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晏天痕看着蔺玄之有点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大哥,我和你开玩笑呢,这个簪子,是要送给我还是要让我替你未婚夫试戴的啊?”
  蔺玄之说:“是我送给你的,关韩玉然什么事?”
  晏天痕笑了笑没说话,那天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蔺玄之给韩嫣然说,这根簪子是要送给他未来的夫人的,可不该是送给韩玉然的吗?
  不过,大哥这么说,怕也是因为看透了韩嫣然的贪婪吧。
  蔺玄之越看晏天痕越满意,说道:“阿痕,这根玄冰碧玉簪,我炼制的初形是极品法器,实不相瞒,大哥现在的水平,最多也就如此了,不过等以后大哥的水平提升,也会继续给这枚簪子进行煅升,品级会一直提高的。”
  蔺玄之的本意是想告诉晏天痕,让他不要嫌弃这枚簪子品级低。
  没想到,晏天痕的关注点根本不在后面,而是险些跳起来,瞪大眼睛道:“大哥,这个簪子居然是极品法器?这么贵重的法器,大哥居然就这么送给我了?还有,这应当是大哥炼制的第一枚法器吧,竟然已经是极品了,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极品法器对于蔺玄之来说,虽然有时候锻造起来挺困难的,但是只要他出手,很少会有低于上品的法器,所以蔺玄之丝毫不认为有什么。
  只是,晏天痕的反应却是让他突然意识到,正常情况下,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可能都炼制不出哪怕一个极品法器。
  蔺玄之想了想,他还是要收敛一些好,不过,在阿痕面前就不用伪装了。
  “大哥修炼的法诀和旁人的不同,练出来的器具品相也不一样,这一点,暂时还要阿痕帮大哥隐瞒一下。”蔺玄之含笑说道。
  晏天痕的眼睛被这笑容晃了一下,他当即便一脸惊喜地说道:“恭喜大哥获得大机缘!”
  特殊的法诀,自然是大机缘才能拿到手的。
  蔺玄之笑了笑,还未开口,顿时眉头微微一皱——有人来了。
  第54章 白氏恶狗
  一个穿着管事衣服的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炼气期三重的修士,这几个修士,都是瞪着眼睛,冷面无情。
  来者不善,蔺玄之想。
  张管事扫了眼蔺玄之,凉凉开口道:“玄之少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晏天痕站在蔺玄之身前,瞪着张管事道:“跟你们去哪里?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管事皮笑肉不笑地说:“玄之少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你在蔺家大门口残杀了一个蔺家家仆,难不成这件事你都忘了?就算是你忘了,别人可是忘不了的。”
  晏天痕的一双远山眉重重皱起,说:“那个仆人,分明就是侮辱我大哥在先,大哥教训他在后,而且当时蔺战天已经断定了是非,我大哥杀了他,完全占理!”
  “这么说,的确是玄之少爷动的手了?”张管事眯了眯眼睛,捏了把山羊胡子,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非走一趟不可了,要不然,我可就只能替白夫人来请玄之少爷了。”
  晏天痕满脸不解,怎么就又牵扯到白夫人了?
  白夫人来自中洲大家族白家,白家是五洲大陆出了名的炼器世家,不知多少修士宗门世家都有求于白家。
  白夫人虽然只是个白家的旁系,但是她的炼器水准,放眼整个青城都是首屈一指的,再加上炼器师数量稀少,因此白夫人从嫁到蔺家起,就一直在蔺家有着超然卓绝的特殊地位。
  只是,白夫人的丈夫,蔺湛的兄长蔺洵,早在十七年前的一场青城保卫战中死去,白夫人便开始过着寡居生活,没过几个月,她竟然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个男孩儿,蔺洵的父亲抚脸而泣,说是蔺洵积德行善一辈子,总算是得到了老天的回报,后继有人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再加上她的儿子蔺泽之的天赋,还算相当不错,白夫人自此在蔺家的地位更是又上了一层。
  只是,白夫人不知为何,总是对蔺玄之看不上眼,见到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
  蔺玄之自然也不会和一个寡居的女人计较,便从未放在心里。
  不过,如今的蔺玄之可决然不会如此作想。
  蔺玄之的手在晏天痕的肩头按了按,道:“阿痕,既然是大伯母叫我们过去,我们便去看一看吧。”
  张管事满意地点点头,说:“还是玄之少爷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早就不是那个蔺家的天才修士了,做人嘛,该低调的时候就得低调,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没那个福气,就连那些五元米什么的,也就别吃了,反正活不了多少年,吃了也是浪费,你说是不是?”
