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晏和:“......”他顿了下才道:“还是我仔细去问过大夫吧。”
  两人一路闲话着回府,重岚这才记起车里还放着东坡肘子,提出来还有些温热,她递给他道:“在锦楼里没吃完,剩下来给你尝尝。”
  说完就抬眼促狭地看着他,他随手揭开檀木盖子看了看,见完完整整的一块肘子躺在青花缠枝的盘子里。他心头微漾,扬唇笑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重岚跟他进府:“你晌午饭用了吗?”
  晏和悠悠然瞥了她一眼:“你不在,我怎么吃的下去。”
  重岚面上微红,跟着的几个丫鬟都识趣的落后几步,她进院之后直接拐进才建的小厨房,用银攀脖挽起袖子,准备自己做几个小菜。
  她也没功夫自己做洗菜刷碗这种活儿,把笋子丢给厨娘剥皮洗涮,自己开始切整块的金华火腿,把火腿切成薄片码在盘子里,又开始前切洗好的芦蒿。
  她一心忙着做菜,没留神厨房周遭都静了下来,耳垂冷不丁被含住,吓得她差点叫起来,转头看清人才埋怨道:“你搞什么呢,也不出个声,吓死人了。”
  他看着她手里的一把青翠欲滴的芦蒿,扬眉道:“房里的厨娘都呢,怎么让你亲自动手?”
  明明几个厨娘是看他进来,自己识趣退了出去,重岚用拐肘顶开他:“你别耽误我做饭,快出去。”
  晏和下巴置在她肩上:“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重岚狐疑道:“你能做什么?怕是连菜刀都拿捏不好吧。”
  都说君子远庖厨,除了掌勺的厨子,重岚还真没见过哪个大男人主动帮着做饭的,更何况还是他这种身份。
  不过他既然主动要干活,重岚也不会把人往外推,拿了根山药递给他:“你去,把这个剥皮洗干净。”
  外面站着的厨娘都捏了把汗,敢这般吩咐总督,不怕他到时候恼了?
  晏和皱眉看着手里的几根山药,难得的露出几分无措来。他当初在齐国府虽然不受待见,但好歹也是长子嫡孙,像是洗菜做饭这种事儿还真没做过
  不过一转眼看到佳人如玉,在灶台案板旁边团团忙活,心里瞬间释然了。
  重岚刚切完芦蒿,就见晏和手里的山药被他削的只剩下手指粗细的一小根,呀了声夺过来道:“早说了不让你动,你偏要过来糟蹋东西,今天的樱桃肉山药吃不成了。”
  晏和的手白洁有力,握过剑,执过笔,杀过人,唯独碰见了菜刀却像是遇上了克星,拿着左右都觉得不对。
  重岚取笑他:“就知道你不会用刀,非要在这儿跟我闲耗,你还是去正堂老老实实等着吃饭吧。”
  晏和干脆放下山药,对着她牵唇一笑,似乎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怎么不会?我身上有把刀,除了夫人就没让旁人见过,夫人应该最清楚我会不会用刀。”
  他倾身下来,偏头在她腮边亲了亲:“就是不知道夫人现在准不准我刀枪入库?”
  重岚虽然脸红,但已经能十分淡定地推开他:“正做饭呢,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他偏头吻着她的颈子,让她怕痒似的乱躲,才声音微沉地道:“我只想吃夫人。”
  他轻怜蜜爱,轻柔的吻如雨点般的落了下来,细细吻着她眉眼,辗转着往下,亲过挺直的鼻梁,又落在丰润嫣红的唇上,他留恋这蜜糖般的滋味,辗转研磨了许久才往更底下去了。
  重岚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跟他说孩子的事儿了,本来他就逮着时候欺负她,现在折腾起来简直不分场合时候,她勉强推了推他,咬着牙根道:“你还有完没完了,让人瞧见好看呢?”
  他一手探进她衣裳下摆,轻拢慢拈:“人都给赶出去了,你怕什么?”
  重岚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我不干!”
