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节
  不不不,也不是,路天河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混乱,但迅速恢复了正常--晏天痕方才那招式,是实打实的《冥府十八狱》,那是幽冥的绝招。
  路天河拿出了飞盘,跑得飞快,一溜烟地就不见了踪影。
  晏天痕收回手,了无生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切了一声道:“打不过就跑,缩头乌龟似的,真不要脸。”
  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将路天河打死,一来那路天河修为不比他低,身上法宝不知几何,又极为小心谨慎,怕死得很,若是当真想逃,他也抓不住,便不再平白耗费力气了。
  蔺玄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晏天痕转身,看着蔺玄之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要阴鬼幡。”
  蔺玄之嗯了一声,道:“那本身便是我给你准备的。”
  晏天痕眸中有一瞬间的风起云涌,但下一个瞬间,就已经落了下来。
  “大哥果真是未雨绸缪。”晏天痕道。
  蔺玄之将阴鬼幡拿出来,周围的气息一下子便降了许多。
  “阴鬼幡适合修魔之人,我本是帮你代为保管。”蔺玄之将阴鬼幡递给晏天痕,道:“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晏天痕突然觉得很没意思,道:“你就不怕,我拿着这阴鬼幡,再将冷寂雪给杀一次?”
  蔺玄之淡淡说道:“杀他还是留他,全凭你自主决定,你想杀谁,想留谁,都看你喜恶。”
  晏天痕拿过阴鬼幡,挑着下巴盯着蔺玄之,道:“那你离我远一些。”
  不要跟着我。
  离我远一些。
  我不想见到你。
  晏天痕已经在今日说了很多遍。
  蔺玄之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世界之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也一样。”
  晏天痕禁不住抽动着嘴角,道:“我从来不知道大哥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我都已经开口驱逐你,你却还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你知不知道这算什么”
  蔺玄之却是轻笑了一声,道:“你说我是登徒子也好,说我不要脸也罢,我拥有过完整的你,又怎会轻易放手?”
  晏天痕盯着蔺玄之片刻,拿着阴鬼幡转身就走。
  临走之前,他还驱动着阴鬼幡,将地上那些尸体的魂魄给收入其中。
  凤惊羽连忙跟上。
  夏小蝉从晏天痕的衣服里面钻了出来,飞到蔺玄之肩膀上,问道:“你们之间,这是发生了什么?之前还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仇人?”
  蔺玄之望着晏天痕的背影和后脑勺,道:“是我伤了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夏小蝉啧啧两声,道:“那接下来,是否还要在天泽秘境里面呆着啊?”
  蔺玄之道:“这种事情,你去问他。”
  夏小蝉哎呀道:“你也太惯着他了吧?这可是在秘境之中,一个搞不好就会没命的,不能乱来啊。”
  蔺玄之道:“由着他高兴吧,如今这整个秘境之中,怕是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
  前尘记忆俱回,那封印体内魔血的大阵,也已经被解开了一半,即便只有一半,也足以让晏天痕将修为恢复到前世的状态了。
  蔺玄之之前并不能确定晏天痕前世是否体内大阵也有所开解,但是现在,他却几乎能够断定--
  天髓炉鼎之体,怕是在初次与人交合之后,就会受到极大的好处,提升感知天赋和修为,且初次交合带来的好处,应当是最大的。
  而那封印之法,也一样随着修为的提升,被撞破了一半。
  前世亦是如此。
  所以晏天痕才会突然之间变得那般强悍,不久之后便连天极宗宗主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蔺玄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便放出一只玉色的蝴蝶,随着它去寻找已经不见踪影的晏天痕。
  路天河毫不迟疑地选择朝着天泽秘境的出口奔去。
  晏天痕的修为不知为何竟是突破到了玄阶,且上不封顶,路天河虽修为乃是地阶,即便在小世界的天生压制下,只能停留在玄阶归元境巅峰,但他素来谨小慎微,对于所有未知的危险,都保留一份刻意的回避。
  正如已经魔化了的晏天痕。
  崔管事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表达不满:“路仙师,你明明修为比那小子高出那么多,眼看着就要捉到宗主所要之人,还有神机尊人要的那只玉蝉王,怎的就连尝试都免了,便狼狈逃窜呢?”
  崔管事在任不吝身边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一向把自己很当回事,路天河不想与他说太多,便淡淡道:“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具体之事,待到见了先生再说。”
  崔管事有几分不满,道:“这次进来,我们是花了大功夫的,如今一无所获,宗主定会不满。”
  路天河道:“一切由我担着。”
  崔管事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路天河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天泽秘境虽不是随时可进,却是随时可出。
  出了天泽秘境,路天河很快便找上在附近安营扎寨等着消息的印星寒。
  为了追寻蔺晏二人,以及得到千星岛结界之内的那封魔法宝,印星寒绝对要亲自来这边一趟。
  西洲大陆万兽魔林之中的重莲盏,便是在印星寒眼中低估对手实力的情况下被搞丟的,他绝对不会再犯轻敌的错误,尤其那个与他竞争之人,乃是预言之中的那位天选之子、乾元皇朝第一顺位继承人蔺玄之。
  不,既然他已经降生,那便不仅仅是预言这么简单了。
  印星寒面色沉郁,不知所思,这段时间他的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看。
  他拿起铺陈在占星盘上面的龟甲,咬破手指在正中心滴了一滴血,施展法术推演占卜。
  那些龟甲上深浅不一的纹路慢慢地爬上了血红之色,位置无风而动,形成看似散漫却实则规律的图案。
  印星寒一掐法诀,只听“啪”地几声脆响,龟甲悉数破碎。
  “妈的!”印星寒咒骂一句,胡乱地将这些碎了的龟売打翻在地上。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地占卜推算晏天痕和蔺玄之的命星,却仍是一无所获,也不知是什么在阻止他的占卜,若是再这般下去,他带来的龟売,就要用完了。
  “先生,路仙师和崔管事回来了。”任不吝的下属进来通报。
  印星寒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才不过一个多月,怎就这么快便出来了?
