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何斯野一瞥结账台里面,没见到和颜兮长得像的女人,便肆无忌惮地欺负她,“想我了吧?有没有想到偷偷哭?”
  颜兮耳朵也染上红了,装聋作哑的不理他,只去拿他手上的东西,“你先放下吧,怪沉的,你从家带回来的还是到这儿买的啊?”
  何斯野笑声低漾,“不放,先说给我听,你有多想我。”
  田薇走出厨房给客人上菜,就看到门口多了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男生正低头打趣颜兮的样子,颜兮则脑袋垂得很低,在抢男生手里大包小包的礼品盒,可以看到阳光在颜兮两个耳朵上照出了浓浓血色,这脸指不定得红成什么样了。
  田薇站在厨房门口,菜递给服务生,她深吸气,仔细端详这个什么小野哥。
  跟颜兮画里的竟然还真是一模一样。
  他身高挺拔,穿着深色大衣,肩膀挺阔,背脊也挺直,不驼背不弯腰,站立得如雪松一般。
  五官么,有鼻子有眼儿的,内眼角窄、外眼角宽而翘的双眼皮,鼻头不大、宽度和高度都正好的高鼻梁,鼻子下面有完美的海鸥线,双唇的m弧度也很好看,此时眼角和嘴边的笑意很浓,长得真不赖,挺俊。
  英俊的同时,气质也很佳。
  短发长度刚刚好,看起来很柔软,目光也很柔软。
  ……但是长相是最靠不住的判断标准。
  田薇不悦打断:“咳。”
  颜兮和何斯野当即停止旁若无人的交流,颜兮回头介绍,“小姨,这是何叔叔的儿子。小野哥,这是我小姨。”
  不等田薇走过去,何斯野礼貌地走近田薇,“小姨好,我是何斯野,您可以叫我小野。”
  何斯野清隽面容温笑,望一眼与颜兮有七八分相像的长辈,又看一眼紧张兮兮瞧着肩膀都变硬的颜兮,递出礼品,“小姨,听颜颜说您总腿肿,就给您带了些按摩和疏通的,作用可能不太大,但多少能缓解一些。”
  田薇没接,何斯野眼神示意颜兮,颜兮顿即接过去笑道:“人来了就好,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太客气了呀。”
  田薇:“……”
  田薇很纠结,一边很感激何斯野父母对颜兮的照顾,一边又觉得俩孩子眉来眼去好碍眼,于是脸上堆出了对顾客般的笑容,“您好您好,楼上包厢有位置,先去上面坐会儿吧,我一会儿就过去,颜兮拿菜单,看看你哥爱吃什么,先点菜。”
  颜兮:“……”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半小时后,仨人在楼上包厢吃饭,圆桌上摆了八道菜,有点多,不仅多,还有点尴尬。
  十人的大圆桌,田薇和何斯野分别坐在了三角形的两个顶点处,颜兮本来下意识要坐到何斯野身边的,可是她好像应该跟小姨坐一块,然而那样也太排外了……
  于是颜兮坐到了另一个顶点上,仨人在大圆桌周围坐出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形状。
  颜兮热络得做完本地旅游指导介绍后,不知道再聊什么好,于是就像个小服务员似的,不停地转玻璃转盘,招呼何斯野多吃菜。
  何斯野注意到颜兮小姨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他放下筷子,问颜兮:“最近的药店在哪里?”
  “下两个接口有药店,”颜兮紧张地问,“小野哥你怎么了?头疼吗?还是感冒了?”
  “嗯,有点头疼,可能没休息好。”
  颜兮立即起身,“我去买。”
  田薇深吸气,想瞪外甥女,忍住了。
  颜兮着急忙慌地去给何斯野买药,蹬蹬蹬下楼声音消失后,何斯野起身为田薇添茶水,坦言道:“小姨,我昨天就来了。”
  田薇惊讶,“昨天半夜到的吗?颜颜说你今天飞机。”
  何斯野音色清朗,语气温和,“我昨天本来是想见她一面就走的,至少年后再来拜访您,没想过今天这么唐突地过来。”
  田薇喜欢坦诚的人,之前她丈夫有个好模子,却是个巧舌如簧的人。
  何斯野手指摩挲着杯沿,“我猜想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田薇摇头,一脸颜兮不可能有她不知道的事的自信。
  何斯野棕色瞳仁漩涡很深,“她在夜市里卖炮竹。”
  田薇脸色顿急,“她去夜市卖炮?!卖,卖炮仗?!”
