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至于善哥儿还是一副离群索居的模样,谁也不愿搭理。小宝毕竟是个成人的瓤子,可闹不出你不跟我玩,我不跟你玩的幼稚手段,倒也叫过他一次,可惜善哥儿根本不搭理他。
  小宝倒是没气,反倒瑄哥儿恼了。他自认小宝现在是在他的羽翼保护范围之下,不给小宝脸,就是不给他脸。然后小破孩儿成功的联合了昊哥儿几个小屁孩,把善哥儿给孤立了。
  中午用膳放风时间,又是一副景象。
  有的边吃边玩,有的边打边闹,听话如善哥儿、焓哥儿,也是让奴婢们喂着饭。
  只有小宝带着月月独坐一案,玉蝉帮两个把膳摆好了,两人便各自拿起银箸吃起来。
  以前月月也是让丫鬟们喂饭的,自打去了晋王府,在小宝和瑶娘的引导下,已经会自己吃饭了。
  瑄哥儿嘴角还沾着米粒,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跑得像个小旋风,小喜子和那个宫女苦着脸在后面追。
  他跑了过来:“你们吃什么?”
  能吃什么,饭菜都是一样的,弘景帝亲自吩咐,由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不过小宝却是带了一小盒子小菜,这也是和晋王学的。
  小菜是油炸小银鱼和酱菜,小银鱼被炸得香酥可口,酱菜是小厨房特制的,下饭最好不过。
  “能不能给我尝尝?”从来没跟人讨过东西吃的瑄哥儿,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小宝道:“你好好吃饭,别乱跑,我就分你。”
  “不就是自己吃么,小爷也会。”
  然后瑄哥儿就招呼小喜子把他的膳也给端过来了,另置一张椅子坐下。小宝看了玉蝉一眼,玉蝉便端着小盒子往瑄哥儿碟子里扒了一些。
  瑄哥儿伸手就上了,一条小银鱼下肚:“好吃!”
  那边几个见此,都跑了过来。
  “咱们坐一处吧,我看大人们吃饭都是一桌菜,咱们这些菜凑一凑,也是一桌菜了。”
  就这样,几个小团子凑在一起,你吃我的,我吃你的,有的明明自己面前有,还专门去别人面前夹菜,一点儿都没自觉几家的爹都是死对头。
  尤其是小宝带来的小菜,最先被扫干净,还纷纷都说好吃,让小宝明儿还带。可把彼此身边的太监宫女们给着急的,脑门子上出了一层汗。
  用罢膳,又玩耍了一会儿,就到了下午课的时间。
  今儿几个小家伙比昨日强多了,看来回家去被管教了一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作用的,哪怕不用心去学,他们也都老老实实的坐着。
  就瑄哥儿一个比较特立独行,之前用罢膳他在草丛里捉了一只蚂蚱,就趴在书案上玩蚂蚱。一只蚂蚱被他整整玩了一个多时辰,到上书房放了学还没玩死。
  “羡慕吧!”中间休息的时候,提着蚂蚱腿儿,瑄哥儿得瑟道。
  旁边的裕哥儿和昊哥儿连连点头,他们快无聊死了,在旁边看瑄哥儿玩蚂蚱,别提多羡慕了。
  “我家有蛐蛐,我明儿带蛐蛐来。”玺哥儿说。
  问题是,小子你敢带来,回去不怕挨打么。
  几个正议论着,有人报道弘景帝来了。
  瑄哥儿忙把蚂蚱塞进小喜子手里,老老实实跟着小宝他们去门口站好了。
  “皇祖父安好。”
  弘景帝大步走进来,在几个小团子面前停顿了下,才去了早已摆好的椅子上坐下。
  “皇祖父来考校你们功课,今儿都学了些什么?”
  肖乾先答,答完了,弘景帝一一抽背皇孙们今日所学的内容。
  除了小宝和善哥儿背诵流畅,焓哥儿背的倒也都对,就是磕磕绊绊的。至于其他几个根本背不出来。
  弘景帝倒也没训责他们,道:“虽是学问没学好,但见你们兄友弟恭,相处和睦,朕心甚慰。”
  这是夸了?
