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在颂曦的威逼之下,钟澜捏着鼻子灌下了姜水,还未缓过劲来,谢珵就来了。
  颂曦将案几上的东西收拾好后,离开时给了钟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槿,槿晏,我听颂曦言,是你将喝醉的我抱进来,真是太感谢了。”
  钟澜眼睛瞟过谢珵换成玄色的衣裳,暗暗心慌。
  谢珵含笑看着快要将手指掰断的阿姈,言道:“阿姈可还记得,喝醉时做了些什么?”
  钟澜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谢珵,“做,做什么了?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和婧琪喝酒来着。”
  “不记得了?阿姈,”谢珵越过案几,捧起钟澜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眼底全是戏谑,“对我又摸又抱又扒衣裳的,你可是要负责的。”
  钟澜的羞意哄的一下涌上脸庞,却又强作镇定绷着一张正经小脸,“槿晏,你莫要乱说,我怎会,怎会做出这种事,不可能的。”
  谢珵伸出拇指蹭着钟澜回了血色的唇瓣,醇厚低沉的声音带着委屈道:“阿姈做了不认,让我好生伤心,难不成我还会骗阿姈?”
  钟澜想到自己喝醉时做的种种事情,张了嘴说道:“我,唔……”
  这后面的话,自然是被谢珵用嘴堵住了,冰凉的薄唇触到柔嫩的唇瓣上,便缠了上去,钟澜眨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慢慢闭上了眼。
  谢珵的手从钟澜的脸庞上移到后脑处,将钟澜往自己怀中带了带,钟澜死死抓住谢珵的衣襟,沉浸在他的亲吻下。
  两人的唇瓣交织在一起,待钟澜喘不上气时,谢珵才放开她,柔软的舌头轻轻勾了一下钟澜唇瓣。
  眼里汹涌澎湃,又含住她的下唇,撕咬了一下,痛的钟澜哼了一声,松开道:“不许再喝酒了,嗯?”
  这一声“嗯”,调子上挑,在钟澜心里打转,让她忍不住打了颤,轻轻喘息,点头应了。
  “乖。”
  日头西落,没有那么热了,钟澜才与几位友人告别,让谢珵送她回府,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谢珵对面,红着脸不敢吱一声。
  到了钟府,扭捏的下了马车,还不忘再强调一遍自己真的不记得喝醉之后做了什么。
  这般掩耳盗铃的姿态,一扫谢珵心中烦闷,忍着笑道:“嗯,我知道了,快进去吧。”
  钟澜进了涟沁院便支着胳膊出神,珠株碰碰颂曦,“女郎这是怎么了?”
  “游湖的时候,喝醉了。”
  珠株想到女郎喝醉的模样,笑了出来,让钟澜听到了,“珠株,你笑什么?”
  珠株眼珠一转,连忙道:“我笑那范姨娘,那几个无赖没钱了便找她要,都要将她那点钱要没了,气得她整日在屋子里坐立不安。”
  钟澜坐直身子,这段日子着实太忙,都顾不上范妙菡了,“除了这事,她可还有事?我记得祖母派了个府医过去。”
  “是有这事,说是范姨娘怀孕了,老夫人正给她收拾院子,让她安心待产呢。”
  钟澜诧异,“真怀孕了?可,可千鸟阁那种地方,进去之后,不都是要给喂药的么?”
  ☆、第41章 041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说到千鸟阁, 钟澜不禁想到钟瑕, 那个小胖子,一天天也不学个好, 得抓紧问问千鸟阁脱手没有。
  而此时的钟瑕, 正趴在钟老夫人的软塌上叫嚷着,“祖母, 再给我一个水晶糕。”
  “不行, 你吃太多了。”
  要论见风使舵, 钟瑕堪称钟府第一人。自从被祖母打后,他意识到现在钟府是祖母当家做主, 立刻拖着病躯过来投诚卖乖。
  正巧遇上钟老夫人吃水晶糕, 忍不住管钟老夫人要了一个,钟老夫人本还在期待钟瑕吃下异常甜腻水晶糕的反应。
  谁料钟瑕眼睛一亮, 三两下给吃了竟还抹嘴道:“这个糕真好吃。”
  钟老夫人默默的将水晶糕往自己身前推了推,这可是周妪看她上次没能吃上水晶糕, 特意让厨房给她做的。
  钟瑕一双眼睛盯着水晶糕,他最爱吃甜食,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纪, 养的那般肥。
  钟老夫人到底不是小气的人, 又分给钟瑕一个水晶糕, 自家孙子现在脱去一身碍眼的肥肉, 虽说没到瘦成竹竿的地步, 但也算是白白胖胖看的顺眼了, 尤其还跟她一般, 都喜甜食。
  钟瑕捏着糕,一小下一小下的咬着,这糕太小,一口一个,简直暴遣天物,吃得慢还能支棱着耳朵,偷听周妪与祖母说话。
  钟老夫人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两个水晶,有些恋恋不舍的给了钟瑕一个,用眼神示意周妪,我这可让了一半出去,总得给我补回来吧。
  周妪静静的站着,用行动回复钟老夫人,今日的水晶糕已经吃的够多了,不能再吃了。
  钟老夫人叹了口气,想吃口糕怎就这般难,遂拿起最后一个水晶糕吃掉,想起今日阿姈游湖,还为其准备了一份,遂问:“阿姈可回来了?”
