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两天后,容斌的尸体从海里打捞上来,面容是安详的,身上是手工定制的西服,他生来富贵,高人一等,走了,也是体面的。
  容蔚然带着容斌的骨灰回a市,和父母葬在一个墓园。
  他走在街上,穿行于形形□□的人海里,觉得这座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早已模糊且揉碎在记忆里,变的陌生了,家是在海边的小镇上,那个被大院子包围里的几间屋子。
  无意间捕捉到一个身影,容蔚然下意识就从舌尖上蹦出一个名字,“楚禾?”
  眼看那个身影就要过马路,容蔚然跑上去,一把按住女人的肩膀,将她扳过来。
  ☆、第75章
  楚禾从未想过再见容蔚然,是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她刚跟家里吵过,为的是逼婚的事,眼睛还是红的,脸上的惆怅也没消退。
  这是时隔几年,楚禾在容蔚然眼里的模样。
  片刻后,附近的咖啡厅里,俩人坐在稍微僻静的角落,点了咖啡,用眼睛搜查彼此的变化。
  “这么巧。”
  “你一直在a市?”
  两人异口同声,老朋友般的相视一笑。
  “不是。”楚禾拢了拢发丝,语气轻快,“我以前的两个病人走到一起,结婚了,他们邀请了我,婚礼就在昨天,我打算待两天就走。”
  她的上半身微微前倾,“你呢?你怎么回来的?”
  容蔚然喝口咖啡,手指指腹缓缓地摩|挲着杯子把手,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楚禾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半响听到耳边的声音,“我大哥走了。”
  小小的桌上,画面定格了。
  过了好一会儿,楚禾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怎么会这样?”
  容蔚然后仰一些,背脊挨着沙发,简短的把事情说了。
  楚禾和他一起陷入沉默。
  容斌那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就是豪门里的少爷,未来继承人的典型。
  受家族的环境熏陶,做任何事,和谁接触,都会去把利益算计在内,那已经成了本能。
  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最看重的事业又一次轰然倒塌,几乎等于是人生无望,他选择走上那条路,可以说是厌世了,也可以说是没有勇气再去拼搏。
  容蔚然说,“他走那天,问过你。”
  楚禾动动腕表,她知道容斌对自己有意思,具体是什么时候,就记不清了。
  当初她在有所察觉时,就已经和对方拉开距离。
  后来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令人纠结,她也就没心思再去想了。
  夕阳的余晖落满街市,楚禾将视线从窗外移到对面的男人身上,他跟几年前在疗养院里的样子比,脱胎换骨。
  再也找不出昔日的一丝颓废,焦虑,痛苦和绝望了,有的是成熟,稳重,自信,还有幸福。
  “你完全摆脱药物了吗?”
  容蔚然,“嗯。”
  楚禾笑了起来,“容蔚然,你说她是你的福星,还是灾星?”
  容蔚然的唇角一勾,“她是我的妻子。”
  楚禾愣怔许久,这回答是她听过最完美的,没有给别人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你们在哪儿?”
  容蔚然说,“离a市很远的一个小镇上。”
  楚禾端起杯子的手一顿,隐居了?施凉那种事业心强的,不可能在家待着。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仔细问,保留了该有的界限,一是怕破坏气氛,二是在警醒自己。
  “有宝宝了吗?”
  “老大快五岁了,”容蔚然说,“她刚怀上老二。”
  楚禾笑笑,“真好。”
  她想起来,这人以前说过,自己是儿孙满堂的好命。
  聊了一会儿,越来越轻松了。
  楚禾看看手机,“你待会儿有时间吗?我要去个地方,给我把把关?”
  听她那么问,容蔚然随口说,“不会是相亲吧?”
  楚禾对他眨眼,“是啊。”
  容蔚然,“……”
  只是换了间咖啡厅,楚禾跟容蔚然分两桌做,隔的不远。
  十来分钟后,门口进来个眼镜男人,约莫四十多岁,就是谢顶的迹|象比较严重。
  楚禾看男人,首先看脸,这不是要藏着掖着,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她特地交代过家里,所以她以为来的,长相应该都可以。
  前面的几次相亲,的确是,今天的第一个,破例了。
  楚禾礼貌的做了介绍,就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眼镜男是老手了,几句下来,就知道楚禾没意思,为了节省双方的时间,他就结了自己那杯咖啡的账,走了。
  容蔚然喝了两杯咖啡的时间,楚禾相了三个男人,都没留联系方式。
  一个女人,不管是什么职业,收入多少,保养的如何,快四十岁了都是无法忽略的一个现状。
  楚禾坐到容蔚然那边,“有没有觉得这比电视里演的还要奇葩?”
  容蔚然说,“不合眼缘,慢慢找就是了。”
  “我爸妈给我下最后通碟了,”楚禾说,“他们那意思,今年过年我抢,也要抢个男的回去。”
  容蔚然的眉毛一挑,“你的条件,用不着抢。”
  “谁说的,”楚禾唉声叹气,“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吗,男的一听我的年龄,直接吓跑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打火机和烟盒,指间夹了一根烟。
  容蔚然看她的动作,很熟练,烟龄至少有一两年了。
  楚禾吸一口烟,“你要来一根吗?”
  容蔚然说,“戒了。”
  楚禾失笑着摇摇头,有的人,再好,也是属于别人的,抢不到,羡慕不来。
  “有你家老大的照片吗?”
  容蔚然拿出手机,翻了给她看。
  楚禾凑过去一点,“是个小美女啊。”
  她看完一张,还要看,不时发出笑声,“你女儿好可爱,看起来也好文静。”
  文静?容蔚然想,只是错觉。
  楚禾看完了那些被称为家的照片,她的情绪有些莫名的起伏,“容蔚然,等我结婚了,给你们发请帖,你们过来吗?”
  容蔚然说,“会的。”
  楚禾的眉眼生动,女人的成熟韵味清晰,“那就这么说定了。”
  离开咖啡厅时,天空下起了雨,细细绵绵的,有几分温柔。
  容蔚然问楚禾的住处,说送她回去。
  “不用了。”楚禾撑开伞,“我就在这附近,正好要去书店买本书,走过去就行。”
  容蔚然和她互存了联系方式,说了声再见。
  楚禾走进雨里,走了一段路,她回头,望着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容蔚然,你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楚禾的脸上涌出些许回忆,她往前走,思绪万千。
  伞被一股力道撞开,楚禾回神,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闯进耳朵里,“抱歉。”
  她寻着声音去看,认出来了眼前的人,是施凉的左膀右臂姜淮,显然对方不认识自己。
  “没事。”
  楚禾没有多看,便撑着伞走了,她快走到书店时,发现一串脚步声跟在后面。
  不可能是跟踪她,楚禾收了雨伞,走进书店,那人也进来了,往一个方向走去,也是来买书的。
  楚禾没有因为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打扰自己的心境,她去的另一个方向。
  书店挺大,有不少人,有看书的,买书的,还有充当陪伴的。
  楚禾一排排书架去看去找,她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去够上面的一本书。
  一只手伸过来,将那本书拿走,递到她面前。
  楚禾还维持着踮脚尖的姿势,偶像剧里才有的情节,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还不是偶像剧女主角那样的花季,而是在即将四十岁的年纪,她不禁觉得好笑,于是就笑出了声。
  接过书,楚禾唇边的弧度没收,“谢谢。”
  “不客气。”
  姜淮忽然就问,“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楚禾闻言抬头,“不久前,你在街上撞了我的伞,跟我道歉来着。”
  姜淮眯了眯眼,“不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