  只有小宝知道弘景帝到底在夸什么。
  人到底是年纪大了,都喜欢下面晚辈们在一起和睦相处,这大抵就是弘景帝重开上书房的寓意所在。
  瑶娘今儿去了庆王府,她倒也没遮掩,将来意说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对肖继柔来说是正中下怀,肖大爷肖乾乃是翰林院侍讲,小皇孙入上书房念书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他。
  可惜琰哥儿年纪尴尬,弘景帝说的是五岁入上书房,可琰哥儿不过四岁多点,若是庆王在府里,去求求弘景帝这根本不算是事,关键是家中没个男人,总不能让肖继柔去。
  儿媳找公公说话本就是僭越,更不用说肖继柔现在已经不是皇家的人了。虽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弘景帝那边却是知道的。
  肖继柔也没脸去,她正寻思着想去求求瑶娘,这瑶娘就找上门来了。
  “瑶瑶,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是谢谢你了。”
  “行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琰哥儿是个好孩子,他即是想学,自然是好的。”
  于是次日,琰哥儿便同小宝一共入宫了。
  都是皇孙,料想晋王开个口应该不会难。所以肖继柔先带着琰哥儿和珠珠来了晋王府,到了后等晋王这边出门,临要走时珠珠不乐意了,硬是吵着要和哥哥一起去。
  因为她看月月都去了,而且她也想和月月玩。
  月月看了珠珠一眼,犹豫对小宝道:“小宝哥哥,要不我在家呆着吧,我今儿陪珠珠在家里玩。”
  “我看也成,俩孩子一同玩,总算有个伴了。”
  见此,小宝只能答应了,他心里也有数月月去不了几次,就算现在能坚持下来,再大些照样得分开。
  就这样,小宝同琰哥儿入宫,月月和珠珠则是留在家里。
  大抵是回去后都没少问自家孩子,今日几个小团子都是大变样,最明显的就是善哥儿了,昨儿他还一副懒得搭理大家的模样,今日倒是知道凑上来同大家一处。
  见此,小宝有些复杂,大人的心思和态度受到直接影响的就是家中的孩子。
  弘景帝昨儿说了兄友弟恭,今日果然就兄友弟恭了。
  自打上次春闱的事后,弘景帝一招杀鸡儆猴,最近诸皇子都十分安分。也都不蠢,都学起晋王每日上值点卯下值回府,哪儿都不去,做派于以往简直是大变模样。
  而就在这当头上,惠王世子要大婚了。
  对象是静德侯府家的闺女,是惠王妃娘家的侄女。
  赵祚这次婚事办得比较匆忙,等外面听到动静已经下聘了,而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至于为何会这么急,据流传说是惠王妃一直卧病不起,药石罔效。实在没办法,世子赵祚打算冲喜救亲娘。
  因为这事,赵祚又得孝名,人人都夸其乃是至孝之人。
  这种名头下,之前一女二嫁的污名倒是洗清不少,即使有那些人暗中骂荒唐的,也都冲着惠王去了。提起惠王世子却是惋惜不已,直道都是被当爹的给耽误了。
  第169章
  惠王府, 黄梨木如意云纹拔步床上, 躺着一个形容枯瘦的女人。
  若是不点明其身份, 谁也料想不到此人就是曾经的太子妃,现任的惠王妃吴氏。吴氏虽生得算不上倾城之色,但也是端庄秀丽, 而如此却是面色蜡黄, 皮包骨头, 瘦得吓人。
  世子赵祚立于榻前,声音温和说道:“母妃,儿子大婚就是五日后,望您的病能尽快好起来。嫣儿是个温和的性子,品行端正,是时定能好好孝顺你……”
  赵祚说了很多话, 从聘礼送了什么, 到新房安排在哪处, 到吴家那边是什么反应,事无巨细的有些过头。、
  旁边的丫鬟见到如此体贴入微的世子爷, 俱是目中异光连连,连连心道世子爷真是孝顺。这些丫鬟都是搬入惠王府中新换的一批丫鬟,据说以前惠王妃身边的宫女, 都因其生病后脾气暴躁都换掉了。
  这些丫鬟们浮想联翩, 自是没注意到躺在榻上的惠王妃眼中含着惊骇,面部表情也有些扭曲。
