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裴疏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住了。
  他讷讷道:“你要不要再打一下?”
  打就打!
  薛清灵瞪大了眼睛,想起刚刚对方不置一词就在原地消失,又是一股无处喷发的怒火在身体里蔓延,扬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对方右脸上。
  “啪”的一声响后,裴疏呆愣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在刚才薛清灵咬上他锁骨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护体真气都收回了体内,所以他是肉体凡胎的挨了这两下。
  “你以后不准话没说完就随便消失!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裴疏有些迟钝的点了一下头,“哦……”
  “也不准再让我猜来猜去了,明明一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要我猜?就算我能猜得到答案,你不说我又怎么能确定是对的?你不说我总会对那答案患得患失……你就不能好好的安抚一下我吗?”薛清灵越说越委屈,“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想赶你走,而是——”
  “我就是想听你否认我话里的意思……你就不能说出来哄哄我吗?”薛清灵眼睛里有滚烫的泪珠掉下来,“只要你说,我都信,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说出来哄哄我好吗?”
  裴疏摸了摸鼻子,看着眼前含着泪花一脸期待看着他的薛清灵,闭了闭眼睛而后说道:“说就说,不用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会说。”
  “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头上来,莫名其妙的说我不回临安,我凭什么不回去?我凭什么要离开?我的家还在那里,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宅院,里面的一草一木也是我亲手拾掇出来的,墙上挂着的字画是我写的,屋子里的家具也是我亲手打的,还有我种下来的药田,我养的鱼还等着我回去……外面的什么瑰丽奇景,哪里比得上这些。”
  “当然——”裴疏笑了,“也比不上一个你啊。”
  薛清灵被他说得又哭又笑的呜咽了两声,裴疏笑着抬手替他缓缓的擦拭眼泪,“你不要再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薛清灵点点头,依偎在对方的胸膛里,缓缓的平复了一下心情。
  “灵儿,你现在再叫我一声。”
  薛清灵愣了一下后,抱紧对方的腰肢,把眉心抵在对方的肩上,轻轻道:“……夫君。”
  “我不想听你很生硬的叫我名字。”
  “嗯……”
  “也不许故意说一些话来激我。”
  薛清灵揪住对方的腰带,犹疑道:“尽量……”
  “什么?哦对,你最近确实容易东想西想,也是我太不体贴了……”
  薛清灵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也有错。”
  “我的错更大,你要不要再罚我几下?”裴疏眨了眨眼睛,他从小到现在,还从没被人管教惩罚过。
  这种感觉很新鲜。
  薛清灵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裴疏那一张俊美的脸上依稀还有两个红掌印,这也就算了,对方的衣领子也被他胡乱揪开,锁骨上两排红彤彤的牙印和被咬出来的红色血痕……
  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狼狈好像被人蹂躏过的小裴大夫。
  蹂躏对方的人显然是自己。
  再也没有往日里如同谪仙一般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薛清灵:“……”
  第124章 别动
  “你说什么胡话呢?”薛清灵肿胀着眼睛,看着眼前人的脸,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无穷无尽的懊悔蔓延上了心头。
  他怎么就控住不住自己的手,动手打人了呢?
  薛清灵咬了咬唇,抬手便要往自己的脸上用力打过去,却不料被人中途抓住了手腕,裴疏握着他细瘦的手腕,微微使了一些力气压下去,“你这又是做什么傻事?”
  “我……”薛清灵的手腕动了动,却挣脱不了旁边人的桎梏,“都是我不好,我故意说话激你,我居然还动手打你,我我……你也打我两下吧,不,三下!”
  “好啊,我来亲自动手。”
  薛清灵听他这么一说,乖乖的闭上眼睛,一副老老实实任揉任捏的模样,哭过的眼睛比平日肿了一圈,带着一圈浓重的红意,白嫩的脸颊上犹带几点泪痕水渍。
  裴疏轻笑了两声,抬手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对方右脸上的软肉非常有弹性的抖了抖。
  “好了,打完了。”
  “你怎么这样!”薛清灵睁开眼睛,嗔怒道:“你要是不会打,那我自己来!”
