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节
  “子沐?”秦默不解地挑眉。
  “你想,子沐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最是了解,叫上他,或许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也说不定。而且,我还有事情要问他呢。”
  “什么事?”
  公仪音神秘兮兮一笑,将几日去找叶衣衣时同她说的话跟秦默讲了一遍。
  秦默眉眼间闪烁着光亮,带了几分忍俊不禁,“阿音这是……喜欢上替人做媒了?”
  公仪音微怔,却见秦默挑了挑眉道,“先是五兄,现在又是子沐,可不是喜欢上替人做媒了?”
  公仪音不好意思地笑笑,“仅此两对,再无他人。”抬眼看向秦默眉目含笑的眉眼,“如何?明日我还同先前一样,只扮作宫无忧跟在你们身后便是,想来窈娘也不会生疑。”
  “阿音既然这般想去,我怎会拒绝?”秦默笑笑,应了下来。
  第二日。
  谢廷筠果然准时应约来了帝姬府。
  虽则瑶光在明月夜登台的时间是黄昏时分,但因听说公仪音有事要找他,谢廷筠便来早了些。
  在仆从的引导下进了帝姬府,很快有公仪音派来迎接的阿素从内院走了出来,谢廷筠不是外人,便由阿素直接引着到了归云阁。
  这是谢廷筠第一次来重华帝姬府,不免四下看看,颇有些新奇。
  到了归云阁,阿素在门外轻轻通报一声,“殿下,驸马,谢七郎来了。”
  “进来吧。”公仪音清泠的声音传了出来。
  阿素便朝谢廷筠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并不入内。谢廷筠笑着谢过,跨进了房中。
  秦默和公仪音正并肩坐在房内的紫檀几案前,抬头看一眼走进来的谢廷筠,指了指对面的坐榻道,“子沐,坐吧。”
  谢廷筠与他们熟识已久,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公仪音伸手替他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嘴里笑吟吟道,“谢七郎,好久不见了。”
  谢廷筠喝一口水,佻达一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前几日长帝姬生辰宴,我都还见着你了呢,只是人多口杂,便没上去同给你打招呼。”
  公仪音笑着点点头,含笑打量着眼前的谢廷筠。
  好些日子没有仔细瞧过他,谢廷筠身上似乎收敛了几分从前那纨绔不恭的气质,反倒多了几分出尘飘逸的名士风度来,想来最近收心不少。
  见公仪音这般打量着自己,谢廷筠剑眉一挑,“怎么,无忧觉得我可是长俊朗了?”
  公仪音抿唇笑笑,“谢七郎一向俊朗。”说着,弯了眼角看向秦默道,“阿默你说是不是?”
  谢廷筠以为秦默会损自己两句的,不想秦默却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不由张大了眼睛,狐疑地看一眼秦默,又看一眼公仪音,嘴里嘟嘟囔囔道,“你们两人,是不是有事求我?”
  公仪音忍俊不禁,轻笑两声道,“为何这么说?”
  “无忧你倒罢了,只熙之居然会乖乖地赞同你夸奖我的观点,半分没损我?这换作从前可是不可能的事!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们有求于我,所以熙之才收敛了他毒舌的本性。”谢廷筠看秦默一眼,大大咧咧道。
  公仪音唇角笑意愈深,掩唇娇笑两声,眼中闪烁着熠熠星光,“七郎,你倒是了解阿默。”
  谢廷筠挑一挑眉毛,“可不是?”顿了顿,又问,“说吧,何事?”
  公仪音收起了面上乐不可支的神情,清了清嗓子道,“有一事求你帮忙,有一事问你意见,两件事,你想先听哪件?”
  谢廷筠面露好奇之色,沉吟片刻道,“先说说问我意见的那件事吧。”
  第294章 明月夜之行
  公仪音轻笑一下,眉目清透地觑了谢廷筠一眼,道,“我想给谢七郎做个媒,不知谢七郎可愿意?”
