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与此同时,雷卷微侧过头,目光中流露诧异之情,以及浓厚的敌意。他一侧头,恰好让苏夜看清了他的正脸。她只见他双颊火红,额头发青,脸色苍白无血色,双目绽放寒光。若非他年纪偏大,已经过了三十岁,活脱脱又是一个苏梦枕。
  她过去从未与雷卷碰过面,实未想到这位出名难惹的雷家高手,竟和她那师兄气质如此相似。在这一刻,她心脏砰砰乱跳,居然觉得十分遗憾,遗憾他与戚少商是友非敌,不可能得到她的照应。
  两人目光相对后,仅仅过去了三五弹指的时间,苏夜便微微一笑,再度注视顾惜朝。此时,包围圈外面,忽地一阵人仰马翻,喊声阵阵。铁手、叶愁红、公孙大娘、师无愧、余无语五人破开包围,掠进场中,站到她身侧,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他们的态度立场。
  她这一搅局,人人一头雾水,不知她是哪边请来的援兵,还是过路多事的江湖人。直至这些人现身,戚少商方认出铁手和叶愁红,心下顿时一阵激动。
  他本以为,铁手不是冷呼儿、鲜于仇两人的对手,早已失手被擒,很可能遇害身亡,不由叫道:“铁兄,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叶姑娘,你们竟也来了?”
  铁手伤势未曾痊愈,但和之前的惨状,已有天壤之别。他大踏步走过去,与戚少商拥抱相贺,庆幸彼此还能活着相见。叶愁红却不理会他们,只对顾惜朝寒声道:“顾惜朝顾公子?”
  顾惜朝道:“正是。”
  叶愁红道:“连云寨回信给敝帮二总管,请我们派人到贵寨走一趟,有要事相商,想必执笔之人便是顾公子你了。你叫我们来,我们便依约而至,如今你有要事,请赶紧说吧!”
  她语气冰冷至极,说到最后,又带上了几分凌厉,颇为咄咄逼人。苏夜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气,也不奇怪,待她说完,方微笑道:“我们么,并非十二连环坞的人。顾公子若想知道我是谁,可以考虑先击败我,自然能从我口中问出身份。”
  在她预计中,顾惜朝只知十二连环坞与连云寨的合作,不知金风细雨楼亦派人相帮。顾惜朝若猜出她是谁,那便见了鬼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顾惜朝只向她扫了几眼,又朝她作揖为礼,淡淡笑道:“姑娘姓苏,单名一个夜字,是金风细雨楼苏楼主的师妹,如今正寄身风雨楼。在下若说的没错,还请姑娘坦然承认。”
  苏夜一愣,笑道:“傅丞相好灵通的消息!”
  顾惜朝道:“金风细雨楼向来与官府同进同退,配合官家行动,原来暗中私通山贼草寇。义父早已传书给我,要我留心你们的踪迹。不想今日,果真在这清风明月下,旷野无人处,见到了你和苏楼主的得力干将。”
  苏夜不焦不躁,不惊不惧,只笑问道:“既如此,我再掩藏身份,就叫贻笑大方了。我先向你打听件事——你们从谁哪里听说这消息?”
  顾惜朝笑容加深,却没回答她,反问道:“铁二捕头既然在此,鲜于大人和冷大人又身在何处?姑娘可知,你若诛杀朝廷命官,罪在不赦,说不定还要诛灭九族。令师兄纵有通天手段,也保不了你。不过,在下素来敬佩苏楼主。只要你肯乖乖退开,不与戚少商搅在一起,保证无人追究你的责任。”
  苏夜仰天长笑,笑声清越动听,响彻四野,却倏然而止。她笑容由温婉转为讥嘲,冷笑道:“难道我这一生,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师兄?顾公子,你对我客气,我也不能对你失礼。可惜办事归办事,礼节归礼节,今日你都把话放到了这儿,我岂有灭自己威风的道理?”
