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齐朵朵还没有见过这样死皮赖脸的,心里又慌又怕,坐在那儿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
  方义良得逞的上前一把抱住姑娘,欢喜的在人家脸上亲了一口,亲一口还不够,连着亲了好几口,慢慢地亲到唇边,姑娘慌了,挣了挣,可男人因干农活而操练出来的身段和力气,岂是她一个姑娘家挣脱得了的,方义良终于得逞的亲上了齐朵朵的唇,火辣辣的亲吻,吻得两个新手全身发烫。
  屋外花秋菊往屋内望了一眼,向方大业使了个眼色,有些时候了,还关着门呢,别在里面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可不好向亲家交待,一桩喜事变成怨事就麻烦了。
  “方义良,你出来一下。”方大业嗓子粗,这么一喊,屋里响起凳子打翻的声音,这些过来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方义良红着一脸不情不愿的出来,花秋菊一眼就看到了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忍不住叹息,定然是轻薄了人家姑娘。
  过了一会儿齐朵朵也从屋里出来了,脸红得似云霞,不敢在方家院里呆了,向花秋菊辞行。方义良要去送,这还了得,万一两人在路上发生点什么怎么办,这**的,于是花秋菊派了大媳妇李全秀送人,方义良一定要相送也没事,只要李全秀在,两人也做不出什么事儿来。
  从院里出来,正好遇上方河和苏小月,两人看到方义良的准媳妇儿,寒暄了一句,苏小月看到方义良那目光痴痴愣愣的看着对方姑娘,她就想笑。
  方义良到年纪找对象成亲,虎叔家里的老三方家盛今年也十九了,跟方义良同年,也到该娶亲的年纪,可虎叔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待人走远了,苏小月感叹,“没成婚的姑娘多好,被人捧得像个宝似的。”
  这话方河不乐意了,“你跟了我,我不也把你捧得似宝。”
  “你捧得我似宝是想着夜里舒服吧,你昨夜都做了什么好事儿?害得我这会儿身子不爽落。”
  方河的脸红了,可是不甘心,弯身垂首伏在苏小月耳边低低一语,听得苏小月都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没看到义良那眼神,如狼似虎的,新妇入门不折腾过几天下不了床去。”
  苏小月把人推开,这人老想些什么,自己是个这样的,想别人也是个这样的。话是这么说,但苏小月想方义良那眼神儿,又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恐怕会有些贪欢。
  方鸿运在家里呆了四五天,也没能找到接近方河家的法子,他有些着急,想起虞氏,心里头发烫,恨不能早点回镇上去。
  家里按着苏小月的要求,把油菜籽种了下去,就种在麦田里,两种穿插着种,没想苗长出来了,苏阿吉为此特意跑来方家村,跟方河和苏小月说了一下,他决定好好观察一下这些新种子,若来年麦子收成不差,这油菜籽就是赚的了。
  苏小月也高兴,二老常吃动物油,容易得富贵病,比如高血压,高胆固醇的病,等油菜籽有了,她决定榨成植物油来吃,家里也不会为了这炒菜的油再费心思,也吃了健康。
  一家人刚吃完饭,大门就响了敲门声,方河去开门,门外站着长身而立的方鸿运和一脸笑容的李冬花。
  李冬花见是方河,笑道:“大河,我们这是找你们有点事儿商量商量。”
  方河把人让回院子。
  院子内也摆有桌椅,方河没想着让人进屋,就势在院子里坐下。
  院子开阔,能看到东面的山坡,那上面一群羊,院子内外干干净净的,门口的这棵大树还是当初方大业菜地里原本就有的,主河把它留了下来,却有大用处,夏季能遮阳,春秋能送风,院子里因为有这样的一棵老树而觉得阴凉多了。
  往坡那边的院内种了几株看不出名的树,李冬花忍不住四下打量,最后慢慢地看到了苏小月建的暖房,明明有这么大的屋舍,会在旁边还建了一橦这么大的房子,那是拿来做什么用的?不会是拿来酿酱的吧?
  李冬花向方鸿运使了个眼色,两母子心神领会,方鸿运不动声色的往那暖房里看了一眼。
  两人以为做得非常小心,殊不知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已落入方河的眼中。
  方万一家一向与他没什么往来,又靠近下游那边,他们今天忽然来找他是几个意思?不会是为着芽菜来的吧?或者为了酱汁来的?