  谢廷筠一惊,手一指自己吃惊道,“给我……给我做媒?”
  公仪音含笑点头。
  谢廷筠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神情,看一眼秦默,又看回公仪音,“无忧,你……你想给我介绍哪家女郎啊?”
  公仪音抿唇笑笑,“七郎觉得我皇表姊如何?”
  “初云宗姬?”谢廷筠神情更讶。
  公仪音点点头。
  谢廷筠面上浮上一丝几不可见的红霞,别开眼道,“无忧别说笑了,我同初云宗姬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公仪音眉头一挑,反问道。
  “我……”谢廷筠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公仪音一眼,见她一脸认真的神色,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我同宗姬……不可能联姻的。”
  “是因为你们皇族和士族的身份?”
  谢廷筠点点头,面上收起了一贯的佻达神色。
  “这点七郎大可不必担心。我就问问你,你对我表姊感觉如何?”公仪音笑盈盈道。
  谢廷筠愣了一瞬才怔怔道,“初云宗姬……自然是极好的。”
  公仪音抿唇一笑,“那这意思是……你也喜欢我表姊咯?”
  听到她话中的那个“也”字,谢廷筠怔了怔,才似反应过来般抬眼看向公仪音,喃喃重复了一遍,“也?”
  公仪音目光一闪,毕竟叶衣衣是女子,倒也不好把她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以免显得太不矜持了,遂吐吐舌头道,“我觉得表姊也喜欢你呀?谢七郎没有察觉出来?”
  谢廷筠心跳一滞。
  方才无忧说什么?她说……初云宗姬也心悦自己?谢廷筠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脑海中蓦地浮上叶衣衣清清冷冷的面容。
  从一开始在延尉寺阴差阳错的相遇,再到后面几次偶然的碰面。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个清丽女子的身影。
  只是……自己如今事业未成,且在家中又是那样的地位,她若嫁过来,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知她在长帝姬府中过得不顺遂,若是嫁人之后还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谢廷筠想想便是惋惜。他虽然……心悦于她,却更想看到她幸福。
  他心中想着心事,呆呆地看着公仪音,半晌才眨了眨眼,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只耳根处飞起的一抹流霞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廷筠素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何曾有过这般呆愣愣不知所措的神情,公仪音一见,心里便有了底。
  知道一时半会也不能得出什么定论,况且两人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不过是先探探两人的口风,便也不多说,伸手拍了拍谢廷筠的肩膀道,“好啦,谢七郎的心意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当好这个媒人的。”
  见公仪音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秦默颇有几分忍俊不禁,含笑开口道,“哪有你这样赶着给人当媒人的?”
  公仪音咧嘴冲秦默一笑,“到时少不得还要来寻阿默帮忙,阿默先记下。”
  秦默笑,“自己做媒还不过瘾,还得将我拉上一道?”
  “你娶了个媒婆做夫人,自己自然就成了媒公了,叫你帮忙可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她伶牙俐齿,说话间语声清脆,听得秦默眼中愈发笑意莹然。
  见两人如此琴瑟和鸣的模样,谢廷筠不由生了几分艳羡。
  公仪音见谢廷筠脸色微变,大概也想到了什么,止住同秦默打趣的话头,微微正色道,“这是一事,暂且不提。还有一事,需要七郎的帮忙。”
  谢廷筠敛了心底飘上来的那丝隐秘的落寞之情,朝公仪音点点头道,“无忧请讲。”
  “听说前段日子明月夜来了个叫瑶光的乐坊女,七郎可有耳闻?!”
  谢廷筠微一思索,便点头道,“先前曾有人邀我去明月夜饮酒,当时似乎提到了这么一号人。不过我当时并未赴约,所以无缘得见。”
  公仪音稍有些失望,“这么说,七郎也是没见过这位瑶光女郎的?”
  谢廷筠摇摇头,“不曾。”见公仪音耷拉了眉眼,不由好奇道,“怎么了?这瑶光有什么稀奇不曾?”
