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出嫁那天,姐妹二人黯然神伤,泪沾衣襟,依依不舍却不得不分离。姐姐连夜赶工,做了一件新嫁衣裳送给妹妹,名为蝴蝶梦。悠悠花上蝶,故故作双/飞。所以这套嫁衣有两件,姐姐给自己也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蝴蝶梦。”我心一颤,忙问,“是旗袍吗?”
  “是旗袍,蝶形盘扣的旗袍。”母亲郑重其事地说,“你手上这件收藏起来的旗袍是属于妹妹的。”
  “妈,这个故事……”
  “就是你外婆和你姨姥姥的故事。”
  双唇翕动,心情复杂,我难以置信这个故事的原型居然就是外婆,就是说,外婆是那个封闭年代的女同受害者。
  “外婆嫁了人,生下我,当初我之所以被拐卖到岑家沟。”老妈双眼湿润,落泪道,“因为你姨姥姥来看她,被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我一时无法接受,当即离家出走,所以让人有机可乘,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姨姥姥她,她后来有嫁人吗?”
  老妈摇了摇头,“她终身未嫁,在多年后,凭借祖上的名声和自己的手艺很快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师傅,然后她就自己在小镇办了做旗袍的店子,听说她带了一些徒弟,都是慕名而来求学的女孩。”
  “姨姥姥为了爱情,守了一生。”我捂着嘴,忍住啜泣。
  “不但如此。”老妈继续又道,“前不久我又知道,你姨姥姥为了爱情,同样结束了她的一生。”
  母亲离家出走后,外婆踏上寻女的道路,很快,她因为身体不适而病死途中,外婆的去世,母亲当时还并不知道,可是这对姨姥姥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一生所爱,离世而去,她将生无可恋,转而在自己家中上吊自杀,以此来殉情。
  “姨姥姥临死前,交代自己收养的儿子,倘若今生能寻到我们宋家女,必定要好生照料。”母亲抹了泪,转头对着我,“这个养子不是别人,就是杨文华,因为东家姓杨,姨姥姥为了还恩,所以才给养子改为杨姓。”
  母亲的话令我茅塞顿开,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明白了,我都能想通了,为什么杨文华一直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说要我在江家,好让他照顾一辈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见我久久不能平静,妈握住我的手,轻叹道:“妈不想想起这些事情,所以宁愿疯疯癫癫一辈子,可当杨文华告诉我,你外婆是怎么离世的,我就,我就知道,我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妈。”我哽咽不语,一把抱住她,“以后我们好好过,我带你找外公,带你找回前半生。”
  母亲轻推我的肩膀,一边抹去我眼角的泪痕,一边劝慰:“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一切,是想说,妈已经看开了,什么道德什么伦理,全都看开了,所以我不会像他们那样,骂你恨你,我会站在你这边,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明白吗?”
  “谢谢妈,只要你不怪我,其他人的看法我都不在乎。”我再次拥住她,声泪俱下,“我不在乎被人说成不知廉耻的女人,因为爱就是爱,即使我和他不得不分开,我也会像外婆和姨姥姥那样,为爱守一生。”
  正文 第193章 成长的必经之路
  即使怀抱着伤痛,也要活下去,这是对人类的诅咒,但一定也是一种祝福吧。
  看到这段话,我放下书。我坐在树下,背靠树干,这两天是难得过得如此平静。
  那天,回到老屋之后,我收拾另外一间房,让我妈也住下了,这几天平复了心情,还见了瘦猴,也就是徐果,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说旬一给他介绍去国外留学,他也同意了,他对电子计算机等方面的知识很精通,旬一也说过,可千万不能浪费,也不能让瘦猴走歪路。
  “旬一也不知道怎么了,吃住全都在工作室。”瘦猴在我身边埋怨,说旬一成了工作狂,好像有纽约的大公司给他们的游戏投资,甚至想拍成电影,所以瘦猴想劝旬一跟他一起出国,不过旬一没有表态。
  瘦猴离开后,古警官也来过一次,他告诉我,抓捕唐立杰的那天,他死在枪战中,的确是旬一打电话给古警官通风报信,后来旬一没有找到我,就收到了应该是杨文华发给他的匿名短信。