  方鸿运直接把话挑明,“大河,今个儿我来是为着你们家的酿酱方子而来的,不知大河知不知道我媳妇家的底细,我媳妇儿莫家是永丰县酿酱的大家,若有莫家的支持,你们的酱就可以销往全国各地,莫家绝对有这个实力。”
  方河没说话,沉默的听着,方鸿运有些狐疑,莫非方河动心了,于是继续以利诱之,“当然莫家给的银子绝对能让你们满意的,不如大河开个价,这方子就卖给莫家如何?”
  方河没有什么情绪的问:“那你说说,会给多少呢?”
  想不到方河真的愿意卖,这还真出乎方鸿运的意料之外,他这几日想了很多法子,一个都还没有使呢。
  “不知大河多少才同意呢?我代表莫家前来,我能做大半主的。”方鸿运有点看轻方河,长相不错,谈吐也不错,究竟是个农夫,没有什么见识,目光也短浅,如此估计也要不到多少银子,没想自己浪费了这么多天,早知道早就该来找人直接谈的,真是浪费了好几日的时光,否则这会儿都躺温柔乡里了。
  这下大河笑了,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家里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莫家给我们一家这一世生活无忧,我就卖了这方子。”
  听到这话,方鸿运沉了脸,一大家子一世生活无忧,那要多少银两去?要怎样的生活才叫无忧?这不是拿他寻开心么,他忍了忍性子,砸了砸嘴说道:“大河,你就说个实话吧,要多少银两?”
  方河目光一暗,面色严肃,“你们不必再说了,这是我家的祖传之法,怎能拿去换钱呢?”
  “你——”方鸿运所得脸颊发红,腾的起身,缓了缓神儿,说道:“我去一下茅房,大河不如再好好想想。”
  方鸿运匆匆往茅房走,方河在后面改正他的方向,“走错了,在屋后靠菜地的地方。”
  方鸿运脚步一顿转了方向,他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见左右无人,悄悄从后边往暖房里潜去。
  从后屋偷偷地潜入暖房后,果然看到了三个大酱缸,每个酱缸里装有酱汁,他心虚的往门口望了一眼,从旁边拿勺子打了一点儿尝了尝,三个酱缸分别尝了味道,忽然脸色大变,没想到三个酱缸里的酱汁味道会不一样,但每一个酱缸的味道都比莫家的酱汁好,特别其中一道,味道更甜。
  想不到方河手中的方子不只一张,这可是不得了。
  他刚把勺子放下,袁氏进屋里看芽菜,从外边进来眼前一暗,一下子没能适应,待看清方鸿运时,吓了一跳。
  屋外方河一直细细聍听方鸿运的动静,这会儿听到袁氏惊讶的声音立即起身,李冬花居然不顾及自己妇道人家,伸手就拉住方河的袖口。
  “大河,先坐下,别急啊,莫家是有心的,你好好想一想。”
  方河侧头锐利的扫了李冬花一眼,李冬花吓得松了手,方河长腿一跨,三两步就来到暖房,正好方鸿运从里面狼狈的出来。
  都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只是没想到一出房门就遇上了方河,收到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方鸿运倒退了一步。
  “都是同行,着实是好奇。”
  “好奇就可以不经我们容许随意进出?若是我家银两丢了,我该找谁去?”方河语气非常不好。
  方鸿运被方河这么一说,气得面红耳赤。
  “还有,我家的酱汁法子是不可能卖出去的,你别再费功夫,大家虽然都做酱汁,井水不犯河水,各卖各的,互不干扰。”方河说完,站在方鸿运面前,一副送客的样子。
  方鸿运听到这话儿,也不顾刚才自己那偷偷摸摸的行径,威胁道:“大河,咱们是同村人,我就说句老实话,做生意可不是拥有几张传家方子就能起家的,那还得看商会同不同意,还得看几大酿酱家族给不给这面子,否则下场不是你们庄户人家想得到的。”
  方河可不是威胁大的,“哦?你的意思是这生意能不能做还得你莫家同意喽?”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方鸿运从来都是用这法子吓到不少庄户人家的生意铺子,要不然他们在永丰镇上开酱铺,从来没有第二家跟着抢生意呢。
  “那这样吧,你给莫家带个话,我们赤脚不怕穿鞋的,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我方河就没有怕过谁。我就不相信这南国的律法是个空设,莫家可以凌驾在律法之上。”
  “你——”方鸿运甩了一下袖子,转身气极败坏的离去。
  李冬花见自家儿子没讨到好,“呸”了一声,也立即起身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骂,“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建了个大房子……”