  何斯野猜想田薇不知情,是因为颜兮说过她小姨对她特别好,甚至都不让她去饭馆里帮忙,那么在寒冬腊月里卖炮竹的事,她小姨更不可能让她去做。
  何斯野下颌轻点,“我不想让她受冷受冻,我说她,她可能不听。如果我在电话里和您说这事,这行为不礼貌,所以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亲自和您说这事。”
  田薇登时心疼得不行,仿佛回到两年前听到方然杨锋说起小丫头受欺负和捡矿泉水瓶子时候的心情。
  半晌后,田薇擦了擦眼睛,想到小丫头肯定是想攒钱尽快搬家,所以瞒着她出去摆摊。
  可还是心疼和愧疚,如果她再有用点,小丫头也不至于出去摆摊卖炮。
  何斯野的坦言和对颜兮的关心,让田薇心里很暖,可她怕男人了,之前的丈夫也令她全身心爱慕着,到头来还不是欠了一屁股债,让她用大半个青春去还。
  田薇叹息道:“这件事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管住她,不让她再去摆摊。”
  顿了顿,田薇没拐弯抹角,看着面前这个明明二十岁却睿智稳重的年轻人,直言道:“但是关于颜颜,她今年才十八岁,我觉得这个年纪谈其他的事,还是有些早,她可能还分不清一些感情上的区别。”
  何斯野沉静地与田薇对视,他眼里没有半分躲闪和动摇,“我理解您的顾虑。”
  田薇稍松口气,“理解就好,颜颜总和我说你很聪明。”
  何斯野却微微摇头,再次起身,为田薇斟茶。
  茶倒七分满,分寸拿捏得恰好。
  他落座后,望向与颜兮的小鹿眼睛很像的田薇的双眼,他嗓音轻淡,情绪却比茶更浓,“她或许不懂,但是我懂。”
  “我看见过她在风雨里学骑单车的样子,凌晨两点半在窗前学习的样子,在姥姥家院子里练舞到脚磨起泡的样子,也见过她在冰雪寒天里卖鞭炮的样子,这些她都不知道,因为我在她身后或者角落里看着她。”
  “我也见过她在开幕式上跳街舞的样子,在校园十大歌手比赛拿冠军的样子,也见过她在舞台上表演话剧的样子,她在台上绽放光芒的时候,我都在台下。”
  “我心疼她的身世,也喜欢她的执着和努力,也迷恋她每一个灿烂如星的瞬间。”
  “小姨,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她已经是我的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的本事:随随便便一张嘴,八百字的情书作文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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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何斯野第二天看完冰灯就走了, 之后颜兮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撕日历, 每撕一张就弯眼睛笑一次。
  笑了三十七次后,二月二十五号,周六,终于开学返校。
  颜兮跟她小姨挥别时很不舍得, 嘴角向下撇着、眉心往中间皱着, 转身后背影就欢快的不得了, 脚下像踩着风火轮。
  田薇站在门口看的是百感交集万分感慨。
  何斯野和她说的话,她没跟颜兮说, 但是颜兮这一个多月的焦虑, 她可是看在眼里。
  俩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不知道这俩孩子的分寸拿捏得咋样。
  年轻人, 爱冲动,又对那件事情心存好奇,稍微来个肢体接触就让他们身体触电头皮发麻……
  她想提醒颜兮千万别太早就把自己给交付出去, 又不知道怎么开那个头。
  但愿颜兮这孩子……不是真傻。
  颜兮的行李箱里装了不少她小姨给她四位长辈准备的特产礼物, 还有给她几个好朋友和舍友准备的新年零食, 让她第一时间把新年礼物都送出去。
  颜兮拖着行李箱先到鹿儿湾, 把里面大部分特产都掏出来交给了方然杨锋。
  方然杨锋都想死颜兮了, 给颜兮包了俩厚厚的红包。
  颜兮不收反而生分,高高兴兴收了红包,跪地上给二位磕了仨响头。
  当晚,颜兮和方然一起睡,搂着方阿姨聊到半夜好晚, 一大早,颜兮让方阿姨帮她确定钟阿姨在家,她拎着礼品去何家拜年。
  颜兮跑出门后,杨锋皱眉“嘶”了一声,站在枣树下回头问方然,“这丫头提前好几天回来,是来看咱俩的,还是去看老何他们啊?”
