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正疑惑着,就见齐胭凑到顾嘉跟前,小心翼翼地道:“阿嘉,最近几日我哥哥可曾找过你?”
  顾嘉一听,顿时明白了,斜眼瞅着齐胭:“你就别拐弯抹角了,说吧,你是怎么出卖朋友的?”
  齐胭顿时委屈死了,握着顾嘉的手:“阿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出卖你?难道你认为我是这种人吗?我怎么会出卖你?”
  哼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顾嘉直截了当地问:“得得得,你就说吧,四千八百两银子,这个数目,除了你,谁还知道?这事儿怎么传到你二哥哥耳朵中的?”
  齐胭:……
  顾嘉:“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不和你玩了,我马上就走!”
  齐胭:“别别别,阿嘉阿嘉,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来来来咱们坐下慢慢说。”
  顾嘉气哼哼:“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你,我的秘密就这么被你抖擞出来了。”
  齐胭嘿嘿笑:“阿嘉,我哥哥找你了啊?他说什么了?他对你那么好,比对我这个亲妹妹还好,他总不至于教训你什么吧?”
  齐胭琢磨着,自己想从哥哥手里挖点钱买画本都得死乞白赖的,可是哥哥却要拿着银子拐弯抹角地送给顾嘉,这就是区别了,让人心痛的区别。
  哥哥对待自己和顾嘉是不一样的,所以可以推断,哥哥敢在自己面前讲大道理吓唬人,在顾嘉面前却是不敢的吧?
  教训?
  提起这个,顾嘉就来气了,若是只被齐二说教一番,她也就无所谓了,毕竟上辈子早就习惯了,她练成了左耳朵出右耳朵进的习惯。
  可是现在不是说几句的事,是打了五百银子的欠条啊!
  顾嘉挑眉,哼哼道:“你好意思问,你哥哥讹诈了我五百两银子!”
  啊???
  齐胭惊得险些跳起来。
  哥哥……讹诈……银子??
  顾嘉看着跳脚的齐胭,点头:“可不是么,我哪里有现银给他,他就让我写了欠条呢。”
  齐胭一时都有些懵了,她哥哥分明是要拐弯抹角要给顾嘉送银子,怎么就成了讹诈人家银子了?
  “怎,怎么可能……”她哥哥对人家阿嘉可是很好的,巴巴地主动要送银子呢。
  顾嘉看着齐胭这一脸懵的样子,便道:“还不都是你,把什么四千八百两银子的事儿告诉了你哥哥,你哥哥把我好一番教训!”
  顾嘉想起这事儿就头疼。
  齐胭:“啊?他竟然敢教训你?”
  齐胭确实意外的,本来以为齐二是只敢教训自己,可不敢招惹阿嘉。
  顾嘉:“是,对我说道了好一番,听得我头都疼了,最后还讹诈了我那么多银子。”
  齐胭看顾嘉那抱怨的小样子,忍不住捂嘴笑:“真没想到,我哥哥竟然对你这么厉害。”
  她一直以为她二哥哥在顾嘉面前应该是谨小慎微的。
  顾嘉瞥了一眼齐胭:“你说你,竟把我的事儿就这么抖给你哥哥知道了。”
  齐胭看顾嘉哀怨的样子,愧疚又无奈:“阿嘉,阿嘉,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哥哥拿了我的把柄,我有什么办法,他问我,我也就只好答了的!”
  心里却是想着,我何止是卖了你这一次,就连如今我请你过来,都是我哥哥的主张,这万万不能让你知道,要不然还不和我恼了。
  顾嘉跺脚:“我的银子啊!”
  齐胭:“只是欠条而已啊,你赖着不还那不就行了?难道我哥还敢逼着你要?我看他就是故意挖个坑让你跳!”
  说白了,寻个理由和顾嘉有个牵扯而已吧?
  顾嘉:“那可不行,欠条上还有我的字据和手印呢。”
  齐胭:……
  没想到哥哥手段如此了得,佩服,平日真是看不出来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会咬人的狗不叫?
  顾嘉如此一通抱怨,齐胭少不得围着顾嘉各种赔不是逗她开心,简直成了一只拼命冲着顾嘉摇尾巴的小狗了。
  顾嘉被齐胭劝慰一番,再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就不气了,想想,反正赖着就赖着,坚决不给的!
  不过还是道:“哼,可不能有下次,你再敢把我的事儿都告诉你。”
  齐胭此时正恨不得掏心挖肺,听得这话,忙道:“阿嘉,你被讹了银子,我也是没法的,不过为了让你好受点,我把我最心爱最之前的宝贝送给你吧!”
  顾嘉原本也没什么指望的,如今听得齐胭说这话,倒是有些心动。
  最心爱最值钱的宝贝呢。
  要知道齐胭可是孟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她的吃穿用度自然是很不一样,顾嘉自己都能感觉到,博野侯府的女儿相比之下还是比孟国公府的齐胭差了一些的。
  这样的齐胭,会有什么稀罕的宝贝呢?
  顾嘉眼前一亮,斜眼瞅着齐胭:“你真舍得?”
  齐胭忍痛割爱:“送给一般人我自然舍不得,可是送给阿嘉你,我这次不舍得也得舍得了!”
  顾嘉笑了,杏眸中满是期待,泛出光来:“什么好东西啊?”
  齐胭一脸悲壮:“我要送你一整套的画本!”
