的人才各个顶用。许劭、司马徽、荀彧等人都是这样的。前两个还在闲云野鹤的种地过活,后者在体制内,也写在要人的名单里。
  很快就整理出八个善于识人的人,他们本不愿意出仕,一听说工作之后还是负责鉴别人才给人下评语,不用正正经经去工作,不用穿的一本正经端端正正的发傻,那可以!
  然后呢?然后就简单啦!找户籍部门要下一间临街的空置房屋——这家的东家为了投胎试试能不能当太子当皇帝跑去投胎了。把这八个人和所有考过了判官但没有当判官的人资料都放进去,让他们看谁比较合适,就派人找来面谈,给人下评语打分。一会再找蔡邕把召贤榜在墙上再写一遍。
  嬴政是负责招贤填补城隍的职务,是负责管理负责这件事的人,他只需要找到一些人才,把工作给他们安排好,然后等着验收就行了。不用亲自去见每一个选中的人才对其进行鉴别和谈话,那得多慢啊?
  邓鸷亲自负责这件事,他也听说了改换官制的事,看着一箱箱的资料送进去,几个布衣进屋坐下。“匾额呢?判官,你来写么?”
  “我写。”这里有空白的幌子,但是商铺用幌子做招牌招揽客人,衙门只用匾额。
  等了一会就取来了制式的匾额,嬴政提笔写了‘招贤’两个大字,小篆左右平衡,字尾耸立傲慢,笔画劲遒,书风随意自由。
  写完之后,挂上去就后悔了,小篆便于书写但不够威严霸气,应该写大篆。“这字如何?现在那些年轻人,都认得篆字么?”现在人间开始逐渐流行行书。
  “好看好看,篆字都不认识还算什么文人。”邓鸷忙着打听:“听说要让人间的城隍治理一方的鬼魂,能恐吓那些胡作非为的活人么?”
  嬴政和他也聊了聊,哦,这位希望让因果报应如影随形,今天啃了人出门就摔跤,背后散布谣言立刻咬舌头到出血,为虎作伥的人各种遭遇不测。这样能保证人间风气为之一振,没错,嬴政同意这种思想,因果报应的时效性最重要,二十三岁那年杀了个路人,等到五十三岁病死,没人拿这个当回事,能活到五十三岁就不错了,病死也很正常。
  “不行,阎君坚称阳间阴间互相不能干扰,否则动荡的不只是人间,阴间也会随之不保。”这好像涉及天道和阴阳有别什么的,管得太多会害的阴阳两界混乱。
  邓鸷对此表示万分遗憾,他也看过这种说法,不理解怎么就会出问题,但……或许会吧。既然都这么说,那就应该是真的:“前些年我献策就写了这主意,结果石沉大海。看来是不行。以阎君之仁爱,若是这样能行,早就做了。”
  …
  诸葛亮抽空去见了刘备一面,跟他直说了,刘禅不服管,说他以前的罪状,他也不肯认错,还很烦躁,想去投胎。投胎之前要把生前的罪过都了结了,不知道下场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