  “你……”晏天痕一下子怒了,刚想骂回去,却被蔺玄之一抬手勾在了臂弯之中。
  “张管事说得对。”蔺玄之勾了勾唇,道:“那张管事可要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蔺玄之的话,让张管事眯起了眼睛。
  张管事岂不会听不出蔺玄之话语之中的警告之意,然而他心中有其不以为然,反正蔺玄之现在只是个废物了,而且当初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蔺家的大长老也已经找了整个青城最厉害的药师为他治疗。
  而所有的药师毫无疑问全都不约而同地给蔺玄之下了同一个结论——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以武入道,境界最多只能保持在炼气期二重,且境界至多只跌不涨,除非他能有幸获得天级丹药,修复他已经几乎完全破碎的丹田。
  然而,想要获得一枚天级丹药,谈何容易。
  且不说一枚天级丹药耗空整个蔺家能否买得起一枚,就是天级丹药本身,就已经百年未曾在五洲大陆上见到过了。
  蔺玄之哪怕有救,实际上也已经算是被彻底断了生路。
  蔺家自然不会再在一个废人身上耗费精力,就连蔺家的地级大长老,也最终放弃了蔺玄之。
  张管事想着,蔺家能给蔺玄之留口饭吃,就已经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至于其他修仙资源,理所应当和他无关。
  张管事又想,反正蔺玄之最多就是如此了,如今他又招惹了白夫人,这次去执法堂走一遭,必然得脱下半层皮出来,再不济身上的家底得掏个干干净净的。
  最好一气之下,蔺玄之能够肝胆俱裂,吐血而死,这样谁都能落得干净。
  张管事就更加肆无忌惮,阴阳怪气地走在前面,手中把玩着两枚长寿核桃,道:“我说玄之少爷,昔日你打压同门,赚尽风头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蔺玄之淡淡道:“你知道那个人,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张管事道:“还不是死于你的暗算。”
  “呵。”蔺玄之勾唇淡笑,出尘的容颜上,目光越发冰冷:“你很快就知道了。”
  张管事被蔺玄之这张脸给晃了一下眼,他暗骂一句妖物,连忙收回视线,不再多看他。
  蔺玄之的爹长得虽好,但也决计不似蔺玄之这般令人见而忘俗,所有亲眼见识过蔺玄之当年风姿之人,都难免会琢磨:能生出这般人物的女子,究竟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晏天痕紧紧的跟在蔺玄之的身边,时不时抬起眼睛担心地看着他,蔺玄之安抚地牵着晏天痕的手,道:“不必担心,我会安稳无事出来的。”
  他在蔺玄之发现有外到来小院儿的时候,就已经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藏了起来,生怕别人看到惦记上。
  从这一件小事上,便可看出晏天痕其实有多小心谨慎,心细如发。
  晏天痕的心脏砰砰直跳,摇了摇头说道:“那个白夫人以前就总是找爹爹的麻烦,她儿子也喜欢欺负我,但是以前有爹爹在,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如今爹爹不在了,他们一定会落井下石的。”
  蔺玄之摸了摸晏天痕的脑袋,说:“傻孩子,有大哥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晏天痕紧张地说:“我是怕他们欺负大哥啊,张管事是白夫人的管事,我朝李管事打听过了,就是他不让人给我们送五元米的。”
  蔺玄之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冷光,声音温润和煦,道:“没关系,既然他喜欢克扣我们的五元米,那将来就让他吃个够。”
  刚刚说完,就已经到了执法堂的大门口。
  执法堂是整个蔺家判定对错、定纷止争以及行刑的地方,因此执法堂临靠着蔺家最险峻的山峰而建,直上直下的山壁作为映衬,显得暗无天日,压迫感极强,再加上执法堂通体选用玄黑色为底,更是彰显其肃穆庄严。
  蔺玄之抬头望了望执法堂高高在上的巨大门匾,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在进入执法堂之时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刚把两只小虎崽弄回来转手送给了韩玉然,晏天痕心中极度郁闷,就跑去蔺家后山的湖边散心。
  刚巧不巧的,晏天痕碰上了在后山偷情的白夫人和家族的三长老。
  晏天痕大惊之下,转身便跑,然而他哪里会是白夫人的对手,没跑几步,他就被白夫人给抓住了。
  原本白夫人要一掌劈了他,彻底断绝他说话的可能,但是三长老却思虑颇多,认为若是晏天痕无缘无故死在了后山,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猜测,更何况大长老曾经说过,无论晏天痕做了什么,都要保证他的性命无忧。