  我告诉古警官偷听到的事情,并且说了对杨文华的怀疑,可是古警官也很坦诚地告诉我,目前他们所掌握的资料只有对唐立杰和鼎爷的怀疑,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杨文华,但是他接受了我的建议,也会起诉杨文华犯有窝藏罪。
  “这种罪名,他们请好一点的律师就会没事了。”古警官叹息一声,“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一定会将幕后所有人绳之于法。”
  “对了,元媛那边有消息了吗?”从江家出来,当晚我就给古警官打了电话,我怀疑之前偷听时,唐立杰口中所说的那个朋友极有可能就是元媛,知道我担心朋友的安危,古警官立马派人去了一趟元媛的公寓,可结果既让他们失望又让他们高兴,虽然元媛并不在家,但至少证明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要不是我撤掉跟着元媛的警员,她也就不会失踪了。”唐立杰有了消息后,古警官就将盯着元媛的警员撤了回去,可惜我被杨文华囚禁了三天,所以正是这三天,外面的危险也一直没有消失过。
  “古警官,希望你能尽快找到我朋友,我很担心他,听杨文华的口气,那份名单应该非常重要。”
  “我当然知道这份名单的重要性,可能就是贩卖集团的所有下家的联系资料,有了这份名单,我们就可以将他们在国内的市场一网打尽了。”
  回想和古警官的谈话,我不禁生疑,既然古警官他们调查了这么久,为何一直没有锁定杨文华也是跟鼎爷他们一伙儿的?难道说,杨文华并不是这个市场的幕后之人。
  “绘绘。”老妈在屋里吆喝一声,“吃饭了。”
  “诶,来啦。”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拿着书准备返回屋里吃晚饭,而就在转身之际,余光闪动一个人影,熟悉之感难以言喻。我定在原地,抓着书本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
  我想回到屋里,当作没有看到,可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就迈不开。
  踩在树叶上的脚步小心地着落,我转了一个方向,像是解开双腿的封印,立刻就能朝着院子外面的方向迈出。
  到了巷子口,我扭头,看他背靠斑驳的墙壁,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没有看一眼,却能感受我已出现。风吹动他的黑发,撩拨了我的情愫,几天不见,我们都瘦了,却肥了思念。
  他始终没有抬头,知道我已发现,于是他站稳后转身。
  “旬一。”
  “只是看一眼而已,没想过打扰。”
  “你,会不会跟瘦猴一起出国?”我的心召唤全身血液,所以回流的时候全都是吸入了他的气息。
  “你,是不是只想过这种宁静的生活?”
  我们在一起就会让江烨和杨文华不得安宁,他们一旦不安宁,我们也就不会过上宁静的生活。可是,我真的想要没有旬一的生活吗?
  “我会习惯失去的,所以我会离开。”旬一背对我,挥了挥手,跟我说再见。我想起那个晚上,我强调我不会留在江家,他强调,他姓江,他眼底的失落让我心疼不已,其实我们一早就知道,比起死别更加痛苦的就是生离。
  谁都不可能保证会跟谁在一起一辈子,人类就是这样子,必须习惯失去,失去后才会成长。
  回到家中,我精神有些恍惚,坐下来端着白饭发呆,老妈夹了菜放在我碗里,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没有胃口。我的确没有胃口,但身体还好,没有不舒服。
  放下碗筷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我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一直咬着唇,咬破了嘴唇,我就吃点自己的血,可能这是疼痛转移吧,把心的痛感移到身体上,这就是所谓的自虐。
  站在门口的老妈沉重地叹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窗外的夕阳映在窗台,我的目光盯着大树下面,那天晚上旬一对着我做的手势,好像在电视里见过,我恍然大悟,是手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我爱你。
  “旬一,我爱你。”我哽咽一声,对着大树底下的回忆,从心底发出一声真正的告白。
  “叩叩——”之后我可能哭累了,竟不知不觉地睡着,还是老妈敲门将我吵醒,我翻身下了床,开门的时候,老妈紧张地说:“绘绘,我知道你休息了,可是你的手机一直闪着灯,我担心有人找你有急事,所以你还是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