  苏小月听到动静,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听到李冬花的话,冷笑一声,接话,“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后悔当初方河劈死了那几匹狼,以后若是再有狼犯村子,村里人都可以跑我家寻求庇护,就你方万一家不行,我苏小月说到做到。”
  李冬花听到这话,脸色不好了,嘴里再要骂出的话吞了回去,上次恶狼犯村子里的事才过去一年,没有那么容易忘记的。
  李冬花母子俩前脚出门,袁氏后脚就把门砰的一声关了。回身说道:“以后这种人就别再来往了,还有,我觉得这事儿吧,你们得向三爷说一下,村里人欺压村里人,也得让三爷知道才好。”
  方河和苏小月也觉得对,就是不知道三爷会不会也害怕莫家人的报复,想不到他们还没有做酱汁生意,就已经招来了莫家,果然这生意不是这么好做的。
  方河去了三爷家里,苏小月带着孩子与袁氏说话。
  袁氏想起刚才看到方鸿运那一幕把她吓了一跳,于是把刚才方鸿运奇怪的举动说了一下,接着狐疑的问道:“他那么坏,不会在酱汁里下药吧?”
  苏小月想了想,摇头,“今天这情形他是来谈买卖的,应该不会下药,我们毕竟还没有开始做酱汁生意,真要把我们给毒死了,他也逃不了嫌疑。”
  女儿说得对,袁氏放下心来。
  刚才袁氏喊了苏阿吉从山坡上下来,三人坐着等方河回来,看三爷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等了整个晌午,方河回来了。
  “三爷听我说我们会酿酱汁的事传到村里人去了,三爷很惊讶,于是问我们把酱汁给了哪些人,我便把给的那几家都告诉了三爷,三爷听到这几家沉默了许久,说帮我查一查,看是谁走漏的风声,至于方鸿运这事儿,他会找方万谈谈,村里人欺压村里人可不行。”
  有了三爷这话,几人放下心来,方鸿运本来就是上门的女婿,如今回到村里干出这种事,一向公正的三爷肯定不会同意的,只是莫家权大势大,不知道弄走一个方鸿运,会不会罢休。
  方万与方鸿运被三爷找去谈话,回到自家院子里,方万“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还敢跟三爷说。”
  方鸿运没有说话,跟着方万进了正屋。
  正屋里方家人都坐在了一起,男人们围着桌子坐着,因为方鸿运与李冬花去方河家里寻酿酱方子的事,心情都不是很好。
  方子没有要到,却遭来三爷一顿警告。方万想想就觉得丢脸,使他气愤不已。
  方万这一辈子在村里名声极好,就算大儿子做了莫家的上门女婿,村里人也没人说什么。现在经三爷这么说,方万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方鸿运感叹道:“没想到方河不但有妙方,还不只一个方子,昨日跟娘去方河家,我悄悄地潜进去尝了三个大酱缸里的酱汁,味道上虽然差不多,细品却各有不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说起这事儿,方万心情更加不好,等大儿子说完,直接说道:“方二福那一家子你就少招惹了,都是一家横蛮的,我年青的时候受过方二福的气,如今你遇上方河,方河那就是个烂人,常年在外跑,鬼知道在外干什么,有人说方河在外面杀过人,他又会功夫,光脚的不怕穿鞋,你们莫家家大业大,这个酱汁方子就算了,毕竟是庄户人家,有个传家的酿酱方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就小打小闹赚点小银子花花,岂能跟莫家相比。”
  方鸿运皱了眉,心里揣测方万的心思。
  “大儿啊,我说话就是难听点儿,这事儿吧就这样算了,你回去跟媳妇儿说说,叫莫家歇了这心思得了。”方万这么说着,但心里却也不太好受,“我说当初黎氏拿这两瓶酱汁就是不安好心,明明知道我们跟莫家有关系,知道莫家本就是酿酱家族。你娘也真是的,接了她那酱汁,莫家人聪明,家族里不派人出来,就派你出来办事,那心思也坏。”
  “今日三爷说我的时候,我差点说出黎氏,可是三爷正在气头上,我也不想把人得罪透了,毕竟咱们还得在方家村里呆着呢。”
  没想到方万劝他放弃,方鸿运内心有点苦,他何尝想接这件差事,偏偏自家媳妇不体恤他,还强行帮他从家族里把差事给接下了。如今差事在手,不把事办完就回,指不定遭来莫家族人一片耻笑,如今他是进退两难。
  一家人陷入沉默,家里还有老四没有娶媳妇,若是名声不好了,难免连累他。
  这时老二方福运发话了,“大哥,我有个想法不知该讲不该讲。”
  方鸿运面色平静的说道:“二弟且说。”
  方福运斟酌了一下言词,道:“先前家里人想在镇上开铺子,却因没有自己独特的手艺到现在都没能开成,刚才你说方河家里有酿酱的方子不只一张,若是咱们一家合计着把方河家里的方子全部弄到手,到时你交一张给莫家交差,剩下两张便是咱们家的压箱底,赚钱也有了出路,大哥觉得如何?”