  公仪音想了想,也不瞒他,将昨日自己见到太子进了明月夜的事同谢廷筠说了一遍。
  谢廷筠听罢,也是颇为吃惊。公仪颢虽然已被立为太子,但三皇子的才干亦是有目共睹的,又得安帝欢心,公仪颢这太子之位坐得并不安稳。眼下又正是多事之秋,他却非但不谨言慎行,反而出入这烟花之地,若是传了出去,于他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勤谨敦厚的形象可是有很大的出入,也不怕惹得安帝不快?
  “只是……这与这个叫瑶光的乐坊女又有何关系?”谢廷筠想了一会,不解道。
  “我也不确定。只是子琴去查明月夜的时候发现这瑶光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她来明月夜之前的事,竟然全都查不到。”
  “全都查不到?”谢廷筠一惊,“一片空白?”子琴管着的情报网有多厉害他也见识过,少有他派人查不到的事情,现在居然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这么说来,这个叫瑶光的乐坊女身上的确有些可疑。
  “对,一片空白。”公仪音点点头,“所以我和阿默决定亲自去明月夜看看。”说到这里,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我想起谢七郎可是风月场上的高手,指不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叫人请了你过来。只是没想到谢七郎也没有见过这瑶光呢。”
  听了公仪音的话,谢廷筠脸一黑,瞪着公仪音道,“什么叫风月场上的高手,无忧这话可不能瞎说。”
  公仪音吐吐舌头,“是是是,现在看来似乎改邪归正了。不然如何连这么出名的瑶光都不曾见过?”
  谢廷筠下意识就想反驳,只是想想自己从前为了逃避现实,很多时候是常常流连于秦楼楚馆,虽不曾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但到底是孟浪了些。
  这么一想,也不好意思再出声辩驳,只得闷闷咽下这口气。低头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秦默一眼。
  秦默忍俊不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下了上翘的嘴角。
  喝了一口茶水,方才淡淡道,“好了,时辰也快到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吧。”
  公仪音应一声,先回了聆音园换衣裳去了。
  她很快准备妥当,换上小郎衣衫,来了归云阁与秦默和谢廷筠会合。
  她身穿锦绣轻衫,素衣素冠,衣冠博带翩然而入,那般风姿翩然的模样,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她扮作宫无忧的那些日子,一时让秦默和谢廷筠都有些恍惚。
  公仪音久不扮小郎,再次这般打扮倒生了几分恍如隔世之感,又见秦默和谢廷筠均怔怔地望着她不出声,当下脸红了几分,小声道,“你们这么瞧着我作甚,又不是没见过我扮小郎的模样。”
  谢廷筠和秦默双双回神。
  秦默嘴角噙了笑意,温润地看着公仪音。谢廷筠忙敛了几分怔忡,别开方才盯着她看了几秒的眼神,轻咳一声道,“久不见无忧做此打扮,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公仪音“咯咯”一笑,“别说你们,我自己都有些不适应呢。”她转头看一眼窗外漫天的晚霞,“走吧,瑶光的登台表演怕是也该开始了。”
  三人一同出了帝姬府,登上车辇往明月夜驶去。
  还未到明月夜,便听到了前头传来的阵阵喧哗之声,公仪音将车窗帘挑开一条缝朝外一瞧,果然见明月夜楼前车水马龙,往来客人络绎不绝,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下这瑶光的魅力。
  行到门口,三人下了车。
  门口的龟奴认出了谢廷筠,忙不迭迎了上来,点头哈腰道,“谢七郎许久未来了。”
  听到这话,公仪音抿唇笑了笑。
  想起方才公仪音说他是风月场上的高手被自己急急否认了,现在这龟奴却这么巴巴地来套近乎,岂不是“啪啪啪”打了自己的脸?
  他尴尬地看一眼公仪音,很快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嗯,给我们安排一间雅间。”
  明月夜前头的小楼呈环状,中间是表演用的高台,以红毯铺地,从房梁处垂下素色鲛绡,风起绡动,如坠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