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四民学说
  “陛下,今天要去文华殿吧?”王承恩在朱由检旁边问到。
  “朕真是没心情听那帮老夫子啰嗦!”朱由检被几件事情折磨的心烦意乱。
  “那奴才去通知那边!”
  “等等!”朱由检迟疑了下,“今天谁是日讲官?”
  “徐光启徐大人。”
  “那还是去吧,徐卿的很多见解还是特别有意思的,值得一听。”
  “是!”
  王承恩在前面带路,朱由检很快来到了文华殿。
  按照老规矩,到文华殿东房祭拜完圣人以后,朱由检走到文华殿的穿堂御座上坐了下来。
  太监们打开文华殿大门,在大殿外面月台上的徐光启也已经准备好。
  礼毕,徐光启准备开讲,按照进度,今天还是讲《大学》。
  “徐卿,朕这段时间心烦意乱,恐怕不能安心于学问。今日日讲不如改个内容如何?”
  徐光启一愣,心说不管经筵还是日讲都有固定的格式和内容,怎么今天皇帝突然要变动了?
  “请皇上示下!”尽管心里纳闷,但仍是同意了朱由检的请求。
  朱由检看了下,今天的日讲几乎没有人。除了自己和徐光启,王承恩,剩下的都是侍从。
  “徐卿,朕今天想学习一下经济之道,卿可否为我解惑?”
  徐光启一听,差点乐了。
  换个别人,说不定今天真被皇上难住了。
  “皇上,微臣也是一只半懂,只怕误导了圣心。”
  “呵呵,别谦虚了,徐卿,朕说句公道话,就目前来说,卿可谓我大明最博学的人了,你要是还一知半解,那么别人岂不是只能算白丁了!”
  “皇上谬赞了!微臣就说说自己的拙见吧!”
  朱由检点点头。
  徐光启索性把手上的书本扔在一边,“皇上,经济一说牵连甚广,贸然开讲只怕不够全面,更容易失之偏颇,不如皇上今天就听听微臣的‘四民说’如何?”
  “四民说?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闻,请爱卿详细说来!”
  “‘四民’一说并不稀罕,也非臣故弄玄虚,只是为了通俗易懂,所以才用了这个名字。四民就是士农工商,是一国经济的柱石。常言‘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用、无士不治’。四者缺一不可,尤若天之四柱!”
  “这个比喻的确很形象,但是朕不懂!太祖曾言:‘吾与士治天下’,又言‘农为本,工商为末’,四者之间不论是地位还是作用,都相差很远,为何到了徐卿嘴里,都变成一样的了?”朱由检把问题抛给了徐光启。
  “皇上,太祖此言并非太祖所创,而是前人之言,宋文彦博曾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但是并不代表士大夫的地位就一定是在农之上,只是别人误以为士大夫地位高而已。”
  朱由检还是一个劲的摇头,
  “徐卿,你这是绕口令么?”
  “哈哈,皇上,听我慢慢到来。士农工商皆陛下治下子民,对吧?”
  朱由检点点头。
  “农者出力种田;工者出技制物;商者出货谋利;士者出谋治国,区别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并无高低之分。”
  朱由检听完似乎更糊涂了,“照卿这么说,圣人也曾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制于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陛下能举一反三,臣真的很高兴!诚如陛下所言,那么我徐光启是劳心者还是劳力者?”徐光启反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应该属于‘劳心者’吧。”
  “那么我能治礼部尚书吗?或者治内阁学士?很明显不能。能否治人的关键不是劳心或者劳力,而是取决于他的地位。”
  “好像是这么回事。”朱由检皱着眉头说到,“但这四民学说跟经济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很大的关系。陛下你看,咱们现在主要的收入主要是从农这个群体得来的,这就好比咱们本来应该收四份礼,结果呢仅仅才收了一份,当然总量就少了很多。”
  “但是咱们也收了不少商税啊,比方说崇文门一年还能收将近十万两的。”
  “太少了!皇上,按理说咱们大明的商税最起码也要和农持平!”
  “不可能!”朱由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皇上,臣就举一个例子你就知道臣所言不虚。”
  “你说。”
  “京师天下只有一个,但是天下和京师差不多规模的城市应该还有不少吧?”
  朱由检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朱由检算了一笔账:和京师差不多的城市:南直隶、西安、成都、苏州、杭州、临清、扬州、广州,随便点点就已经这么多了。以京师十万两的商税来起算,那么上面八个城市一年加起来最起码有八十万两!倘若再把小一些的城镇算上……,朱由检不敢再算下去了。这还仅仅是商税!
  朕的银子呢?是谁拿走了朕的银子!朱由检内心深处开始咆哮。
  “皇上,一国之财政源自税收,农税是最基本也是最落后的方式,这是其一;四民皆陛下治下子民,纳税当一体,这是其二,如果陛下能把税全部收齐了,又怎么国库无银?”
  朱由检坐着喘了几大口粗气,最后连连摇头,“徐卿,难啊!”
  “皇上!如果想有所作为,立中兴大志,没有钱又怎么做事?想有钱就得收税!何况陛下拥有天下武力,敢不纳税者,武力讨伐之!如此一来何愁国库不丰,霸业不成?”
  “徐卿的见解真让朕佩服!让朕在好好想想,想想!”朱由检有点魂不守舍。
  徐光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不停的冲击着朱由检的内心!
  其实道理很简单,朱由检可以说全部听明白了,虽说道理是这个道理,要想真正做起来,太难了!
  “崇祯,重振!”朱由检嘴里一边嘀咕着,一边魂不守舍的走下御座,朝文华殿后殿走去。
  徐光启见皇上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地上一跪三叩首,起身准备离开。
  没成想王承恩一路小跑了过来,“徐侍郎,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下,你的四民说里面怎么没有我们的,我们又算什么?”
  徐光启斜了眼王承恩,
  “你们?有啊!我们都是皇帝的子民,而你们是子民中的‘子’啊!”说完,施施然转身走了。
  “‘子民’的‘子’,怎么觉得这么别扭的,‘子’的下面这一横怎么看着就像把刀的?”
  “我明白了,好你个徐光启,竟然这么作践人!,太不地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