  顾惜朝来此之前,曾五次派人请雷卷前来,共同追杀戚少商。奇怪的是,雷卷明明给了他面子,带着沈边儿出现,却不能他感到半分安心。
  苏夜一现身,强弱之势刹那间倒转。他文才武略俱佳,打眼一看,便发觉林中已悄没声息地走出了二十个人,稀稀落落地站在包围圈外,组成了第二个圈子。这二十人与他带来的寨众相比,论数目,自然不足为惧。可他们身上透出一股令人惊怕的气质,显然身经百战,绝非这些寨众比得上的。
  他身旁站着几个手下,稍远处还有雷沈二人,想多要几位武功高强的援兵,那是半个都没有。事已至此,他还是那副风流俊雅的模样,却偷偷向雷卷瞥了一眼。雷卷毫无被人打断交谈的怒气,目中寒光仿佛结成了冰,冻在苏夜等人身上,无论怎么看,都像把他们当成敌人。
  他眼神只此一闪,便笑道:“姑娘不想灭自家威风,又打算怎么做?”
  苏夜先向公孙大娘道:“大娘,你去看看戚寨主的伤。”
  她叫惯了公孙大娘,不想这称呼甫一出口,戚少商惨白的脸色更白了,闪电般抬头,望向公孙大娘,神情当真难描难画。
  公孙大娘喜欢以易容后的面貌见人,息大娘也有相同的爱好。事情本就很巧合了,她们又都喜爱扮成朴素的中年妇女。他于落难之时,生死之间,突然听到这中年妇人被人称为“大娘”,就像被闪电当头劈中,嘴唇颤抖不已,偏偏一句话都问不出。
  苏夜又一愣,想起他和息红泪间的恩怨,赶紧解说道:“这位是公孙大娘,公孙兰,时任十二连环坞的第四位总管,与毁诺城并无联系。”
  顾惜朝笑笑,淡然道:“息大娘若来,戚兄你焉有命在?”
  戚少商双目之中,本已燃起充满希望的光芒,一听息大娘之名,又垂了下去,一声都不吭。
  苏夜目送公孙大娘走到戚少商身边,掏出一瓶神奇的小药丸,向他解说药丸效用,这才回答道:“两位将军眼下都很平安,但山间气候寒冷,野兽层出不穷,时间拖久了,他们会不会被冻死、被吃掉,我可不知道。”
  顾惜朝道:“所以呢?”
  苏夜一直暗自提防雷卷,虽未再看他第二眼,但意志精神,从没一刻离开此人。她与苏梦枕相处的太久了,深知这种体弱多病之人,要么衰败不堪,形如废物,要么蕴藏着远超常人的力量,比健康完好者更难击倒。
  他与苏梦枕太过相似,导致她一见他的容貌,就身不由己,心生好感。可惜的是,她绝不会因此对他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反而会十倍百倍地防着他。
  自她登场以来,雷卷似乎忘了和戚少商的恩怨,不再去看戚少商,只一心一意旁听他们的对话,更增添了她对他的忌惮。
  她缓缓道:“我只想说,我尚未杀死朝廷命官,却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杀几个试试看。顾公子,你犯了和许多人一样的错误,以威势压人,以风雨楼挟制我,让我别无选择。我不能对不起大师兄,只好对不起你。今夜即便傅宗书亲至,宫中御使持圣旨飞马赶来,你也无法生离此地!”
  只要她一声令下,场中必然陷入血腥厮杀,到一方重要人物死绝为止。她口令已至唇边,眼见就要掀起血雨腥风,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林外传来一个洪亮却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戚兄,老夫也来了!”
