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节
  关键是她现在卖一点瓜果小菜或者鸡蛋,存下的银子也不用担心被谁拿走花天酒地,不给还要挨顿打……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简直就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可是总会有一些人打着“关心你”“同情你”“可怜你”的幌子,在你想把那些陈年往事掩盖起来的时候,在你那些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跑到你面前,当着你的面,把那些事情一点一点地挖出来,然后再把你的伤口残忍地撕开,往上面撒盐。
  他们见张大娘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悲戚哀痛,便在她面前一直说一直说“你好可怜,你好可怜,你好可怜……”
  直到让对方悲悲戚戚哭起来,承认自己的确“好命苦”“好可怜”后,才一副“这才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应该有”的样子,满足地离开。
  ……
  攸平第二天傍晚才把刘员外家的事情处理完毕,就听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知道肯定是素辛做的。
  不由得叹息,只怪自己当时还是不够果决啊,差点把另一家人害了。
  两人在集镇上的一家面馆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
  攸平执意要把自己从刘员外家得到的酬劳分一半给素辛,刘员外这次很大方,给他封了两百两银子的大红包。
  素辛哪里肯要,虽然她现在非常缺银子,但是自己的原则还在。
  这次纯粹就是巧合,帮了对方,同时也算是给自己以前的案子画上圆满句号。
  更何况攸平也很难得找到这么慷慨大方并且还有钱的主顾,他还要准备以后去阴都城给石头买阴灵丹之类的,让石头能够修炼下去。
  攸平见素辛很是坚决,便不再勉强。
  素辛问:“对了攸平,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准备往哪里去?”
  攸平:“我准备去飞云城看看。你呢?”
  素辛:“我去飞云道观,找了然大师。”
  攸平:“了然大师?你找她干什么?”
  素辛:“我接了一个案子,想找她询问一些情况。怎么你认识?”
  攸平:“她是我师叔。不过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了。”
  素辛顿时一惊,这世界也太小了吧,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攸平这里。
  她正要问,只见攸平神情有些落寞,幽幽地讲诉道:“我听师父讲,原本她和了然先后拜在善恩道人座下。两人从小一起修炼,师父说师叔的修炼天赋很高,悟性也非常好,但是……”
  素辛:“但是什么?”
  “我师父说,师叔做事太过偏激狠辣了,所以……”
  “然后呢?”
  “你知道的,山中空寥,两人又是朝夕相对,所以长久下来便生了情愫。只是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后来师父下山去帮一户人家处理事情,认识了那户人家的小姐,是一个有着绝色姿容又柔情似水的女子。而且对师父也是一见倾心,然后就,就……”
  “然后怎样?在一起了?”
  攸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像我们这样的修炼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所以我师父就带那位小姐回山上找师祖,想得到师祖的祝福。到半路的时候遇到了师叔,师叔说那女子不对劲,便不让他们回山上。我师父觉得是师叔故意刁难,因为他选择了那位小姐没有选择她而故意破坏他们的好事,两人就打了起来。”
  呃,这……
  “师父说,当时师叔就像是疯子一样,招招致命针对那小姐。最后他,他……忍无可忍给了师叔一击,师叔本来对他没有防备,那一下被打中了要害。而后师父趁机带着小姐上了山……你知道的,每个修炼地都有结界,外人很难破开,即便强行突破也会被里面的人察觉……但是我师父是师祖的大弟子,可以直接带人进去面见师祖……”
  素辛听对方讲到这里,就知道后来肯定出事了。
  那个“小姐”肯定有问题。
  果真,攸平说道:“那小姐进入大阵以后,里面突然间风云大作起来。师祖当时正在闭关,感应到外面异常,连忙压制住修炼出来查看,被那小姐偷袭,身受重伤。师叔被打的重伤仍旧坚持爬上了山,勉力救下师祖。师父知道自己酿成大错,拚尽所有将那小姐击杀。师祖不久仙去,师叔也离开了,给自己取名叫了然。后来师父收了我,又过了几年,师父因为旧伤复发以及心结难开,对师叔充满了愧疚,也走了。走时他放火把山上一切都烧了,那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攸平:“这些也只是师父零零碎碎讲给我听的,但是我感觉的出来,其实他对了然师叔还是有感情的,大概是……他觉得师叔太过果决强势,而且修为也不在他之下,所以……他或许更希望是一个温柔的小娘子,恰好遇到了那位小姐,恰好对他表达了强烈的爱慕之意……师父叫我不要去找师叔,也绝不要提起他。”
  素辛:“哦?为什么?”
  攸平看向素辛,定定地说道:“师父说,所有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对所有人的伤害都成了定局,都成了过往。如果说在这个时候告诉别人,自己仍旧对她有情,这不是真正的思念和悔恨,而是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纠结。只是这些事情,他终究想要找一个人倾述,而我是他唯一的弟子……”
  素辛:“其实会不会给别人造成纠结,也不一定的。”
  “嗯?”
  “没什么。”素辛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了,以后有缘再见。”
  攸平点点头,临转身之时,他突然道:“还有……之前那件事,谢谢你了?”