  说完后,薛清灵又是抬手要往自己右脸上打过去,裴疏连忙把人搂进了怀里,箍住对方的双手,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是已经打过了吗?过去的事就翻篇吧,再说了,你可不能在我面前打我的夫郎,我会心疼的。”
  “我也好心疼……”薛清灵抱住对方的腰肢,在他的衣领边蹭了蹭,而后拉着裴疏的手,到一旁的大石头边坐下,从衣袖里拿出药膏来,小心翼翼的给对方上药。
  食指轻轻的沾了一点白色的药膏,轻柔而又缓慢的在那如玉的肌肤上轻抚而过,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像是在给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拂拭尘灰。
  裴疏的余光瞥见对方那泫然欲泣,眼睛里满溢着心疼和后悔的眼眸,到底没有开口阻止对方。
  对方要擦药,那就让他擦好了。
  实际上刚刚的那几下,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他身体的愈合能力极好,当护体真气重新萦绕在身周的时候,用不了一炷香时间,连那个出血的牙印都会消失不见。
  作为一个大夫,裴疏觉得这是过度医疗。
  他转过视线来看向一旁的木桩,不去看薛清灵的表情,对方那一脸沉重后悔心疼的表情,仿佛他不是右脸不痛不痒的挨了两下,而是整张脸都毁了。
  真是没眼看。
  薛清灵轻手轻脚的给他上完药之后,贴心的给他整理了衣物,站在对方的身后,拿起小梳子来给对方如绸缎一般的墨发缓缓的梳理过几遍,裴疏的头发又黑又亮,触手便觉得柔软顺滑,一梳便能梳到尾,基本没有打结的地方。
  搁了两缕头发在胸前,薛清灵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方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白衣如仙的小裴大夫。
  他捣鼓这小半天的时候,裴疏脸上的痕迹没有了,锁骨上的牙印也都消失不见了。
  裴疏静坐了半天,等对方终于满意了之后,才眨了眨眼睛,夺过对方手中的小梳子,站起身来把薛清灵压在石头上坐着,亲手为他打理鬓发。
  他解开对方的发带,轻柔的梳过了一遍,一双桃花眼如同春水一般温柔,修长的手指将鬓角的头发揽到耳后,弓起的指节从对方的脸颊边划过,继而在对方的耳垂上刮蹭了两下,薛清灵只感觉对方手指撩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他浑身也变得柔软而放松了起来。
  无名指从对方的眼角边摩挲而过之后,薛清灵眼睛边的肿胀缓缓的消退,裴疏又轻柔的点了几下,手指抚过对方的秀雅的眉毛,心想你帮我梳发,我帮你描眉,这大概就是野外的……闺房之乐。
  “把你的小镜子拿出来照照,看看夫君的手艺好不好?”
  薛清灵睁开眼睛站起来,十分欢喜的摸了摸鬓角的头发,摇了摇头,“不用看,我肯定是满意的。”
  裴疏笑着颔首。
  “我们要继续赶路吗?”
  裴疏走到他身边,用小手指挑起对方的一缕头发,“怎么?难不成你不想走了。”
  “也不是……就是,我们俩能一起走走吗?”
  裴疏摸了摸他的头,答应道:“当然可以。”
  薛清灵展颜一笑,跳到裴疏的身边双手抱住了对方的手臂,这是他以前很喜欢的一个动作,裴疏却在此时眸光微微一敛,随后从他的怀里抽出了自己的右手,薛清灵怔愣了瞬间,而后便被人揽住了腰肢,裴疏侧过头来冲着他扬唇一笑,柔声道:“走啦,正好带你去个地方。”
  薛清灵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他微微低了低头,轻轻应了一声,让自己的身体更靠近对方一些。
  裴疏听下桑村的人说过这附近有一片银杏树,隐约就是在附近,他们俩肩并肩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
  而今正是深秋,银杏树的叶子全都黄了,一眼望过去,触目皆是深深浅浅的金黄色,树干上悬挂着一簇又一簇的金黄的叶片,在浅淡的秋日阳光下更显得璀璨耀眼,地面上也是一片金黄,如同无数金叶子铺就而成的地毯,走上这金毯的时候,还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裴疏和薛清灵走到了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头顶上缀着满目的金黄色,薛清灵抬手一捞,便抓住了一片从树上飘下来的黄金叶片,他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稍微往旁边走了一点,拿起裴疏的左手,把叶子放在了对方的手掌心里。