  第九十四章
  一个白须白发,脸容威猛的老者, 率领三四十人, 挤开连云寨的包围, 昂首长驱直入。他身后,紧跟着七八个精悍结实的青年。为首两人容貌十分俊秀, 似乎是一对兄弟,十分引人注目。
  此人正是神威镖局局主,总镖头高风亮。他们来的晚了些, 却总算是来了。
  苏夜方才打断雷卷, 如今被高风亮一行人打断, 称得上报应不爽。他们一出现,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略有松懈。但这松懈只持续了一瞬, 立刻又被大战将临的紧张感代替。
  高风亮一来, 当即怒斥顾惜朝背信弃义, 称连云寨的事便是神威镖局的事, 今日顾惜朝人在此地,就休想安然脱身。
  戚少商自以为濒临绝境, 正准备破釜沉舟一战, 便见朋友接二连三地赶到。纵然他心性刚强, 也禁不住热泪盈眶。今日之遭遇, 令他因兄弟背叛而死气沉沉的心上, 再度升起了希望。
  此时,即便加上雷卷,形势也变成了一面倒, 变的对顾惜朝极为不利。他脸上仍挂着笑容,笑容已有些僵硬,表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澄净月华下,苏夜双眸明若秋水,一时瞥着顾惜朝,一时又瞟向雷卷。她再清楚不过,戚少商的朋友只有这些人,时间拖的越长,对己方越不利。
  她面对鲜于仇两人时,视对方官职如无物,动辄喊打喊杀,似乎不以官府为意。但她这么做,仅是为了恐吓他们,令他们俯首听命。她除非疯了,才会忽略双方实力差距,带着这点人马,向大批官兵公然叫阵。
  别看戚少商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地逃到这里,好像十分无用。换了她,她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想到这里,蓦地广袖一拂,寒着脸道:“高局主冒险赶到相助,足见人如其名。不过闲话少说,顾公子,你让是不让?此乃你唯一的机会,你若不让,休怪我心狠手辣。”
  至此,她尚未和戚少商说过一句话,句句咄咄逼人,直冲连云寨而去。连云寨人数众多,在外圈还有伏兵,却被她视若无物。场中每个人都可看出,她的地位举足轻重。
  高风亮已带人走到戚少商身旁,关切地查看他的伤。戚少商果然又感激,又愧疚,苦笑道:“高兄,这次可连累了你们。”
  高风亮一捋长须,道:“凭着你我交情,何必这么客气呢。”
  苏夜已经做好准备,如果顾惜朝再用“苏楼主”三字压她,她便直接动手,打他个措手不及。顾惜朝是如今连云寨的首领,一旦落入她手中,余者便不足为虑。
  她正不怀好意,只听顾惜朝长笑道:“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你们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难道我还会怕你们不成?”
  苏夜说话时,师无愧将他的龙行大刀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顾惜朝。沈边儿看似不动,实际全身肌肉已然绷紧,随时可以进行雷霆一击。这两人离她最近,一敌一友,极易产生冲突。
  其他人都处于接近戚少商的位置,将那十来个负伤的人护在中间。即便沈边儿和雷卷同时攻向那里,也难在重重保护下,伤及戚少商。
  她向来不信外面的人,早令叶愁红两人借着疗伤机会,守在戚少商最近处,有意无意将高风亮挡开。高风亮似乎茫然无知,还在与戚少商轻声交谈。他身后那五名青年则按兵不动,冷冷淡淡地站在稍远的地方。
  她无需回头,便能通过心跳声、呼吸声,辨认每个人的位置。大多数人心跳颇为急促,显见对即将的战斗并无把握。