  他偏头笑道:“我干就行了。”他轻轻一拉她前襟,露出胸前一片春.光来,葱绿色的封腰托着莹白,让人目眩神迷。
  重岚拼死挣扎:“你可饶了我吧,咱们吃完饭回房在弄...唔,你干什么?”
  他轻咬了口:“这里沾上调料了。”他慢慢地下移,隔着布料含住当心那一点,悉心撩.拨着,这时候灶台里的火已经燃了起来,小厨房里除了愈发娇柔婉转的低吟,隐约还能听见炭火的噼啪声...
  外面的几个厨娘只知道厨房里突然没了声息,又过了片刻,就听少夫人一声尖叫:“呀,锅热了!”没过片刻,就见少爷满面阴霾地走了出来...
  不管过人如何辛酸,两人终于在快吃晚饭的时候吃上了午饭,重岚几乎是被晏和打横抱着进了卧室,筋疲力尽之后才被他搂着,面带餍足地睡下了。
  重岚帮重正相完亲就又无所事事起来,每日干脆只躲在屋里温书,没事儿就出门溜和和,等晏和有空了把看不懂的地方拿过去问他,没少被他借机讨便宜。
  相比起两人的悠闲惬意,晏老夫人就头疼地多了,她想象中的清河县主应当是出身名门,宽宥慈蔼,上能照管婆婆和睦妯娌,下能教养子女,让家门兴旺,既能辅助夫婿上进,又能料理家事庶务。
  一开始清河县主着实忍了些日子,但没过几天就露了本性出来,晏三思对她新鲜劲儿还没过,明知她怀着孕不能做什么,新婚的时候还夜夜陪在她身边。
  但晏三思也不是个能守得住的性子,过了些时候就忍不住了,同一个新来他房里伺候的丫鬟眉来眼去,本来有意收用,也不知怎么的,清河县主就知道了这事儿,随意扣了个偷窃的罪名,把那丫鬟打死了扔出府。
  她左思右想还觉着心里不痛快,干脆把晏三思身边的大丫鬟都换成了三四十岁的媳妇子,仅剩下的几个粗笨丑陋的,让晏三思叫苦不迭,见天儿地和晏老夫人诉苦。
  若只是这些还罢了,清河县主性子暴戾跋扈,随意插手庶子女的事儿,压的齐国府其他几房都抬不起头来,连晏老夫人派去劝和的嬷嬷都不放在眼里。
  晏老夫人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当初平乐郡王府上狮子大开口差点把齐国府的家底掏空,压根就是清河县主的主意,后来见齐国府态度强硬才作罢,如此种种加起来,直把晏老夫人气倒在病床上。
  重岚靠在贵妃榻上听清云打听来的消息,一边闲闲地翻书。清河县主那性子,不闹出点事儿来才奇怪,这些都算轻的了,以后晏老夫人且有的头疼呢。
  她这边正思量着,就听檐外有人传话:“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去正堂一趟。”
  ☆、第101章
  晏家儿孙多,要是每日都去晏老夫人处请安那谁都不得安生了,因此晏老夫人定下规矩,每月岔开去五次即可,今天还没到请安的时候,她让自己过去做什么?
