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节
  严绯瑶立即冲他笑了笑。
  这笑容……似乎有歉疚,有不好意思,还有些撒娇……
  萧煜宗心头一软,但心底的敏锐,立时叫他觉出不对劲儿来。
  “你说通敌叛楚的人是?”他问。
  韩飞咧嘴,“呵,呵呵……”
  他向后退了一步,把严绯瑶与青黛让到了最前头。
  萧煜宗的目光终于避无可避的落在他的妻,以及婢女身上。
  青黛若单是婢女,也没什么好说。
  如今她不但是婢女,更是他甄选出的五十精锐里的队长之一。
  “瑶瑶?青黛?”萧煜宗朱唇轻启,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有些酸,有些涩。
  “我们没有通敌,不过是一背篓的玉米饼子,尽多不过百十个!能够多少人吃饱呀?是个心意,是个态度,没有通敌之意!”青黛见萧煜宗落在严绯瑶身上的目光意味悠长,她忍不住连声解释。
  萧煜宗缓缓点头,“玉米饼子?就是你放在桌案上的那些?”
  严绯瑶冲他笑了笑,“王爷睡醒所见,一盘叫做爆米花,另一盘是混了白面做的玉米饼。垂在城下的玉米饼正是那种。为了保温保持松软和香味儿,我包裹了好几层的粗布,所以将士们不知道我们垂到城下的东西是什么,还以为我们是传递了什么消息出城。”
  韩飞闻言,猛吸了口气,错愕不解的看着她。
  她乃堂堂楚王妃,她是与楚王爷同床共枕的人。
  按理说,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楚王,唯独她不可能……除非、除非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楚王身上。而且即便楚王败了,她也仍旧有退路,她才可能这么做!
  什么能叫一个女人背叛自己的夫君呢?除非是……除了她的夫君,她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韩飞念及此,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
  萧煜宗的脸色却平静非常,“为什么坠玉米饼出城?”
  沈影沈然也跟着在一旁着急。
  沈影还算沉稳,沈然却忍不住冲青黛道,“王妃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为了这几船的粮草,咱们冒了多大的风险?折了多少个弟兄在外头?你……”
  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粮草,一开始还不知道该怎么吃而犯愁。
  如今终于不愁了,反倒做好了,做的可口又送出去……这叫什么事儿吧?
  “因为城外的朝廷兵马里,也有楚地的父老乡亲。即便吃了那饼子的人,未必是楚地之人,却也是我大夏的百姓。他们粮草被烧,朝廷的粮草调运来以前,他们势必挨饿,这饼子救不了急,不过是叫他们知道,城里的人,也是大夏的子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留着一样的血,吃一样的粮食。”严绯瑶缓声说道。
  她觉得在一众将士们面前说这样的话,似乎太矫情了。
  但她听闻青黛说起她放过那十五岁的兵吏时,她心里真就是这么想的。
  她顺着自己的心意,诚意而为,诚实无伪。
  “你们都退下。”萧煜宗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严绯瑶脸上,“我有话与王妃说。”
  众人神色各异,有些紧张,有些无奈……
  “王爷,此事不能怪王妃,是卑职的错!”青黛立时急声说道。
  沈然狠狠瞪她,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
  “是因为卑职同王妃多说了几句……王妃乃是怜恤卑职的自责愧疚之情,为了安抚卑职才这么做的!”青黛假装看不到沈然的暗示提醒,错步挡在严绯瑶面前,冲着萧煜宗单膝跪下。
  “王爷若要罚,请责罚卑职!”
  “你起来。”萧煜宗垂眸看她,皱了皱眉,“你以往是夏侯家的婢女,如今包围城外的首将,正是夏侯家的庶子夏侯烈,你在这里求情,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你是通敌叛楚,倒也不为过!”
  青黛脸色一凝,“卑职……”
  “青黛,别说了!走啊!”沈然一个劲儿的朝她使眼色,眼皮子都要抽筋了。
  可青黛这丫头一根筋得很。
  萧煜宗没有责问她以前,她还有信心替王妃开脱。
  萧煜宗猛然来了那么一句之后,她更是担心不肯走了。
  “沈然,把她带走。”萧煜宗抬了抬下巴。
  沈然二话不说,上前扣住青黛的手腕,膀臂一提腰胯一转,唰的把纤瘦的青黛,给甩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扛着她便出了院子,青黛在他肩头挣扎,奈何她的两手都被沈然扣住,她想使出“点穴之法”却是不能,只得被他扛着走远。
  空旷的院子里,一时只剩下萧煜宗与严绯瑶面面相对。
  他抬眸凝望着她的眼……
  第441章 身体好了,心却老了
  更新时间:2019-05-20 18:42:22字数:2189
  “若是叫你生了什么误会,”严绯瑶咧了咧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事道歉?”萧煜宗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
  严绯瑶看不懂他的神色,“我这行为,容易叫人误会,不管叫你想到哪里,都是我思虑不周,为此,我都愿意道歉。”
  “如果是我误会你念着萧珩呢?”萧煜宗忽而问道。
  严绯瑶脸色一变,“那不能!”
