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刘启差点就要动手,心说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过去为了孝道差点憋屈死,死了之后可没有别人知道了:“太后生前,梁王犯法之后只要儿子略加惩戒,太后便以绝食相威胁,日夜哀泣。儿子无可奈何,只得宽纵,怎么到了阴间还要怪我?”
  刘恒这才仔细询问老二都干了些啥,听完之后觉得漪房有点太溺爱他了,就在刘启暴躁的目光中,劝了劝漪房。
  窦漪房有些不开心,本想说启儿还答应过过世之后让弟弟继位呢,又想起来事到如今,说这些于事无补,算了算了。
  ……
  废后陈氏来到了地府。
  阎君们开始研究:“按理说她可以去投胎了。”
  “但是嘛……”
  “刘彻挺能折腾。咱们也得留个人,防备他。”
  “对。”“那也得留一个才略过人的人。陈阿娇合适么?”
  “看吧,她也能折腾,又对他爱恨交织,窦氏又支持她,有什么不合适?”
  陈阿娇强烈要求:“我要见窦太皇太后!那是我的外祖母,我要见她!”
  韩都尉试图让她冷静:“你现在不是皇后,那地方只有”
  陈阿娇大怒:“废后怎么了?废后也曾经是皇后!难道那些被废掉的皇帝就不载入史册了?我要见太皇太后和先帝,我要等着刘彘下来!”
  韩都尉也有些生气:“地府有地府的法律,容不得你们”
  陈阿娇不容他把话说完,一声冷笑:“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谁陪跟我称我们?我身为公主之女,贵为皇后,难道和那些歌姬舞女一样,听从你们差遣吗?”
  韩都尉掏出小手帕,对着她抖了一下。
  陈阿娇再想说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慢条斯理的解释:“不错,别的鬼魂到不了阎君殿前,你的确与众不同。”他本想说她这是恃宠而骄,但好像也没什么宠爱。
  陈阿娇只是默默的瞪着他,十分不满。
  又过了一会,内殿里传出话来:“校尉贯高带陈废后去帝镇,带到夫妻相见再叙别离之情,另行定夺。”
  陈阿娇气的瞠目欲裂,叫陈氏也能好听点,干啥非说是陈废后??
  贯校尉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作揖:“韩都尉。”
  韩非虚让了让,权作还礼:“贯校尉,陈氏在此,请便。”
  贯高沉声道:“是!小人领命去者。”说罢,示意自己的两名鬼吏夹起陈阿胶,接过出入帝镇用的符令,又一抱拳,转身走了。很快就到了帝镇外,拿着符令就能进去。
  他高声道:“汉帝刘彻之废后陈氏女在此,刘彻之父母何在?”
  嬴政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窗口仔细看了看:“是个新人。”
  吕雉正在旁边对镜梳妆:“地府的人那么多,怎么能可着韩非一个人使唤。来的人你认得么?”
  “不认识。”
  吕雉也仔细看了一会,一样不认识。
  窦漪房失手打翻了养蚕的箩筐,快步走了出去,失声叫道:“阿娇?阿娇?!我是祖母啊!”
  陈阿娇仔细从眉眼和风韵上认了出来:“您的眼睛好了!”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扑进外祖母怀里:“刘彻他薄情寡信,为了一个歌女废了我的皇后之位,将我幽禁至死啊!”
  窦漪房眼泪都下来了:“早知如此,何苦立他做太子!真是过河拆桥,我一死,他就做出这样的事!”
  贯高打断他们:“陈氏没有自己的宅地,陪葬品也不多,你们自行安排住处,等见了刘彻在提她走。”
  窦漪房问:“敢问大人”
  陈阿娇叫到:“太皇太后,这厮怎么对你也这”
  窦漪房把她的嘴捂住:“大人不要和小孩子计较,这孩子命苦,伤心过度有些失态。”你傻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贯高微微冷笑,转身直奔刘邦,训斥道:“腿并上!”