  于是,三长老和白夫人就心生一计,合谋诬陷晏天痕偷窃了一枚给蔺泽之准备的珍贵筑基丹,并当即就把他给带到了执法堂。
  蔺玄之赶到的时候,晏天痕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他全身上下都有驳杂而庞大的真气在不停翻滚外溢,显然是吞下了蕴含着巨大灵气的筑基丹,这可谓是人赃并获。
  蔺玄之虽然当时心里些怀疑,但他那时候憎恨厌恶着晏天痕,觉得晏天痕着实太丢他爹爹的人,又因为筑基丹着实贵重,蔺泽之在晋升筑基边缘,事关重大,便放任晏天痕按照蔺家家规处置。
  晏天痕从执法堂出来的时候,是被人抬回来的。
  晏天痕从那之后,便再也不开口说话,他的舌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毁了,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直到多年之后,晏天痕堕入了魔道,成能重新开口说话。
  这些事情,也是很久之后蔺玄之在杀了三长老,搜索他神识之中记忆的时候,才发现的惊天秘密。
  悔恨、懊恼、痛心疾首,完全都不能够形容他那时候的心情。
  然而晏天痕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哪怕他最后让三长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已经全然没有意义。
  蔺玄之如今再见执法堂,眼眸里面具是一片灰暗和阴冷。
  晏天痕抬头望着执法堂朝着两边敞开的大门,和里面长达上百米的大殿通道,止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小声说道:“大哥,你觉不觉的,执法堂看起来像是个妖物的大嘴,像是要把人给吞进去似的。”
  第55章 堂中嚎啕
  蔺玄之回过神,将心头的戾气压一下去,眉目温柔地看着晏天痕不受控制流露出惊恐的眼睛,道:“阿痕不喜欢这里,就不要进去,在外面等着我就可以,大哥向你保证,很快就会出来。”
  晏天痕按捺住心头难以控制的惧怕,连忙摇了摇头,说:“不要,我要和大哥一起进去,我也不是不喜欢这里,而是……而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看到执法堂的大门,就觉得心里面瘆得慌。”
  蔺玄之在心头深深叹了口气。
  到底他用尽全力修复好的那枚溯世镜,并未毫无保留地将过去抹杀。
  张管事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执法堂是你想进就有资格进的?能进入此处的,都是蔺家人,你不过是个捡来的外人,且在外面等着吧!”
  蔺玄之冷眸扫过张管事,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只精巧的小锤子,递到晏天痕手中,道:“阿痕,这是爹留给我的裂地锤,这里面下了禁制,可释放出七次煅骨境修士之力,你何时无聊了,或者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朝他脑袋上扔过去,就像之前大哥砸死那个口无遮拦不知死活看门人时候一样,千万别手软。”
  晏天痕拿过小锤子,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嘻嘻地说道:“好啊大哥,我看张管事就挺不顺眼的,明明自己是条走狗,还非得学着说人话,但我听着,他还是在犬吠嘛。”
  蔺玄之挑挑眉,想不到,他家软绵绵乖巧巧的阿痕,竟然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刺猬。
  不过,他正是喜欢阿痕这样。
  蔺玄之越发觉得上辈子让阿痕说不出话来的那两个贱人无比可恨了。
  蔺玄之悠然一笑,道:“那就砸死他,出了什么事,大哥替你担着。”
  张管事在见到裂地锤的时候,一张老脸已经吓得苍白,双腿都在发抖,在听到蔺玄之之后的话时,整个人都恨不得一翻白眼晕死过去,显然他没想到蔺玄之手中还有这样的宝物。
  虽说他是白夫人带过来的人,他若是死了,白夫人必然会追究蔺玄之的责任,但那有什么用?
  强者为尊,张管事当即就眼珠子一转,闭上嘴巴开始装死。
  蔺玄之见状,冷冷一勾唇,暂时不与此人计较。
  他对晏天痕叮嘱了几句,态度坚决地禁止他跟着自己进去,还招来了两只白虎一左一右地陪着他,这才整了整衣服,闲庭信步般地朝执法堂里面走去。
  执法堂从大门口到殿堂尽头足足有二百丈远,朝上望不到头,俨然是施了法,有了压制境界的阵,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反抗或者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