  这正是她想要的,因为别人越不安,对她越有利。但顾惜朝话音方落,她脸色却微微一变,突然向前掠出,身形快逾离弦利箭,天马行空般越过数丈距离。
  她身法快,其他人可也不慢。沈边儿大喝一声,双臂用力一挥,竟将臂膀上的雷卷掷向顾惜朝。雷卷周身裹在毛裘内,看不出具体动作。但雷门之人封刀挂剑,向来不用武器,只徒手对敌。他既是霹雳堂堂主之一,自然不会例外。
  毛裘受他内力鼓荡,微微向外扩开。遥遥看去,他就像一只巨大毛球,倏地飞近眼前。
  他眼光也真锐利,看出无法伤及戚少商,便孤注一掷,意欲与顾惜朝联手,围攻冒进的苏夜。他飞近之时,苏夜袖中青罗刀恰好刺了出去,铮的一声,击在一柄银光闪闪的小斧上。
  那正是顾惜朝的“神哭小斧”。
  小斧速度和青罗刀一样快,其上银光流动,眩人眼目。双方一经碰触,刀势立即产生变化,接续叮叮叮数声轻响。刀光轻盈绝伦,变幻莫测,想要判断对方的薄弱之处,却均被小斧封住。
  他们以快打快,从沈边儿扔出雷卷,到雷卷迫近苏夜,已经交手十招以上。旁边的冯乱虎、霍乱步等人想要出手帮忙,竟因苏夜步法太快,怎样都找不到下手的好机会。
  苏夜始终紧盯小斧,忽地步子一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幽灵般转向顾惜朝侧面,躲开直逼背后的雷卷。雷卷若向她捺出一指,那么刚好与顾惜朝形成联手之势,也刚好中了她的诱敌之计。
  到那一刻,刀光将在须臾间暴涨,从空山新雨,化作席卷江山的暴雨,将两人同时吞入其中,在抵挡雷卷的同时,给她抢出生擒顾惜朝的机会。
  当然,在师无愧等人看来,这刀法仍然清雅风流,富有红袖刀法的韵味。
  师无愧不知她心思,见她突然上前,瞬时陷入顾、雷两人的夹击,急忙跟上,却在迈出三步之后,惊愕地停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青罗刀长约二尺余,神哭小斧不过巴掌大小,交手时急如星火,导致大部分人看不出刀斧如何变招。而雷卷看似病恹恹不足为惧,出手亦如雷鸣电闪,恰能跟上他们的速度。
  旁人即使看不清具体招式,也可看个大概。毛裘飞速旋转,产生凌厉罡风。罡风如刀,无坚不摧,根本不像出自一个衰弱病人之手,裹着毛裘,撞向暂避锋芒的苏夜。
  他们本以为苏夜将深陷险境,连顾惜朝也心头一松,却见罡风中,毛裘内,陡然弹出一指,直奔顾惜朝面容正中,弹在他挺拔笔直的鼻梁上。
  顾惜朝大叫一声,鼻骨折断,刺出皮肤之外,顿时血流满脸。幸亏他武功与雷卷相差无几,虽说事出意外,仍有反击余力,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指弹裂颅骨。
  苏夜见惯临阵倒戈,背后暗算的事。但通常来说,她是那个被倒戈的老大,受暗算的首领,很少能够享受旁观别人倒霉的快感。
  戚少商离弃雷门,令雷卷大失颜面。雷卷痛恨他,想要伺机报仇,也是应有之义。她来之前,雷卷还骂他“我雷门的垃圾”,一动手却直冲顾惜朝而去,未免令她极为惊讶。
  顾惜朝血溅当场,青罗刀也有一瞬间的停滞。电光火石中,顾惜朝右手一摆,拇指和食指间多了把小小飞刀。飞刀化作一道白光,激射雷卷胸腹,眼见要没入罡风之中,给他一记重创。
  就在此时,三人中间,陡然升起一道流丽青光,准确无比地截住了飞刀,将其击落在地。
  苏夜以雷卷毛裘为掩饰,刀势骤变,带出一股沉重至极的压力,与罡风一起压向顾惜朝。雷卷略有所觉,心中掠过一丝诧异,只见顾惜朝神情遽变,比被自己打断鼻梁时还狼狈。
  青罗刀倏伸倏缩,灵动的仿佛被罡风裹挟的雨丝,连续击中顾惜朝数处要穴。刀劲透穴而入,力道排山倒海,死死封住穴道,使他失去反抗之力,身不由己地向下软倒。
  人人都以为雷卷意在苏夜,只这一次疏忽,形势便坏到不能再坏。苏夜拦截飞刀,趁着顾惜朝满脸是血,急速擒下了他。直到顾惜朝被她提在手中,冯乱虎等人才发觉大事不妙,怒吼着扑上前来,然后扑了个空。