  刘邦正在席地而坐,岔开两腿并伸直,这坐姿非常不雅观。从周朝到汉朝,这都是下等人才用的坐姿。正坐是跪坐在席子上,年迈、飘逸或身体有疾病的人可以盘膝而坐,岔开腿还把鞋底朝向别人,这是非常低俗、庸俗、媚俗的姿态,哦不是,是这个坐姿等同于吧‘我瞧不起你’写脸上,约等于两人面对面隔着桌子坐着,其中一个人把脚搁在桌子上熏对方。
  刘邦翻了个白眼:“你管我?你谁啊?韩非都不敢管我,你管噢噢噢噢”
  贯高一脚踩在他脚腕子上,第二脚踩在另一个脚腕子上。
  刘邦立刻改成正坐,严肃起来:“说罢,找老子有他妈什么破事!”
  贯高从怀里抽出一块类似勿板的东西:“再说脏话?贵为天子,就该注意自己的言行。”
  刘邦要急眼了:“不给娘们还不许我骂街?你们地府管的也太宽了!老子就他妈骂人了你能怎么样,你打你打你打,你们阎君见了嬴政叫政哥见了老子叫邦子,你一个小小的…你比韩非官小吧?你那年死的?敢报名么?老子弄死你!”
  他急眼了,越发机智敏锐,相信阎君和自己说什么话不会被都尉以下的人知道。奋力蒙人!
  贯高并不犹豫,抬手就抽了他一个嘴巴子:“祸从口出这件事,你记不住么?”
  刘邦反手就揍了他一拳,还要继续动手,猛地愣住了,失声惊呼:“贯高?你是贯高?赵王的贯高?”
  贯高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留下刘邦呆立当场,脸上竟有种哭笑不得的神色。
  走出来看热闹的、有着不正当关系的帝后对视一眼,嬴政问:“这是谁?”
  吕后精简言辞:“我女婿的国相,当年刘邦路过平城,女婿每天侍奉饮食,十分谦卑。刘邦箕踞骂詈,甚慢之。贯高等人无法忍受,在行宫的夹墙中暗藏刺客,要行刺他。被察觉了。张敖和他们一起被锁拿进京,贯高承认自己是主谋,刘邦不信,派人反复拷打。到最后体无完肤仍坚持不变,派人去试探,他慷慨陈词,刘邦也佩服他,这才放了我女婿,赦免了他。这烈性的老头儿当即自杀。我知道这事,没见过贯高这人。没想到他也成了地府的官员。”
  嬴政震惊了半天:“真放了?”刺杀这事儿就不管了朕被刺杀的时候,把方圆数十里都诛尽了!
  那边祖孙俩见面,抱头痛哭一番,窦漪房又把儿子骂了一顿。
  刘启一个劲儿的翻白眼,这就非常不孝了,坏的他自己都有点震惊。按照孝道,父母骂子女时,子女只能跪着听训,不能辩解反驳,不能面带怨色。挨打了不能哭,更不能蹦起来就跑或还手。
  阿娇也住在这里,她问:“对面的小楼住的是谁?他们怎么住的比我们好?”
  窦漪房解释道:“那是惠帝夫妻的居所。这里的人都要自己盖房子呢。”
  “那隔壁的空地为什么不盖房子?”
  刘邦黑着脸敲她的脑袋:“问个屁!”劳资不会!
  “这是高祖陛下,阿娇你别问啦。”窦漪房赶忙护住她的头,搂进屋去:“来,和祖母进屋来,你和我们住在一起。”
  “这么小的房子……”
  “这房子挺好啦,我当年没进宫时,住的比这还差的多呢。”
  陈阿娇有点想哭,好像每一句话都说错了:“啊!好多的胖蚕!”
  窦漪房笑着点头:“是啊。”这是一项其他人没有发现的资源。有一颗小小的桑树,在他们看来只是不堪大用的小树苗。小树苗上爬着很多胖虫虫,是蚕。男人们都不认得。
  她已经攒了几捆蚕丝,在攒多一些可以套蚕丝被或是织素绢。当年当了皇后之后仍然自己养蚕织布,和文帝一起厉行节约。现在也可以自己养蚕织布,又能打发时间又能做点东西留待送人。
  唯一的小问题是……刘恒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出织布机的做法。
  但是刘恒很骄傲!!