  周妪躬身说道:“回来了,说是身体不适,就不来跟您请安了,明日再过来。”
  钟老夫人吃糕的动作一顿,槿晏是个正人君子,没道理等不到两人成婚,“可说是哪里不适?府医去看过了?”
  周妪露了笑容,碍着钟瑕也在,低声在钟老夫人身边耳语:“是来葵水了,浑身乏的很,今日还去游湖,着了凉肚子痛,府医也说无事,多喝些姜水便是。”
  “嗯,那便好,近些日子多圈着她些,待她及笄后与槿晏完婚,我们就可安心了。”
  “诺。”
  钟瑕吃着自己的糕,听着祖母和周妪谈论阿姊婚事,心里酸酸的,不得劲起来,连嘴里的水晶糕也跟着没滋没味了。
  之前一直盼望这个对自己凶神恶煞的阿姊嫁人,可阿姊真要离开钟家了,他心里空落落的,再也无人会向阿姊那般管教他了。
  管教?他绝对是魔障了,钟瑕狠狠咬着水晶糕,她嫁人了不是更好!
  周妪说到府医,又想起一事,小声对钟老夫人说:“府医刚刚寻到我,说是范姨娘给了他钱财,叮嘱他莫不可往外传,特意过来将钱财给我,怕日后说不清,范姨娘她……”
  钟老夫人听完周妪的话,面上显露一丝失落,咽下最后一口糕,喝了口茶润润喉,对那个来献殷勤的孙子道:“你先回去养伤,身为钟家嫡次子,你切不可认为自己身无责任。”这个孙子有些小聪明,可就是不走正道。
  “如今朝堂风云变幻,你父亲和长兄每日如履薄冰,不求你日后帮衬你长兄,将钟家发扬光大,只求你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整日里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
  “祖母,您这话说的,瑕儿真的知错了,日后定不再犯。”什么叫不求自己将钟家发扬光大?
  钟瑕捧着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小厮们抬回了院子。
  钟瑕走后,钟老夫人卸下自己刚刚端着的气势,往软塌上一躺,伸出两根手指,指着门笑道:“这个四郎,油嘴滑舌。”
  周妪半跪在钟老夫人面前,为其揉着腿,“四郎日后定能成大器。”
  钟老夫人叹了声气,这四个孩子,钟清性子已定,只怕不经历一番削骨削皮之痛,改不过来,钟彤日后碰壁倒是也能回头,阿姈打小养在自己身边,是唯一一个不用她过多操心的,至于钟瑕,也就他尚处孩童时,未定性,最好掰正。只盼着这四个孩子能好好的。
  “莫要揉了,这腿就这样,好不了,”钟老夫人拍拍周妪的手,她这从战场落下的毛病,只怕要跟自己一生了,“去跟柳氏说一声,明日一早我领她去道观住几日,府中之事,便让阿姈先管着,也让他们放松几日不用学习,省的背地里各个不知怎样骂我。”
  她们若一直在府,想来那范姨娘也寻不到任何机会,倒不如出去,让阿姈处理此事。
  周妪应了,手却未停,待钟老夫人睡去,方才起身整理衣裳去寻钟柳氏。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钟老夫人便带着钟柳氏赶往道观,钟澜乐得可以逍遥自在,同父亲长兄一道送走她们,便回了院子。
  每次来葵水,首日总要将她疼的死去活来,幸而昨日饮酒,她没遭太大的罪,可此后几天也会浑身乏力,脑袋一抽一抽的疼,爬到床榻上,钟澜舒服的长叹一声,又睡了过去。
  待她睡醒,已是日上三竿,伸出白藕似的胳膊伸了个懒腰,在床榻上翻滚磨蹭,自己闹够了,方叫颂曦进来为她梳洗。
  简单的给她挽了发髻,珠株为其端上吃食,钟澜咦了一句,“今日怎的这般丰盛,莲叶羹、玫瑰酥、奶白杏仁……”
  钟澜摸摸自己这些日子因着学习过于劳累,被大补特补丰润起来的脸颊,对着满桌菜肴哀叹,“你们家女郎近日已是胖了不少了。”