  印星寒走出营帐,迎面而来的便是路星河与崔管事。
  路星河面色颇为凝重,道:“先生,晏天痕此时与玉蝉王在一起,他不知为何,体内的封印似是破了,施展的招数虽看不出是魔修之术,却给我一种颇为浓重的魔族威压,我不知他功法修为底子,便先行退出秘境,给先生通报消息。”
  印星寒猛然一捏拳头,一口气紧在了胸口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疏散开来,沉了下去。
  第453章 蝶居相见
  印星寒这些日子,之所以一直都在窥测晏天痕的命星,是因为他有种即将发生什么不受控制的大事情的预感。
  龟売不知裂了多少次,他也探不出究竟来,没想到,竟是因为封印解除所导致的。
  不,不会是全番解除。
  印星寒到底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定了定神,道:“晏天痕暴露魔体,对我们而言不见得是坏事。五洲大陆对天魔的憎恶,远比九界要深得多,若是五洲得此消息,必然会群起攻之,届时,我们便有了更多助力。”
  路天河略作思考,道:“只是,晏天痕施展的招数,我怎么看,都像是当年幽冥魔尊曾使过的《冥府十八狱》,难不成,幽冥魔尊竟是也在五洲大陆?”
  印星寒阴了脸,道:“此事难讲,我本可以窥测到幽冥的去处,不了晏重华竟是用了遮天法宝,将幽冥的命星悉数遮挡,我来到此处,本怀疑怀玉尊人乃是幽冥,却又发现怀玉多年之前便已经身处五洲大陆,那时候幽冥方在九界呼啸风云--但《冥府十八狱》并非传承所得,必然有人将此秘籍给了晏天痕,那人必然会是幽冥。”
  路天河眸中闪过一抹惊诧,他皱眉说道:“若是幽冥在此,怕是不好对付了。”
  “哼,怕什么。”印星寒冷笑,拨动着手中的转珠,道:“主上那边已经有了回响,要不了多久,晏天痕和蔺玄之就嚣张不起来了,如今,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将天泽秘境出口守住,等他们出来,便来个瓮中捉鳖!”
  路天河惊喜道:“主上竟是已经有了回音,这次是派谁前来?”
  印星寒道:“传音所说,乃是垂碧君与月素华。”
  路天河满目抑制不住的错愕之色,道:“垂碧君和素华君,主上竟是将天都四将一下子派来了两人!他们来了,那鸦杀该由何人统治?”
  印星寒扫了他一眼,道:“鸦杀离了他们,一样还是鸦杀,若是不将晏天痕与蔺玄之这两人彻底根除在五洲大陆,待到五洲结界一破,怕是事情就不会这般轻易就能解决了,届时,九界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动,谁都无法预料,所以主上的决定,无比英明。”
  在他看来,即便派遣下来再多的人来对付那两人,都不为过。
  路天河怔了一怔,才缓缓点头道:“的确英明,只是,封印一解,怕是晏重华那边,也会有所动静。”
  印星寒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嶂,那重重叠叠的影子在阳光下斑驳不清,好似未知的前方。
  “那边要看,谁的动作更快一分了。”
  九界正心,乃是紫帝天都,紫帝天都的正心,乃是帝宫。
  不过,晏重华自从十多年前搬离帝宫之后,已经多年不曾踏足此处了。
  他有属于自己的封地,也有属于自己的王宫,虽比不得帝宫气派,却也独有一份清幽自在在其中。
  晏重华久不曾出宫,他为人一向不喜喧嚣、不慕风尘,只偏安一隅,过着闲云野鹤桃花沽酒的日子,正如当年的幽冥所说,一见到重华,便有种风光霁月的感觉。
  晏重华如往常一样,带着他的钓竿,来到滢水河畔,将钩子轻轻甩进水里,就这么一坐便是一整天。
  一只鱼被他钓了上来,又被他从钩子上面取下来,扔回水中,再来一只,周而复始。
  今日是个平常的日子,风和日丽,黄莺啼啼。
  然而快到傍晚的时候,晏重华捞出来了一条很重的鱼,待到他想要将鱼取下来时,这只鱼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是将这鱼线一起挣断,嗖的一下子重新钻进了水里,还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水花喷起了三丈高,眼看着便要打在晏重华的身上,却忽然像是被什么给隔开了似的,僵在半空中,又哗啦啦地落进了水里。
  晏重华站了起来,一双星眸之中风起云涌。
  “殿下。”一位侍者恭敬来报,道:“东方界界主来访,已经行至逐月台。”
  晏重华道:“可还有其他人?”
  那侍者道:“还有活阎罗。”
  晏重华挥了挥手,道:“我亲自去迎。”
  十年了,晏重华想。
  自从上次见到玄无赦,已经过去了十年,甚至更久。
  晏重华在蝶居见到了轻易不离开东方界的玄无赦。
  他仍是那般俊彩风流,一张无法挑出任何瑕疵的俊脸,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面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的俊秀青年,只是他笑得看起来总是让人有些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