  方鸿运忍不住抬首望着方福运,方福运接着说道:“方河在莫家这么些年,怎么说基本酿酱的法子肯定是会的,咱们家有大哥参与,到时咱们家也学着酿出酱汁来,在镇上开铺子,在县里开铺子,莫氏家族百家家业,不也是一步一步起来的不?”
  方福运这一番话点醒了方家人,方万都忍不住抬首看他,家里大儿子年幼卖身为奴,最后有了出息,成了莫家的上门女婿,方万觉得欣慰,但他内心里最喜欢的还是老二方福运,毕竟两位老的长子靠不住,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二儿子身子。
  而且二儿子脑子灵活,当初家里想上镇上卖酱的想法也是二儿子想出来的,虽然被大儿子拒绝,但方万认为二儿子说的话是可实行的,田地里的活计,家里人这么多,少了二儿一家也能收拾好,那空出的老二一家就可以挣点儿现钱去。
  在场的不只方万想得多,方鸿运想得更多,他从没有想过要摆脱莫家,但方河手中的方子,不管哪一张方子,都比永丰县三大酿酱家族的法子要好,只要拿到其中一张,他就可以自立门户,再也不用受莫家控制,甚至可以离开莫小琴,大大方方的跟虞氏在一起,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日子过得温馨热闹。
  正在几人一脸兴奋的沉思之际,院子外响起敲门声,方万皱眉,向李冬花使了个眼色,李冬花沉着脸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是老五方青青一家,没想今个儿小女儿带着丈夫孩子上门探亲来了,见不是三爷派来的人,李冬花心下落实,心情也好了,脸上神色舒展开来。
  “娘,农忙过后,家里左右无事,我就带上孩子他爹来看您了。”
  李冬花看到女儿高兴,又见女儿胸口抱着的小外孙儿,忍不住上前接手孩子,“来,姥姥抱抱。”
  孩子才一岁零三个月,会说一点简单的话了,“抱抱。”孩子稚嫩的声音逗笑了李冬花。
  可当李冬花看到女儿身后身材粗壮,微曲着背的女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这个女婿她是不喜欢的,当初就是看到宋家田产多,没想女儿嫁过去没多久就分了家,分到宋老三手中却只有几亩薄田了。
  宋老三又是一个老实的,在家里不太会说话,只会沉默,爹娘怎么分,分多少,要不是自己家女儿闹了一回,指不定还分不到田产。
  现在女儿一家过得穷苦,女婿才几年的光景,当初站姿挺直,现在却微曲着背,累得像个老头子似的。
  宋老三把手中的肉往前一送,回娘家送块肉,这是庄户人家的规矩,但李冬花却是没有接,侧身当没有看到,把女儿迎进去。
  女婿站后面面色窘了窘,也只好讪讪的跟在后面,默不做声。
  他就是这样的,不爱说话,说话也抓不住重点,反正就是左看右看都没有什么本事的人,只有一身力气,只会干些苦力活儿。
  方青青看到自家娘的脸色,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嫁了一个这样的人,她也没有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子好不好过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