  …又过了一些年…
  刘邦非常不爽,揪着不再是单身狗的刘启:“你们真他妈的没出息,还没活到朕登基的岁数呢!”
  王娡在旁边紧张的揪着小手帕不敢插手。
  第20章 倆后
  等到窦漪房把一捆捆的素丝攒了六十多捆,码放在墙边上整整齐齐似小山的时候,刘恒终于……
  跑去找了扶苏:“兄长,我有一件事想请二位兄长帮忙。啊?始皇帝?”
  嬴政勒令:“禁声!”他专注的坐在小桌旁边,看着俩孩子在这里下棋。
  也不能一直和吕雉下棋不是?在现在这个没有建筑业需要忙活的时候,刘盈和扶苏也在下棋。只不过吕雉喜欢围棋,这俩孩子也在玩六博棋,现在正在关键时刻。
  扶苏赢了一局,抬起头来笑了笑:“父亲,您看我这一局如何?”
  嬴政心说:你也就欺负欺负刘盈这种没心机的小孩,你赢不了吕雉。但他不会当着别人面前说自己儿子不好:“不错。下的很好。”
  刘盈输了也不恼,拿了自己的筹码,数出来几颗干果给扶苏。
  笑盈盈的把棋盘重新摆好:“我已经尽力啦。”
  扶苏这才问:“阿恒,你坐下说话,什么事?”
  刘恒问:“兄长会做织布机么?梓童养蚕,攒了一些蚕丝,她叫我做织布机,我苦心研究数十载……一无所获。”
  扶苏沉吟了好一会:“我虽然见过女人织布,却没观察过织布机。阿盈,你见过么?”
  刘盈摇了摇头:“我连女人织布都没见过。”
  嬴政心说你们两个娇生惯养的,我见过,但这是汉朝皇帝要的,不给。
  “这里有蚕么?”
  刘恒对着他总有些紧张,可能是气场上的压制,可能是因为嬴政的语气即便平淡也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就和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男孩却被吕后叫去询问时一样紧张:“有。就在河边。”
  扶苏和刘盈没那么爱下棋赌博和弹琴,只是张嫣在闭关修行,也没别人跟他们玩,总不能跑去对面刘邦家组队蹴鞠吧?又没什么活可干。
  俩人毕竟有经验,在薄姬、窦漪房两人口述了织布机的运作过程之后,轻而易举的搞了一个出来。
  刘恒是仍然没看懂,但还是帮着老婆和老娘把织布机运了回去,然后看她们拆下织布机的零件,捋开丝线,做了好多让人看起来一头雾水的事。
  然后她们就开始织布了!
  手上一推,脚下一踩,没过多久就织出两寸来宽。
  薄姬高兴极了,撵开儿媳妇:“让我来一会。”
  陈阿娇一脸懵的站在旁边,不知道祖母和太祖母怎么还会养蚕织布。
  她当皇后的时候,也装模作样的养蚕,那是宫女们准备好切的细细的桑叶,她过去抓一把洒在筐里。也织帛,那是宫人们把丝线接好,梭子先穿几次,她再去接手就简单多了。
  一匹帛织好收了边,刘恒捧在手里看了看:“好,真贤惠。娘,你们慢慢织不着急,这批布我有用。”
  薄姬问:“你要拿去给谁?”
  刘恒说:“承扶苏和大哥的恩惠,给我们盖了房子,又帮我们做了织布机,我无以为报,时常不安。”
  薄姬迟疑了一会,问:“恒儿,我问你,秦朝的扶苏怎么会那么好心,来给你盖房子?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事了?”
  刘恒可不想说自己在什么样的文件上签了字,笑道:“大哥和他关系好。我这不是也拿东西回赠嘛。”多送几匹也就抵得上这房子了,要是他们要求我当众支持他们的阵营,反对高祖,我也可以拒绝。如今送了一套磬,一套象牙棋,再加上我母我妻亲自织的布,我可不欠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