  其实即使她们看见了,大抵也不会多想, 王妃生得这病太怪,整个人都瘫在榻上,连一动都不能动。也辛亏这是生在王府,若是在普通人家这样的病大概早死了。不过让她们来看,王妃的日子也不多,就是世子孝顺亲娘,依旧折腾着要冲喜什么的。
  “母妃大抵是累了,儿子就不打搅了,还请母妃好好保重,儿子还等您喝这碗媳妇茶。”
  赵祚帮惠王妃掖了掖被子,又叮嘱了丫鬟们几句,这才离开。
  惠王妃猛地急喘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榻上,若是细听就能听见细小的骨头嘎嘣响声。这是僵得久了,才会造成的。
  “娘娘,您又使劲了,快歇着吧,奴婢帮您擦擦汗。”
  就这么任几个丫头来回倒腾擦身,惠王妃心中一片凄凉。
  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他死了,据说死得很惨。这个据说自然是据惠王说。那件事刚发生的时候,惠王每日喝醉了都会来对惠王妃拳脚相加,这话就是那时候说的。
  惠王妃早就不想活了,可她能不能活,她说了不算。皇家不可能放任这般丑事不管,所以她安稳地度过那最初一段日子,然后某一天她就病了。
  病的那天宫里来了人,惠王妃也是这样躺在榻上,她的儿子也在,就在门外。却任狗奴才糟蹋她,一碗药灌下去,她就只能这样数着天数熬日子。
  惠王妃知道自己生了个狼崽子,赵祚打小聪明过人,却是心肠冷硬,一点都不像太子的种。不过以前不对自己,她没什么感觉,如今惠王妃才感觉到什么叫做寒彻入骨。
  这种冷是一点点渗到骨子里的。她儿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灌药,一句不言,却在之后每日晨昏定省,日日不拉,甚至会服侍她汤药,如今又为了她要冲喜娶媳妇了。
  惠王妃冷,真得好冷,明明六月伏天,却还是觉得冷。
  “王妃这是怎么了?”丫鬟摸了摸惠王妃止不住打颤的身躯。
  “是不是擦身冷着了?”
  “快帮王妃把衣裳穿好,若是王妃再有个什么,世子爷肯定会更伤心……”
  “世子爷真孝顺呢……”
  阳光顺着半透的窗格洒射进来,在地上投注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柱,惠王妃只能看着那光柱里漂浮旋转的浮尘。
  赵祚大婚这一日很快就到了,婚事自然是在惠王府办。
  几个王府纷纷上门道喜,不光男人们来了,家中妇人孩子都来了。
  不同以前,这次瑶娘能很明显感觉到几个王妃对她的热络,简直当成了自家人一般,甚至拉着她的手说了不少体己话,让她一愣一愣的。
  最后还是庆王妃给她解了惑,因为弘景帝三番二次提到兄友弟恭之言,这兄友弟恭自然不光指男人们啊,家中妇人也是,所以几个王府在一起空前和睦。
  大的带着小的玩,不打不闹,个个嘴都很甜,也知道叫人了,以往都是不是大人提点,从来不会主动叫人,如今全改了。
  大点的男孩都在前院,小点的男娃和女孩儿则在后院,和各自的母妃一处。安王妃等人去探望了一趟惠王府,回来后一面吃茶,一面说着闲话。几个年岁错不了多少的小娃儿则在一起疯闹玩耍。
  “怕是大嫂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吧?”吴王妃道。
  “我看着方才那模样,恐怕是不能好了。”哪怕是安王妃,也不免有些感叹。
  几个妇人都有些沉默,那日宫里发生的事,她们都知道。料想惠王妃恐怕是活不了了,只是一直没见风声,万万没想到会事隔一年之久发生了。
  “她这个样子,活着比死了难受,还不如死了。”鲁王妃道。
  话是有些难听,但确实是这么个理。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开心的作甚,聊些别的!”
  然后几个妇人又开始聊别的话题了,瑶娘和肖继柔对了个眼神,眼中都有些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