  珠株放下最后的过门香,在菜上扇风,“女郎,你可闻到了香气,它们在招呼你,将它们送到你的肚子里。”
  钟澜被珠株逗笑,“就你嘴厉害,今日祖母与母亲均不在,厨房怎的给做了这些东西。”
  颂曦为钟澜夹菜,与珠株对看一眼,笑着说:“菜是厨房做的,可点心是谢相专门派人给女郎送来的,说是吃了女郎水晶糕的回礼。”
  钟澜咯咯的笑出声,以槿晏的性子,送书籍字画的面总要多过吃食,这不会是朱晖打着槿晏的名号只为了那一口水晶糕送过来的吧,总觉得很有可能。
  “可给府上其他人送了?”
  “都送了,女郎放心便是。”
  “钟彤也送了?”
  “送了的。”颂曦答完,却隐去了三娘将点心全都扔在地上,被老夫人派去监管的嬷嬷罚了一事。
  钟澜点头,安心享受美食。
  食到一半,又想起来,擦擦嘴对颂曦说:“为范姨娘送去的点心可有挑选?有些不适合的点心可莫要送了去,她既怀孕,理当注意些。”
  颂曦点头,一边为女郎盛莲叶羹一边说道:“我亲自挑选的,有不适的食材,均未送去。”
  “嗯,那便好。”
  被送了吃食的范姨娘刚刚吐完,病怏怏地躺在钟清怀中。
  钟清神情紧张,不住的问:“可还好?我再喂你吃些东西,我问过大夫了,怀孕便是这般,吐也要吃,熬过一段时日便好了。”听闻妙菡怀孕了,他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他要有孩儿了……
  范妙菡浑身无力,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去,又干呕了两下,气若游丝般对钟清说:“你今日怎的没去上朝?我这无事的。”
  钟清拍着范妙菡的后背,说道:“我告假了,你莫担忧,留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祖母派了这么多人给我,你有何不放心的。别耽误正事。”说完轻轻推了推钟清。
  钟清捉住范妙菡的手,拉着她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对着肚子温柔的说:“好孩子,莫要折腾你母亲了,快让你母亲食些东西可好?”
  范妙菡看着钟清这幅模样,眼里续了泪,扭过头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低声说:“胃都吐空了,我想吃二娘刚刚派人送来的点心了。”
  “好好,你等着,我端给你。”钟清翻身下地,拿起案几上的点心放在范妙菡面前,喂了起来。
  也不知是孩儿听到了父亲的低语,还是这几块点心范妙菡爱吃,吃过之后,竟真的再无吐过。
  钟清欣喜,摸着范妙菡的肚子,“你看,孩儿都听到了我说的话。”
  可谁料到了半夜,范妙菡竟肚子疼了起来,豆大的汗滴从脸上滚落,双手死死的抓住钟清,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钟清的手,嘴里不住的喊着:“疼,疼,我肚子疼。”
  “妙菡?”
  钟清见范妙菡疼的几乎昏迷,大吼:“来人!来人!”
  彩霞忍着气过来给点了蜡烛,嘴里嘟囔:“大半夜不睡觉,喊什么喊。”
  “你再说一遍?”钟清红着一双眼,借着蜡烛的光见范妙菡身下全是血,浑身都颤抖起来,骂道,“再让我听见你嘴里不恭敬,我便将你赶出府去!还不去请府医!”
  钟澜被府中喧哗声吵醒,还未等她询问出了何事,便见珠株冲了进来,“女郎,范姨娘小产了!”
  “什么?”钟澜穿着里衣下地,拿起一件披风系上,“快,跟我去看看!”
  ☆、第42章 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