  方然这校长当的,见识最多的就是无数早恋孩子的魂不守舍和坐立不安,砸吧下了嘴说:“估计是去看小何的。”
  杨锋学术搞太久,完全忘记孩子们还有这茬了,一米九的大个子站在枣树下,迷茫的目光渐变得清晰,“所以小野死活不出国就是因为咱家小兮???”
  “小野的心思我可猜不出来,”方然站在门口喊,“杨教授,我腰疼,过来帮我按按。”
  颜兮到了何家之后,小手攥成拳,耳朵贴着门,边听里面动静边敲门。
  不到十个数,来人开门了,颜兮立马笑道:“阿姨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钟芸芸一手还拎着卷梳,正要梳头发出去的架势,连忙把拽颜兮进屋,“我就说么,方然没事问我家有没有电是什么意思呢,就琢磨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原来小兮来了啊。”
  颜兮熟门熟路弯腰换拖鞋,“我让的,想给您个惊喜!”
  她的声音又清又脆,像泉水般叮咚流淌般,“阿姨,这是我小姨做的,平常放冰箱,吃的时候放微波炉打一下就行了,能放仨月。”
  “哎哟太客气了啊,替我谢谢你小姨。”钟芸芸把东西放进冰箱,绕着颜兮来回打量,“丫头怎么过年都没胖啊?”
  “我吃不胖,”颜兮眼睛眨啊眨地瞧钟芸芸,“阿姨也没胖呀,还是那么好看!叔叔呢?”
  “小兮这嘴甜的,”钟芸芸乐得眉开眼笑的,“你叔又去厂子里搞慰问去了,一天天没什么事也得折腾点事儿出来,甭管他,中午在这儿吃,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颜兮笑着答应,从进屋开始脸上的酒窝就没消失过,酒窝深深浅浅欢喜运动着,探头四处张望,“小野哥呢?小姨还让我给小野哥和小飞哥他们带了小零食。”
  提起何斯野,钟芸芸忍不住笑,“他啊,昨天沈飞缠着他非让他去什么舞会,他不去,沈飞就一直缠着,昨天半夜沈飞走的时候还气得不行,这不么,浴室呢,才起。”
  颜兮早想好理由了,“那我去他房间找本书。”
  钟芸芸笑道:“去吧,反正你小野哥房间随便进,我去给你洗水果。”
  颜兮推门走进何斯野整洁的房间,入目的床单被罩窗帘装饰依旧一片淡蓝深蓝,中间夹杂着几朵粉,她上次来的时候,何斯野满脸无奈地说过是他爸布置的,颜兮当时乐得不行,觉得看起来严厉的何叔叔好反差萌。
  没多打量,颜兮抓紧时间,从兜里拿出一个有点发皱的长方形红包,快步走到床前,塞到蓝条纹的枕头下面。
  她小姨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和燕菁卖鞭炮的事儿了,后来把她紧紧圈在家里,她就没赚太多钱。
  长方形红包里有小姨给的过年压岁钱,一并把小野哥给她的手机钱和机票钱还了。
  她塞完后,又觉得好像太明显,就又掀开床头一层被单,把红包塞到被单下。
  “又干坏事儿呢?”