  苏夜飞退,雷卷亦飞退。两人退回己方阵中时,苏夜脸上微露笑容,已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赞赏地看雷卷一眼,心想这人总算没白像苏梦枕,做事一点都不含糊,看来戚少商认识的人里,总算还有几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雷卷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周身一阵不自在,只淡淡道:“很好,我方才还在担心,你那柄刀会不会没长眼睛,砍到我身上来。”
  苏夜一笑,还怕顾惜朝有反抗之力,举掌又在他穴道上拍了几下,才将他交给师无愧,道:“总算没辜负雷大侠你的一片苦心。”
  雷卷哼了一声,没有看戚少商,仿佛刚才他冒险做的,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戚少商却在看着他,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瞎子都看的出来,雷卷和沈边儿并不想杀戚少商,反而特意赶来救他。他们两人之间恩怨重重,但绝对不像外人想象中那样——雷卷誓要杀他雪耻。
  只是,事情如此顺利,形势一片大好,竟没一个人欢呼雀跃。戚少商不和雷卷说话,也没理会刚刚被擒的顾惜朝,因为他们都听到了笃笃马蹄声。马蹄声来自四面八方,时缓时急,持续了许久,还夹杂着许多人沉重的脚步声。
  这只代表一件事,就是他们被官兵包围了。
  连云寨叛徒均像放下心口大石似的,个个面露得色。苏夜方才急着拿下顾惜朝,现在人质到手,反而更为冷静,只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同伴抽出武器,呈扇状散开。
  她并未等待太久,便听包围圈外,传来一个慈和宽厚的好听声音,“你们已被官兵重重围困,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大军一到,立即将你们碾为齑粉。”
  第九十五章
  苏夜无动于衷,扬声笑道:“你是哪位?”
  来人绝大多数武功低微, 甚至不会武功, 只听脚步声, 便可判断官兵人数。她粗略估算,觉得他们显然称不上“大军”, 但总有数百人之众。
  这数百人中,一半是专门调来的弓手,持弓在手, 将林中人团团围住。若说她和戚少商等人是核心, 那么包围就像一只年轮蛋糕, 一层层向外缠绕着。连云寨的人与官府合作,此时却没能得到优待, 竟和他们一样, 被弓手围于正中。
  她那二十名手下不得命令, 仍稀稀落落地站在原处, 并无挤进人群的意思。有他们在,寨众没那么容易脱身, 而官兵一旦放箭, 他们又可以用敌人为护盾, 取得较高的逃生机会。
  苏夜急于擒获人质, 无非是怕戚少商那帮人有伤在身, 有了逃亡机会,却因伤势太重,闯不出包围, 白白送了性命。如今有个顾惜朝在手,形势自然好了很多。
  那个好听声音道:“下官文张,奉傅丞相之命,捉拿钦犯戚少商。无论官员民人,若有但敢庇护戚某者,均算作罪犯同党,一体处置。”
  他说话不疾不徐,声音不高不低,由远处缓缓行近,显见内功炉火纯青。苏夜一听文张之名,立刻想起鲜于仇的话,心想:“他们来得真快。”
  文张与黄金麟二人,均算是傅宗书一党,借他之力,在官场青云直上。文张任文职,黄金麟任武职,两人素来臭名昭彰。
  然而,据鲜于仇所言,文张武功其实与黄金麟相差无几,只因外表松姿鹤形,文质彬彬,很容易遭到他人轻视。而且他老谋深算,城府深沉,远比黄金麟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