  重岚想了想道:“稍等会儿,我这就过去。”反正晏老夫人最近为了清河县主的事儿焦头烂额,应当腾不出手来折腾自己。
  她思忖片刻,心里定了定,起身往正堂走了过去。
  正堂那边除了寡居的五婶子没到,其他的几房夫人和少夫人都到了,外间是府上的几位叔伯和孙辈儿,正围坐在芙蓉填石的红木如意圆桌跟前说话,有的小心避开清河县主的视线,有的则刻意巴结,曲意奉承。
  清河县主面上倒是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来,眼里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她这几日腰身又渐渐粗了一圈,掩也掩饰不住,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精力闹腾。
  重岚目光在众人中逡巡了一圈,缓缓地收回视线,慢慢福身行了个礼,而后便在在何氏旁边落座,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何氏在她耳边轻声道:“祖母见近来闹的实在不成样子,所以特意把大家伙儿叫过来说话。反正不干咱们的事儿,咱们就当是来吃饭的,不说话就是了。”
  重岚一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今天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只管看戏便得。
  晏老夫人在上首道:“你们来我这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么拘谨做什么,先把早饭用了吧。”
  桌上摆了才蒸好的螃蟹小饺,还热腾腾的捂在精巧的蒸笼里,旁边配了十几样醋雪里红,麻油拌熏肉丝之类的小菜,还有热腾腾的糖蒸酥酪,金灿灿的蒸鸡子,林林总总摆满了整个圆桌。
  重岚面前的是碗高汤馄饨,薄透的面皮里隐约透出肉粉色,十几个小馄饨浮在碗里,清亮的高汤里撒了香菜和小葱,一股香气透了出来,闻着便让人馋涎欲滴。
  晏老夫人在那边问道:“老大媳妇呢,她怎么还没过来?”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重岚老老实实地盯着面前的馄饨发呆,晏老夫人见无人回答,正要说话,就见宁氏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今日好像刻意摆了排场似的,不光带着人摆开了阵势,身上的穿戴打扮也是贵气十足,头戴赤金景福长绵凤钗,上身穿着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下配妃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再加上当家多年的,自有一番威严气度,让人不敢小瞧了去。
  她款款走了进来,未语先笑:“儿媳院里还有些事儿,不小心来迟了,还望娘和二弟妹不要见怪。”
  清河县主用白瓷勺拨弄着碗里的馄饨:“我见怪不见怪倒是没什么,老夫人不见怪就得。”
  晏老夫人听她连一声娘都不叫,心中大为不悦,不过清河县主是她讨的儿媳,再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转头对着宁氏颔首道:“你先坐下吧。”
  宁氏依言落座,清河县主忽然发问道:“不知道大夫人忙什么事儿忙了这么久?险些连老夫人相邀都错过了。”
  宁氏面上不经意地沉了沉,皮笑肉不笑地转头道:“二弟妹昨个儿把在我身边服侍的雪娘打了个半死,今天早上人差点没救回来,她忠心伺候了我多年,我总得帮她请医问药啊。”
  重岚隐约记得雪娘是宁氏身边颇得意的一位管事娘子,现下宁氏虽失了势,但到底多年的体面还在,竟被清河县主欺压至此?
  清河县主用筷子拨了拨酥炸春卷,漫不经心地道:“大夫人真是心慈软善,那种敢于欺主的刁奴,就是拖出去打死都不为过,你还为她求医问药,真真是菩萨心肠啊。”
  宁氏握在手里的帕子紧了紧,冷冷地看着她,又转头收回视线,问道:“那我倒是要问一句了,她怎么得罪弟妹,才让弟妹下如此重手啊?”
  清河县主正要说话,晏老夫人已经抬手摆了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一人都少说一句,赶紧坐下用饭吧。”
  她见宁氏落座,便肃了神色道:“咱们晏家也算传了百年,这些年虽有不少磕磕绊绊,但总算没辜负祖宗期望,传承了下来,一家子想要兴旺,唯有互相扶持才是正理,但切忌因着一点小事儿就心生龃龉。”
  宁氏坐在原处垂首道:“娘说的是...”她又转向清河县主:“但雪娘是咱们家的老人了,总不能被弟妹这么无缘无故的打了个半死,总得给个说法吧。”
  晏老夫人皱眉转过头,清河县主嗤了声:“我这儿没什么说法好给的,当初大夫人快把咱们家家底儿都掏空了,不也不了了之了吗?”
  她懒洋洋地一拢鬓角:“况且再体面的奴才那也奴才,我打了她就是打了,难道还要我向她赔礼道歉不成?”
  这话说的极蛮横无礼,但偏偏戳在宁氏的软肋上,宁氏面上一怒,但想到那些去向不明的银子,到底气势弱了下来,勉强定了定神,沉声道:“一码归一码,我当家不力娘已经罚过我了,弟妹打伤我的下人,又该怎么算?”
