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小孩嘴巴一张,一小块糖从喉间滚出,掉落在地。
  他愣了一下,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救活了!救活了!”
  “神了神了!殿下救了大牛!”
  人群嗡一声炸开,看向楼喻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什么珍稀物品,眼中全是敬畏与崇拜。
  就连霍延都愣在原地。
  他一开始没有对楼喻抱太大希望,只是作为一名下属的自觉,听从楼喻的吩咐而已。
  他很清楚,这种被异物噎住的病症是很难救的,就算大夫及时赶到也不一定能救过来。
  可是楼喻做到了。
  大牛爹娘狂喜之下,直接从楼喻手里抢回大牛,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楼喻冷不丁被撞,刚才急切之下使出全力,陡然放松下来只觉浑身绵软,竟被推得往后倒去。
  霍延想也没想,伸手抵住他的背。
  楼喻顺势站直,擦着额上的冷汗,扯了扯嘴角,虚虚说了一句“谢谢”。
  他侧头看向霍延时,金色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眉目间救人之后的庆幸和喜悦尚未散去,整个人温柔而强韧。
  霍延忽觉胸腔处有些发热,眼眶有些发酸。
  亲人逝去后,他更懂得生命的可贵。
  亲眼见证楼喻救下一条性命,不由感篆五中,动容难言。
  “殿下真是活菩萨啊!”
  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人群寂静几息,所有人全都欢呼起来,俨然将楼喻看作救苦救难的神仙人物。
  大牛一家平息情绪,连连磕头道谢。
  大牛腮边挂着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楼喻。
  他知道,是这个神仙哥哥救了自己!
  楼喻笑了笑,温声道:“以后可不能再乱吃东西了,知道不?”
  大牛乖乖点头。
  楼喻又对大牛爹娘道:“他卡了这么久,糖块有可能伤到了喉咙,等会让大夫瞧瞧。”
  两人自然千恩万谢。
  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楼喻慢吞吞回到院子,正准备让冯二笔给他打水洗澡,才想起来二笔去叫大夫了。
  田庄到府城一来一去这么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不由瞅向跟来的霍延。
  霍延若有所觉,转首回视,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冯二笔的声音。
  “殿下,您没事吧?”
  楼喻惊讶:“这么快?”
  “我让阿砚去跑腿了,”他急急忙忙道,“孩子怎么样了?”
  楼喻有些虚脱道:“救回来了。”
  冯二笔打量他一眼,忙道:“殿下受累了,流了这许多汗,奴这就去吩咐人烧些热水来沐浴。”
  楼喻满意地应了一声。
  霍延不由看向楼喻凌乱的衣领,那儿确实被汗湿不少。
  “殿下真厉害!竟然救了大牛!这是什么招数?”冯二笔吩咐完杂役,依旧不忘拍马屁。
  霍延也好奇,脸上写着“洗耳恭听”。
  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楼喻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于是分散他们注意力:“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想学!”
  霍延也点头。
  楼喻捋了一把汗湿的额发,轻轻吁出一口气,“明天吧,今天累了。”
  看来还得加强锻炼,这小身板不行啊。
  等楼喻舒舒服服洗完澡,大牛爹娘拎着一篮子粮食鸡蛋过来,窘迫道:
  “殿下,小人家中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粮食和鸡蛋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请殿下不要嫌弃。”
  楼喻示意冯二笔收下,温和道:“先回去看看孩子,大夫应该快到了。”
  夫妻二人跪谢离去。
  阿砚请的是城中有名的老大夫,特意用马车去接的。
  老大夫仔细看了诊,写了个养护的药方,才好奇问起急救的法子。
  得知是世子殿下救的人,他肃然起敬的同时,心中却困惑不已。
  便问阿砚:“这位小郎君,不知老朽能否求见殿下?”
  阿砚:“我去请示殿下,您稍等。”
  他跑去主院,碰上冯二笔,将事情说了,冯二笔道:“殿下累了,有事明日再说。”
  阿砚只好如实回复老大夫。
  老大夫倒也没失望,拱手笑道:“那老朽明日再来请教殿下。”
  翌日一早,楼喻换上一身短打,率领众人,携备好的土豆块前往荒地。
  说是荒地,如今已非荒地,经过开垦施肥之后,这块地松软肥沃,非常适合土豆的栽种。
  “殿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能吃吗?”阿砚一脸求知欲。
  楼喻笑笑,“过几个月就知道了。”
  他本身很喜欢吃土豆,穿来之后得知大盛没有土豆作物相当遗憾,未料竟有这等惊喜。
  既然土豆能出现,那么一些其他外域作物是否也能传来?
  这件事得好好琢磨琢磨。
  教会众人栽种后,楼喻当起了甩手掌柜。
  占南送来的土豆算不上很多,众人拾柴火焰高,没一会儿工夫,土豆栽种完毕。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别看只有这么一点,等过几年,绝对会翻番。
  回到主院刚坐下,冯二笔来禀:“殿下,外头有人求见。”
  “谁?”
  “昨日为大牛看诊的老大夫。”
  楼喻点点头,“请他进来。”
  老大夫一身灰褐麻衣,面容矍铄,双目迥然有神,见到楼喻,不卑不亢道:“老朽叩见殿下。”
  按道理,普通平民面见皇亲,肯定是要行跪拜之礼的。但楼喻见不得一个鹤发老人跪拜自己,便亲自去扶。
  “老人家不必多礼。”他收回手,面容灵秀温和,“不知老人家何事相询?”
  老大夫一辈子见过数不清的人,眼力早已练就,甫一见楼喻,便觉他非凡人,心中愈发恭谨。
  “老朽贱姓陈,讳川柏,乃庆州城丁香堂的大夫。老朽行医数十年,见过不少噎食而亡的病人,深感惋惜。”
  他红着眼眶叹息,“昨日前来看诊,本以为又会……未料殿下出手如神,及时救下那孩子,老朽实在仰慕,便厚颜请教殿下。”
  他昨日看诊时,已听了一耳朵夸赞庆王世子仁善的话,这才斗胆询问。
  如果真有这般有效的法子,若能得推广,对大盛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楼喻皱眉思索该如何同老大夫解释。
  老大夫却误会他的意思,羞愧道:“是老朽冒昧了,若殿下为难,老朽便不再问了。”
  言罢就要行礼退去。
  楼喻却沉叹一声:“我并非不愿告知陈老,只是因昨日之事而感忧心。”
  “殿下因何事忧心?”陈川柏诧异。
  “昨日小儿噎食,田庄没有大夫可寻,若是救治不及时,恐怕后果极为严重。”
  楼喻面露希冀,“若是田庄也有大夫坐镇便好了。”
  陈川柏:“……”
  活了一辈子,哪能不知楼喻的意思?
  他稍一思忖,便下定决心:“若是殿下能告知救治噎食的法子,老朽愿意来田庄坐诊。”
  楼喻故意问:“城中丁香堂该如何?”
  “丁香堂有犬子和徒弟坐诊,老朽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也想歇歇了。”
  他说的倒也是真心话。
  楼喻立刻吩咐冯二笔:“让人整理一处庭院作为田庄医馆,再派几个人陪陈老回城带上坐诊的家当,日后陈老就是咱们田庄的大夫了!”
  冯二笔高兴应了一声,麻溜去办了。
  陈川柏:“……”
  世子殿下这么着急的吗?
  他捋捋胡须,问道:“殿下,老朽尚有一孙,想要带在身边传承衣钵,不知……”
  “当然没问题!”楼喻笑眯眯道,“带多少人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