  顾嘉的笑僵住了。
  片刻后,她淡淡地道:“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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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二是算准了时候,恰恰好在那个时候去容氏院中的,果然见齐胭和顾嘉两个人走出来。
  天暖和了,姑娘家穿着都比之前轻便,如今燕京城里恰好流行那种轻而薄软的帛纱,顾嘉穿着的就是了。不过她和别人穿起来却不同,她身形纤细窈窕,那浅绿的烟笼纱裁剪得体,包裹着她那曼妙动人身段,走起路来腰肢摇曳,散开的浅绿细纱裙犹如水波一般,煞是好看。
  她好像还穿了一双墨绿色缎鞋,上面镶嵌了两颗乳白大珍珠,在那水波纹的浅绿之中若隐若现。
  所有这一切,都是齐二淡淡地看了一眼后观察到的。
  他其实想多看看的,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母亲院子外头,怕惹人猜疑说闲话,是以规规矩矩地上前打了招呼,又说了几句不冷不热的客套话,便再也没多看顾嘉一眼,径自进屋见母亲去了。
  容氏看儿子进来,是早就预料到的,便笑了笑,示意儿子坐下来。
  她是个好命的,底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虽说有个小妾生的庶出儿子,可是也颇为敬重她,底下几个孩子又都成器,再这燕京城里,可以说是人人羡慕的好命主儿。
  这次齐二得今科的状元郎,可以说是十年苦读一朝成名天下知,又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的羡慕,人人都说她这辈子就剩下躺着享福了。
  容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笑打量着自己儿子,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个儿子身形挺拔模样出众,虽太过寡言,可是贵在沉稳老成,她是极疼爱的,如今折桂金銮殿,可以说是她四个儿子中最出色最让她骄傲的了。
  这样一个儿子,婚事可不得慢慢地挑,挑一个好的。
  “小二子,你过来看看,这些姑娘你大多数见过的吧?”都是素日来往过的人家,谁家几个姑娘,大概心里有数,彭氏列了个名单打算慢慢挑着看——她觉得应该没有谁家不乐意吧。
  当朝国公爷的爵位统共就两家,自家儿子这出身也就是比皇子略差一点了。模样长得那么好,偏生又有才华,别看只是次子不能承袭爵位,但是架不住这年少状元郎从此直登青云之势啊!
  当娘的就是这样,觉得自己孩子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娶了谁家姑娘都是那家姑娘沾大便宜了。
  齐二上前,先按照规矩拜见了容氏。
  容氏颇有些不耐烦:“得得得,你可省省吧,坐下,咱说正事要紧。”
  左右没外人,哪里来这么多规矩。
  然而齐二却是循规蹈矩的人,他先拜见了容氏,之后才谢了座位,撩起袍子,坐下。
  容氏便将那名单递向齐二:“小二子,给你,看看吧。”
  齐二却没接过来,而是问道:“母亲,这是什么?”
  容氏笑了:“都是姑娘家的名姓,看你中意哪个。”
  齐二收回了手,一本正经地道:“母亲,既是人家闺中姑娘的名姓,那儿子还是不要看了。”
  容氏一噎:“为什么不看?”
  齐二:“这样于人家姑娘闺誉有碍。”
  容氏:……
  这都哪年哪月了,本朝风气根本没这规矩好不好?容氏真是不明白了,自己和自家夫君都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好好地生了这么一个古板守旧的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前朝古人!
  默了片刻,容氏叹了口气:“儿子啊,你这都眼看要二十岁了,这已经不小了,得想着做亲了。你哥哥今年入了夏就成亲,我想着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入秋时候就办了,这样子咱们一年三个大喜事,让老太君看着也高兴不是?”
  齐二沉吟片刻,待要开口。
  容氏赶紧劝儿子:“老太君年纪大了,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成亲的事可不能再耽搁,你得赶紧成亲,这样才好让老太君抱上孙子,来一个四世同堂。”
  齐二皱眉,张嘴就要说话。
  容氏怕儿子不听话,又使出杀手锏,拿孝字来压他,也好堵住他的嘴:“你是读书人,当知道百善孝为先,什么叫孝?让老太君在驾鹤西去之前能够看到重孙子出世,享受天伦之乐,那才叫孝!”
  齐二待母亲说完,终于可以说话了。
  他一张嘴却是:“母亲,我今年是想成亲的。”
  啊???
  容氏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大喜过望,扬眉笑道:“是吗?你要成亲啊?真得想早点成亲?那好,这个给你,你仔细挑,无论你看中了哪家的,娘都让媒人给你说来!”
  齐二:“这个就不必看了。”
  容氏的笑顿时烟消云散了,绷起脸道:“不必看了?呵呵,我就知道你不过是支应我罢了,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我看你是好的不学,倒是和阿胭学来一些坏毛病,你的孝呢?你的规矩呢?你可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齐二:“可是,母亲,我——”
  容氏恼了,将那名单摔到了齐二面前:“你仔细看看,怎么也要挑一个出来!”
  齐二无奈:“母亲,孩儿已经有心仪之人,正想着禀告给母亲知道,要让母亲替孩儿前去求亲。”
  容氏乍听得这个,几乎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了。她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嬷嬷,果然见老成持重的嬷嬷也用惊讶意外的目光看着齐二,顿时明白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是齐二确实说了这话。
  这就不对了,自家二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容氏再清楚不过。
  这儿子可是一个木头疙瘩,从来不看姑娘家一眼的,这样的人也会有“心仪之人”?
  关键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是……是谁?”容氏心里打鼓,该不会是什么不入流的人家吧?
  “是博野侯府的顾二姑娘,闺名顾嘉的。”齐二低下头,郑重地向母亲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