  重岚暗自咋舌,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当众就唇枪舌剑起来了,倒是其他人老神在在。
  何氏见她神色愕然,还悄悄趴在她耳边道:“别怕,这些日子县主在府里耀武扬威,对家事儿指手画脚,婆母和县主已经闹过好几回了。 ”
  清河县主压根不接宁氏的话茬,目光兜转了一圈,不急不慢地落在重岚身上:“当初的事儿听着我就心惊肉跳,好端端的大笔银子,说没也就没了,倒差点累的和哥儿两口子出钱贴补,要是我做下这等事儿,愧也愧死了,那还好意思坐在堂上呢?”
  重岚本来慢悠悠地吃着馄饨,没想到突然引火烧身,忙放下筷子,用绢子揩了揩嘴角。
  见宁氏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才不急不慢地放下绢子:“夫人还是不大了解情形,瑾年和我当初本是有意帮衬家里的,但手头实在没银子,这才辜负了长辈的信任,至于旁的...我和瑾年也不知道。”
  清河县主才在婚事儿上算计了晏家一大笔银子,现在才进门没多久,竟然又惦记上宁氏手里的那笔了,她到底是嫁人还是来搂银子了?
  宁氏这才收回目光,啪地一声把筷子搁在桌上:“长幼有序,弟妹好家教,竟然这么跟长嫂说话!”
  清河县主嘴角一沉:“长嫂也得有个长嫂样子,要是自己带头犯事儿,怎么让底下的弟妹信服?”
  一顿饭还没动几筷子,两人已经唇枪舌剑斗了好几个来回,晏老夫人见她们把自个儿的话权当耳旁放,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颇觉心累。
  她想着想着又转头去看重岚,其实这孙媳自打进门她就颇瞧不上,只觉得她身份低微见识浅薄,配不上晏和那般的人才。
  而清河县主出身平乐郡王府,身份贵重父兄得力,她开始还为娶了这么个儿媳得意,当这几日下来,见识她凶蛮暴戾的本性之后,她除了头疼就是头疼,对比之下重岚就显得格外温婉,她瞧重岚也顺眼不少。
  重岚见她目光殷切地看过来,忙低头看着碟子里的螃蟹小饺儿,只当自己是来蹭饭的。
  那边宁氏也不是个能善罢甘休的,反唇相讥道:“当初家里银子亏空也不是我所愿,但弟妹好歹是平乐郡王府上的人,难道还在郡王府上说不上话?明知道咱们府捉襟见肘了,还紧赶着提要求,我们也是被逼的没法子,才觍颜问小辈儿伸手要银子,咱们寻根究底,弟妹也不能一味怪我啊!”
  清河县主正要说话,晏老夫人已经怒了,她用力一拄手里拐杖:“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要不要老婆子腾地方,让你们好好地争出个长短来!”
  话音一落,宁氏虽然当家多年,清河县主虽然跋扈,但对婆母的话却不敢全然无视的,忙双双起了身,垂头道了声:“娘(老夫人)息怒。”
  晏老夫人正要开口训斥,就见那边帘子一阵响动,晏三乐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站在宁氏面前大声责道:“你这无知蠢妇又闹什么呢!娘身子骨不好,弟妹又是双身子的,你若是闹的她们俩出了什么事儿,我头一个不饶你!”
  重岚微微一怔,忍不住多看了晏三乐几眼,这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再这么闹下去,若是闹大了真追究起来,宁氏拿的那笔银子就是想不吐出来也不行了。
  晏老夫人纵然再不喜这个庶子,这时候也不得不附和道:“老大说的是,老二媳妇现在怀着身孕,你这个做嫂子的应当让着她些,况且当初银子那事儿她问的也有道理,你是该给府里一个交代。”
  她又转向清河县主,沉声道:“你也是,老大媳妇到底是长嫂,纵然有不当的地方,你也不能这般说话。”
  清河县主美目在晏三乐身上一睇,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转了笑道:“老夫人和大哥说的是,我年轻不懂事儿,还望大嫂不要跟我计较。”
  她容貌本就极好,明艳娇媚又有一股成熟妇人的风韵,这一笑风情万种。宁氏相貌虽也不错,但少了几分明艳,年纪又比她大了十多岁,在她面前生生失了颜色。
  晏三乐瞧得一晃神,很快恢复如常,对着被斥的呆住的宁氏沉声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啊!
  ☆、第10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