  裴疏攥住那一片叶子的同时,抓住了薛清灵的手腕,两人面对面的站在银杏树底下,四面皆是一片金黄,裴疏低头看身边的人,正好对上那一双如星的瞳仁,眼睛里含着水光,那水光中只倒映了他一个人的影子,他的手轻抚过对方如画的容颜,向前倾过身体,低下头去,越来越靠近他。
  天地之间顿时为之一静,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身体里的心跳逐步加快,搂住对方的腰肢,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对方的嘴唇上,一触即离,蜻蜓点水似的吻,一个接一个的印在了那如同花瓣一样柔软的红唇上。
  薛清灵迷离的半睁着眼睛,双手搂住对方的脖颈,对方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轻吻吮吸着他的唇瓣,明明力道很轻,却仿佛能抽掉他全身的力气,身体变得酥麻,站都站不稳,只是无力的迎合对方的吻。
  最后一个轻吻落下之后,裴疏停在那里,用舌尖舔过对方的唇瓣,在怀中人一阵轻颤后,轻咬上他的下唇,用牙齿缓缓舐咬过后,按住他的后脑勺,舌头灵巧的探索了进去,唇舌纠缠,彼此的呼吸越来越重,长长的一个吻过去,两人都有些情动,却只是抱着对方的身体,轻轻喘息着平复身体里的暗潮涌动。
  顾忌对方腹中的孩子,裴疏克制住自己,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垂散开来,嘴唇微微张开,在心里默念着清心诀,努力凝神静心,却好像也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似乎认识了薛清灵之后,这清心诀越来越没有作用了。
  “夫君……”
  裴疏抓住对方的手腕,哑着声音警告道:“你别乱动了。”
  “……要不要我帮帮你。”薛清灵把头埋在对方的脖颈边,自己也是难受的很,所以他更能理解裴疏的难受。
  裴疏闭了闭眼睛,拦腰抱稳薛清灵,随后便直接腾空而起,如箭一样飞射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这一片银杏林。
  两人回到临安的日子,比预计的快了五六天,柳玉芷得知他们回来了之后,慌忙让人赶车来到了裴家,拉着薛清灵的手一直问个不停,裴疏则去检查自己的药田去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府中人有没有把他的药田打理好。
  “你有身子了?”柳玉芷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一个多月了,娘。”
  “那岂不是刚成婚没几天就怀上了。”
  “嗯……”
  柳玉芷欣喜的笑了出来,她儿子有了身孕,不就意味着她要做奶奶了,她喜笑颜开,喃喃道:“……果然是个会拱白菜的小猪,好生养啊……”
  “娘你说话太糙了。”
  “话糙理不糙,你看看你多会挑时候,现在怀上了就是明年生,明年正好是乙亥年,生肖属猪,那不就是个金猪宝宝。”
  薛清灵不满的哼哼了两声,按照属相来说,他还是属龙的呢。
  不过……他家小裴大夫今年二十三,明年二十四,那不正好就意味着他跟孩子一个属相,也就是说……
  这个装白菜的猪。
  孩子跟裴疏是一个属相,那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怀了一个小小裴,薛清灵嘴角一乐,顿时觉得叫他清灵猪也没有关系了,他们一家三口正好和谐的很。
  在家里修整过一天后,第二天,裴疏便和薛清灵一起前往阔别一个多月的回春堂,裴疏本想抱着他轻功飞过去,但是薛清灵选择马车。
  “之前天天抱着你都不嫌丢人,现在脸皮薄了?”
  “那是因为外面的人都不认得我。”
  薛清灵就是觉得临安城不少人都认得他,天天飞来飞去的太丢人了。
  别人家的孕夫也没这么矫情。
  裴疏只好陪他慢悠悠的坐马车过去,城里的路修得不错,马车一路缓行倒也平稳的很。
  他们到了回春堂后,医馆的伙计,还有杨柏恒跟他们说起了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却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不少人上门来找裴疏求医,只是裴疏不在,许多病人便在医馆后院里住着,等着裴疏回来,现在回来了,积累了不少病患求他诊治。
  裴疏一到了医馆里就开始忙碌的起来,薛清灵则有点无所事事了,裴疏不让他再去煮汤药了,他就只好在柜台边坐着收诊金和药钱,顺便看看医馆过去一个月的账本。
  他们这条街的街坊邻居知道薛掌柜和裴大夫回医馆后,纷纷登门来寒暄几句话。
  “薛小少爷总算是回来了,这一个月来,可真想死你们医馆的八宝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