  萧煜宗哼笑一声,“为此,你不愿道歉?”
  严绯瑶眼睛立时一瞪,“我不但不道歉,还要来问问你,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叫你误会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给城外的军队送了一筐饼子,就是因为我心系萧珩?王爷这联想能力也太丰富了吧?”
  严绯瑶一改先前温润的语气,态度从一个虔诚的道歉者,一下子变成了喷火的龙。
  萧煜宗抬手要摸她的头。
  她躲也不躲,变戏法儿似得拿出一根针迎上来,“还没到和解的时候呢!少来这套!”
  萧煜宗哭笑不得,“不是王妃跟我道歉吗?怎么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倒像是要叫我道歉?”
  “本来就是你……”严绯瑶话说了一半,噎了片刻,“是,我向城外垂东西,不论是吃食还是别的,总归容易叫人误会,是我自作主张了,我不对!但你也不能……”
  她话没说完,萧煜宗忽而错步上前,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没有误会你,不要生气。”他在她耳畔低声说。
  严绯瑶在他怀里挣扎,手里捏着针想要扎他。
  他抱她抱的太紧,语气又太诚恳。
  她到底是心软,又是自己犯错在先,最终没扎下去,轻哼一声,“算了,放你一马。”
  “嗯,你不生气,那我也不生气了。”萧煜宗笑着说道。
  严绯瑶从他怀里挣扎抬起头来,审视的看着他的脸。
  他脸面俊逸,眸色深邃,却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生气吗?”严绯瑶问。
  萧煜宗摇摇头,“因为玉米饼吗?没有生气。”
  “你们拿命换回来的粮草,我却做了饼,给城外的人送去,你不生气?”她拔高了音调。
  萧煜宗哭笑不得,“一背篓的饼,还不足以叫我生气,倘若你把这几船的粮草全都做了饼,投喂给城外兵马,我说不得真得坐在那大气一场,再好好想想要如何才能原谅你。”
  严绯瑶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若能和解,我不愿意与朝廷对抗,我只想偏安于此地。”萧煜宗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这是我心里话,你会不会觉得……这与你想象中的楚王不一样?”
  “嗯?”严绯瑶愣了愣。
  “世人都觉的楚王有野心,楚王要夺取皇权而代之……其实我并没有这样的野心。以前也许有,乃是身体不允许。如今身体好了,心却老了。”萧煜宗抬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揉揉她的头顶,“你会不会特别失望?觉得其实我……也不过如此,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
  严绯瑶愣怔一阵子,忽而低低的笑起来。
  萧煜宗脸上有些窘迫,“你笑什么?”
  “还真是……”严绯瑶点头说,“原来楚王不是楚地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萧煜宗无奈的看她一眼。
  “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英雄。”严绯瑶忽而收敛笑意,“我以为,不会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不在乎别人的非议,敢于坚守自己信念的人,就是英雄。”
  萧煜宗闻言看她,眼眸沉凝。
  “不管因为你是有忠君的思想,还是因为你与萧珩的叔侄情谊,亦或是不想看大夏百姓自相残杀,而不愿迈出这一步……你都是我心里的英雄。”严绯瑶歪头靠在他肩膀上,喃喃自语道,“其实我们心里都有一块地方,是别人看不透,也理解不了的,但我们却想守护它。”
  “嗯?”萧煜宗没听清,再问,她却不说。
  夫妻两人间,没有发生青黛所担心的冲突。
  乃是和和美美的一起回了卧房,难得的一觉睡到天明。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嘴巴不严谨,竟然把夜里的事情抖搂出去——
  “昨夜里王妃竟把王爷得来的粮草做了饼子,垂给城外的朝廷兵马!”
  “通敌叛楚之人,竟然王爷的枕边人……也不知王爷如何伤心呢!”
  “不是说夫妻鹣鲽情深吗?在江都郡治灾的时候,还有美谈流传呢,怎么却成了这样?”
  “王妃是行医的,心太仁慈……妇人之仁……”
  楚地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这件原本发生在夜里的事情,却是捂不住的在楚地蔓延开来。
  严绯瑶这边才刚刚起身,那边就连昨夜里押解她的城墙头兵吏都得知了她的身份。
  她还没洗漱完毕,那几个兵吏就到楚王府外头,跪着请罪了。
  严绯瑶闻言哭笑不得,“他们只是尽忠职守,我又没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不知者无罪,快叫他们走吧!”
  府上家仆去劝了几次,兵吏们都不肯走。
  严绯瑶只好亲自去劝,她正欲弯身上前把兵吏给扶起来。
  却见沈然策马而来,激起一溜尘土,“城墙外头有些兵吏远远跪着,夏侯烈要射杀了他们,他们却朝着楚地跪拜叩谢!”
  楚王府门前,原本因为几个兵吏跪着请罪,吸引了不少围观之人,正热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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