  “嗯?”素辛刚才听对方的故事有些入神,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没转过弯。
  攸平笑笑,“呵,没什么。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素辛也笑笑,潇洒离去。
  第1196章 “闲事”不“闲”
  一路上走走停停,听听人们家长里短的故事,了解风土民情,吃着当地的美食,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直到第三天上午,素辛才到飞云道观的山脚下。
  她运气不错,了然道长在,正在帮人看病。
  高高的山上,一条笔直的石梯掩映在浓密的林中,伸向缭绕的云层。
  石梯上,人们牵成了一条长龙。
  为了得到了然道长的加持,这些人的确够虔诚的。
  素辛跟在队伍的后面,一步一步地排着爬上梯子。
  一边是上去诚心求助的,而另一边人们络绎不绝地下山,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释怀而轻松地离去。
  从早上一直等到傍晚日落,素辛才终于走到了大门前。
  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小道童朝素辛说道:“已经酉时了,今天的看诊到此结束,明日请早。”
  素辛好不容易才排到这里,正要辩解两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缓柔和的女声:“关关,她是贵客,请她进来吧。”
  素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不觉,原来自己竟是最后一个了。
  关关朝素辛行了一礼,“我们大师有请。”说完恭敬地侧身让到一边。
  素辛回礼,抬步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灰白长袍,头戴纶巾的女修士站在面前,身材欣长,面容温和慈祥,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
  这就是了然道长?
  之前素辛在石螺乡查访的时候,据那里村民介绍,当时了然大师看起来就三十来岁,而今又三十多年过去,看起来仍旧三十多岁,果然是修为高深!
  素辛连忙行礼,“见过了然大师,我叫素辛,今日冒昧叨扰,还望见谅。”
  “素辛?这个名字倒是让我有些耳熟。这边请坐。”
  了然很随意把素辛引到旁边一间厢房,在两个蒲团上盘膝坐下。
  “你今日找我可有什么事?”
  素辛:“我的确有一事相烦,大师可还记得三十六年前石螺乡的念恩寺?”
  了然神情微微一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素辛:“实不相瞒,我在秭归县开了一个零零侦探社,也就是帮人解决一些问题的,类似于镖局的存在。前不久有人前来委托了一件案子,便是关于石螺乡的一个田螺精。我去寻访之下,听说当年是大师帮人修建了那念恩寺,所以特来询问,还请大师告知。”
  素辛也是干脆,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起末说了出来。
  了然定定看了素辛一眼,神情坦荡,眼神澄澈。
  想了想才说道:“唉,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果你不提起的话我都快忘了。对了,刚才你说田螺精……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素辛点点头:“嗯,绿萝当年以为是情郎负了她,而被困在了那念恩寺下面。在六年前遭遇了水患,那里的阵法遭到破坏才终于能出来,然后附在了一个书生身上,想要寻找当年的情郎。你知道的,那绿萝没了螺珠,长久受到尘世浊气熏染,便逐渐滋长了戾气,而那书生长久受到纠缠也想要将之除掉。若是长此以往,恐怕……”
  了然叹口气:“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他那里终究还是出了事啊。也怪我当年被一些事情牵扯着,竟然把这一茬忘了。”
  素辛:“大师可知道绿萝的那位情郎现在在何处?”
  了然摇摇头,“那次一别他便去布局颠覆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而我也追查另一条线索,最后身受重伤,闭关了二十年才勉强恢复。我也需要去问问,不过我知道他有一个亲人在小叶村,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素辛听了心中禁不住一动,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攸平跟她讲诉的故事,这条时间线……
  也就是说了然大师大概是在三十年前受的伤,而攸平师父出事也是三十年前,失手打了师妹。
  莫非……也就是说,当年了然大师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才确认那个“小姐”有问题,只可惜……
  了然大师当下便准备动身,“既然是我当年留下的,也应该由我去了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这位大师还真是雷厉风行啊,素辛自然也跟着走。
  了然大师看起来很和蔼,但是话并不多,两人急着赶路,素辛现在的体质也能勉力跟上。
  到第二天天亮,两人就再次到了小叶村。
  了然大师四下往了一眼,确认方向,然后朝着其中一条田间小路走去。
  青芽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心道,前方可不就是桂生家吗?
  难道说线索还在这里?
  而自己前两天在这里做事,竟然都没察觉?
  其实她当时问的是了然大师,人家自然说了然大师的事情。
  果真,在素辛惊讶“缘分真是太奇妙”的感慨中,了然大师走到桂生家的院子里。
  桂生娘,也就是庄文熙首先看到了然大师,惊喜不已,然后才注意到素辛,也是欣喜意外。
  一番寒暄之后,庄文熙才知道素辛原来是为了丈夫家的事而来。
  庄文熙一家是后来才搬到小叶村的。
  了然大师询问了他们搬家之前住的地方之后,两人又连忙启程。
  因为路途较远,各自买了一匹马儿。
  了然大师说道:“……看来当年在那次事情之后他们又搬了家,难怪我后来去的时候没有问到,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遭遇不测。可见那高家余孽着实嚣张,都怪我太大意了。”
  的确,古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特别是被邪物侵蚀过的,人性泯灭,行事更是偏激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